入夜已深，蜉在帐子里已沉沉睡下。今夜她喝了不少酒，脑袋发胀，早早告别了叔伯们回去休息。她记得他们重回绿洲时那一夜也喝了很多，开始所有人都向小盅灌酒，她替他挡了不少，自己喝大之后，她在迷蒙中看到小盅反过来在替她喝酒，看那架势，千杯不醉。
  小样，原来你会喝呀。她那时这么想。下次一定要把你灌到吐血。
  她记得醉倒在桌上时，小盅过来探她的体温。他的手是冰凉的，喝了这么多酒，吃了这么多肉，他的手还是这么冰凉，丝毫不见暖意，就像寒夜里初推开门归来的旅人的手，也不知能用什么呵得暖。
  “唔……”额头怎么这么凉，难道出现幻觉了吗。她皱眉，极不舒服地翻个身。
  “这姑娘，喝这么多酒。”姚遥身着黑色披风，暗夜无息，多亏了龙先生的妖术她们二人才能仿入无人之境，一路畅通无阻找到蜉的帐子。这是一种相当悖论的妖术，施术者可以同目标者交流对话，但不能对那边的空间做任何干涉，两人明明能看见却不能触碰到对方。龙先生说当年发明这个术的人是因为极思念心上人，于是就用了这种方法和爱人见面，无奈面虽能见，却不能拥抱，令人唏嘘。后来这施术者抑郁而终，这法术也没能流传下来，现在世上恐怕只有龙先生会用了。
  姚遥已经过了听过一个不好的故事就黯然伤神的阶段，此刻她蹲在蜉跟前，面露难色，嘬着牙花子道：“难了，喝这么醉，睡这么沉，明日还怎么起来打仗。”
  “她怕是心里就根本不想起来吧。”龙先生在身后说道。
  姚遥剜了他一眼，怪他瞎说大实话。
  “喂，姑娘，醒醒，小盅撅着屁股给你揍呢。”她伸手拍拍蜉的脸，眼睁睁看着手掌穿过她的脸，徒留虚空一抓。姚遥怔忡了会儿，笑笑。
  回头看看龙先生，“我有什么办法能告诉她我来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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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蜉早就醒了。
  天还没亮，昨夜喝的酒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迹象，她也就这点好处了。
  她起来抱着膝发了一会儿呆，脑子还不甚清醒，想在思考今日要做什么大事来着。
  哦，对了，要去杀了她的杀父仇人。
  她低头拿鞋，手指突然一颤，眉头旋即深深锁起——地上一窝蚂蚁密密麻麻摆了两个非常简单的字，非常清楚，容她忽略不得——中亡。看起来毫无头绪，但她显然已经知道了其中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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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是不受您待见，可也不见得能咒我死呀。”小盅愁眉苦脸蹲在门口，发誓要一个说法。
  姚遥置之不理，替龙先生理理白衣冠，随口嘱咐道：“大家的白绢系好了么？记得多举一面白色的丧旗。”
  小盅“嗖”窜起来，嚷嚷道：“怎么怎么，你们难道不是撒了个小谎吗？怎么还玩这么真？”
  “记得让大家到时候哭大声点儿。”
  “喂！我还活着呀。”小盅哭笑不得，“你摸摸——”他试图伸手往姚遥脸上凑。
  姚遥后退了一步，冷眼盯着他。小盅恍然知道自己僭越，手机智地划了一个大圈回到自己脸上，“唉，我的手还是这么凉。”脸马上丧了下来。
  “不管怎样，”姚遥叹看口气，还是决定解释一下，“你现在死了总比活着好。其一，沙匪还在气头上，见你在马上趾高气扬，说不定义愤填膺就上去把你揍了，你死了，士气一落，正是我等的好时机；其二，我倒是有兴趣了，那丫头对你到底也没有兴趣……”
  她捏着下巴暗笑，小盅觉得瘆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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