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作者:
一捧微尘 更新:2022-04-28 15:17 字数:3690
那,他们原先是想讨论何等大事呢?
自然是人生大事了!
其实是宋问之前回了一趟建阳老家,谁知前不久他再回临安时竟带着老母,请了媒人,提了百十来台聘礼,就大张旗鼓地去了将军府下聘。
这一来,浩浩荡荡地登了门,闹得满城皆知。原本,韩老夫人与韩将行都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唐突,又很仓促,便不想着急应下。
如何也要书信到西南边境,请示了韩老将军做主,才能决定。
可谁知,那日韩攸宁也在府中,她径自从屏风后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直截了当地就把自己的婚事给应下了!
自古以来,这女儿家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虽说宋问也算是礼数周全地上门提亲了,可这父母兄长尚未点头,她自己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韩老夫人险些没被当场气晕过去,韩将行事后也把韩攸宁关了禁闭。
“其实,老韩也没什么好气的,主要啊,他可能是觉得你自己应下亲事有失体面。你想想看,他平日得多疼你啊?我猜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妹妹要出嫁,本想刁难我一番,却被你搅黄了。心中闷着气呢!”宋问扒在将军府后院的墙头上,喜滋滋地看着自己被关在院子里生闷气的未婚妻。
“我不就是担心我哥多为难你,才直接出面帮你解围的吗?他也不想想,你这样敲锣打鼓,弄得满城皆知,我哪里还能再嫁得了旁人?!”韩攸宁坐在院内的槐树上,扯着叶子抱怨着。
江策正巧讨来了钥匙,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了韩攸宁的院子。见到的就是两人这副画面,别提有多让人哭笑不得了。
江策故意加重了步伐,扬声道:“攸宁,这话叫你哥听见了,我想他一定能被活活气死。你这是还没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听到来人是江策,韩攸宁一喜,利落地从树干上跃了下去。
宋问却不满道:“江策,咱们仨可是一伙的,这破主意还是你给我出的呢!是你说得把求婚仪式搞得轰轰烈烈,这样韩将行就没办法拒绝了。可你现在跟赵璟怎么又去帮他了呢?”
江策捂着嘴,看宋问辛辛苦苦扒着墙头,也不进来。而墙内一众韩家护卫皆已被韩攸宁敲晕了,这两人可真是“君子之交”。
一个明明可以飞出去,却乖乖被关在院子里等韩将行消气;另一个明明足矣翻.墙入府,却依旧守着规矩不敢逾越。
见这两人明明都想着彼此,且内心都住着不被束缚的灵魂,却又要被这礼仪教养捆住手脚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
所以,江策只好偏帮这边,让赵璟去对付韩将行那一边了。
韩攸宁满心期待地问江策:“我哥气消了?同意了?”
江策摇了摇头。
韩攸宁又问:“你之前不是说,王爷出马准能行吗?”
江策举着钥匙道:“虽然没有完全同意,但也差不多了。你们两个且就再耐心等几日,我想再喝个两天,韩谦基本也就打不赢宋问了。”
闻言,宋问连忙举起一只手,指着月亮发誓道:“我绝对不敢跟大舅子动手!”
江策揉了揉眉心,心道:这傻子,现在连比喻都听不懂了。
终于,在江策和赵璟的里应外合,还有沈义伦天花乱坠地赞美下,那个想要从他手里抢夺走他的宝贝妹妹的宋问显然变得没有原先那般可恶了。
只是,韩将行虽然没有想过要把准新郎官打趴下,但还是想把准新郎官提前几天喝趴下。
奈何,前几日韩将行被赵璟和沈义伦灌得太猛,伤了脾胃。竟然险些喝不过宋问,好在宋问要迎娶人家妹妹的心够急切,总算是急中生智地率先装了晕。
如此一来,既浇灭了韩将行心中窝的火,又能得偿所愿。只是,他差点儿没抱着江策的大腿痛哭一场,好赖及时被赵璟挡住,胃中翻滚,才没吐脏了江策的裤脚。
如此上下折腾一番,远在西南边境的韩老将军,家书也寄了回来。
最终,双方定下良辰吉日,在这一年的盛夏迎来了万众瞩目、全城欢庆的大婚。
这一日,官家也赏赐了韩家好些恩典和宝贝。如此,就更加给足了韩家颜面,惹得老实人韩将行都不知道该忙着张罗家里小辈去拦新姑爷的门,还是去好生接待宫中送来皇帝赏赐的内侍礼官。
不过,就算之前江策是站在宋问这一头的,但大婚当日,作为韩攸宁的好友,江策自然必须加入韩家拦亲的队伍。
毕竟,新郎官在迎娶新娘之前不多遭些罪,怎么能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呢?
