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当地镇上旅馆住下，吴邪和胖子一间，小哥和儿子一间，金大牙一间。
  夜宵时候，小哥的房门被敲响，他睁开眼瞬间清醒，看了眼旁边那床睡熟的张凌，他穿上冲锋卫衣外套，放轻动作走向房门。
  拧开手把一看，吴邪扬着一张笑脸站在门口，两手插在裤兜子对他说：“走吧，吃夜宵去。”
  小哥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点点头，轻轻把门合上，跟着吴邪脚步离开。
  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了，但走廊上仍然脚步声不停，这里旅馆的生意还不错，一整栋都是营业客房，因为附近有旅游景点，很多游客会在周末时候过来。
  附近的小吃店也是很多的，每条街都在晚上摆小吃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胖子大马金刀坐在一折叠桌前，望见他们就招手示意。
  “可以啊天真，小哥还真被你叫出来了，除了妹子，也就你有这本事了。”胖子啪啪用塑料筷子将包装好的碗筷膜给戳个洞，拿出来给两人摆好。
  吴邪和小哥一左一右坐于他两边。
  胖子刚说完大腿就一疼，叫出了声，看向左边的罪魁祸首：“天真你干嘛掐我，我虽然皮厚……”
  话说到一般，解除到吴邪的眼神暗示后，硬生生憋回去了，手作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吴邪笑容不变，倒了一杯啤酒给他们，举杯对着小哥说：“小哥，欢迎你回家。”
  胖子也笑呵呵举起杯子：“欢迎回家，我可想死你了，这铁三角缺了一脚缺了，突然消失一年零三个月十三天，你这要是明天再回来，都能凑个1314了！”
  “哟，胖子，你还一天天数着日子呢，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不活的挺自在嘛？”吴邪挑眉看向胖子。
  胖子不屑：“那你就不懂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实则每天夜里默默想着小哥的身影呢。”
  吴邪不自在搓手，“你这话说得，还以为你暗恋小哥呢，还有，这句话是能引用在这的么，你个文盲。”
  小哥静静望着他们互动的场面，熟悉得像是就发生在昨日，街头的小桌上，三个人围坐，泛着淡淡的温暖。
  他拿起倒满了啤酒的玻璃杯在他们杯子边缘上轻轻碰了一下，清脆的撞击声分散两人的注意力，看向小哥，就捕捉到小哥脸上不显的笑意。
  杯子不大，小哥举起来将酒一口干了。爽快的模样又似是借此掩饰了他的忧愁，看得吴邪心底复杂。
  胖子有感而发：“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这从来不喝酒的老人家竟然酒量比我都好了，让我这二锅头小王子脸往哪搁呢。”
  说着又干了一杯。
  小哥也默不作声续了一杯，吴邪观察到他脸上笑容不知何时消散了去，想了想，伸手拦下小哥的酒杯。
  “少喝点，空腹喝酒伤胃，等菜上来吃点再喝也不迟。”
  小哥淡淡看向他，将酒放回桌上，垂着眸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邪在胖子自问自答的聒噪中视线一直没离开小哥，尤其是被他没遮掩的一部分眸子所吸引，看不懂他的情绪，但能确定，他此刻的眼中没有光彩。
  很想问问他消失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但见他这样子还是不忍开口，他独自回来以及这个反应，足够说明，他没有成功，凌双没有回来。
  想到凌双，吴邪也闷闷的难受，如果是在十年前，一路压着，这么伤感的氛围，他可能会当场哭出来。
  可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二愣子吴邪了，不管发生什么，有多难过，眼睛都是干的，很多情绪都掩藏在不变的假面具内，独自消化。
  老板娘端着小炒上桌，热情好客：“几位老板好好吃啊，饭不够免费加。”
  “那酒是不是也免费啊？”胖子玩笑问她。
  老板娘口才也不错，很自然接话：“诶呦这位老板，小本生意，免费不可能，给你们打八八折怎么样？”
  胖子夹了一口凉拌猪头肉说：：“挺会做生意嘛，那行，再来一盘辣炒螺狮！”
  “好嘞~”老板娘扭着腰走远。
  “哟，今儿个挺大方呀。”吴邪调笑。
  胖子切了声说：“什么叫今儿个，胖爷我一直大方，而且今日是小哥的接风宴，老婆本也得拿出来。”
  “那你也得有老婆吧。”
  吴邪噗嗤笑了，被胖子小眼睛瞪了，不满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二叔给你介绍这么多美女也不要，再这样下去，咋们三个组团中年黄金单身汉，然后报个养老院得了。”
  吴邪却是淡了些笑容，以他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耽误女孩的花样年华。
  胖子吃了几口肉，突然对着小哥问：“小哥，这一年多你都去哪了，是进青铜门了吗？在里面有没有见到妹子，她还在里面吗，又为什么没带她回来？”
  小哥抬眼看向他，目光直视。
  吴邪扯扯他衣服想暗示不要说了，他不甚在意说：“有什么不能问的，咋们活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是生离死别，也总得接受不是，早接受和晚接受不都一样，一直憋着欺骗自己有意思么？”
  吴邪微愣，胖子就是这样，看起来不着调，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胖子就没有想那么多。
  “看到了，她与我承诺过，等我回来后，会再次相遇。”
  “我信她，我会等着她。”
  小哥的声音平静如水，就像是他心中只有一个坚持，一个方向，不是刻意去忽略真相欺骗自己，只是，没有别的答案罢了。
  他的回答没头没尾，胖子没有理解，“诶这……也就是说妹子的确还活着，你也见到她了，可你怎么没有直接带她出来，然后又搞了个约定，又让你眼巴巴等，这什么意思嘛这是！老公儿子都撒手不管，跑青铜门后面呆着干啥，难不成这青铜门后面是另一个世界，她跟别人跑了不成！”
  胖子有点生气了，虽说当年凌双做出了很大的牺牲，留下一封信一个十年之约就进青铜门去了，但当时情况他不清楚细节。他当时就看得出是九死一生，十年之约很可能就是一个唬头，应付小哥的唬头。
  这些年，尽管不想承认她已经没了，却早已有了准备，还对此伤心了许久。但在这种程度上，他甚至都没资格跟小哥比。
  小哥性格本就内敛，情绪波动也不易察觉，不管怎么难过也只是沉默，张凌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他一个人抱着孩子一发呆便是许久，直到被孩子饿的哭声给唤醒。
  这么多年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真想骂凌双，就这么抛下一切一走了之。
  这次小哥带着决绝的背影离开，又空手而归，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傻傻等她，信她会回来。
  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火冒出来，冲上头顶。
  吴邪皱起了眉冷喝：“胖子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