所以,还是鬼主意最多的江策,在大后方出谋划策,指挥着一众韩家子弟,外加江筝、隐八等一众女子军外援,给宋问自大门到二门再道喜院前设下重重阻碍,险些没把新郎官累趴在迎亲的路上。
这样哄哄闹闹了好一阵,踩着点,尽力没误了时辰,才让新郎官勉强把人给接走。
辗转到了宋府。
江策赶在宋问绕城一圈结束之前,终于与赵璟他们汇合。
“累坏了吧?看你这满头的汗,要不趁着喜轿还没到,我带你到后面去洗把脸,凉快会儿?”赵璟忧心地像个老妈子。
沈义伦都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给江策递了一杯凉茶,道:“先喝口水缓一缓,一会儿咱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江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豪迈地抹了把脸,道:“是啊,建阳那边还有许多习俗,宋老太太把这些事儿都交托给我们了,我可不能半途而废。”
说罢,就见他立即被宋府管家给叫走了。
沈义伦看着赵佶心疼的模样,有意酸道:“我也从天还没亮就忙前忙后的忙到现在了,也没见你关切关切我?”
闻言,赵璟回过头来,这才留意到沈义伦一副极其欠打地样子在瞅自己,他毫不掩饰的嫌弃道:“自家兄弟终身大事,叫你出一点力也是应当的。你俩不是打小就穿一条裤子的要好吗?”
说着,还拍了拍沈义伦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你不辛苦谁辛苦的眼神。
然后,心安理得地走了。
独留沈义伦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身后,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见色忘友的家伙!不也是你兄弟吗?!哼——”
吉时已到,两位新人在满城百姓热情高涨的欢呼中,慌慌忙忙地赶了回来。
韩攸宁显然已经被这繁琐的成婚礼仪给绕的半晕了,尤其盛夏酷暑,烈日当空的正午,更是把一身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的新娘子给热够呛。
进了门还要跨火盆,险些没烧着新娘子的喜服,好在宋问眼疾手快,直接打横抱起韩攸宁,带着他直接掠过了所有路障。
摇摇晃晃,匆匆忙忙,二位新人好不容易到了行大礼。
只听堂上礼官高唱:
“先拜天地先祖——”
二人一人一头攥着红绸,默契非常地跪了下去,磕了头。
“再拜父母——”
虽然宋问的父亲早早过世,摆在那儿的只有一樽牌位,却也见证了这个独子成家。宋老太太抹着眼角,笑得合不拢嘴。
“夫妻交拜——”
二人在喜娘的搀扶下,分开退至两边,拱手作着礼,相对而拜。
礼官似乎也是因为大功告成,最后一声喊得格外响亮:“礼成——”
接着,满堂上下响起轰然热烈的掌声,还有宾客们此起彼伏的祝福声。整座宋府顿时洋溢着满满当当的幸福。
可江策却不禁哭了。
赵璟讶然,阿策并非这般多愁善感的人,怎么今日会如此激动。正疑惑着,江策站在他身侧,小声道:“他们终于在一起了,真好。”
真的太不容易了~
梦中的那一世,自韩攸宁战死,他就再没见宋问笑过。如今,宋问笑得这般憨傻,江策也是打心底里替他们高兴。
当然,婚礼到了这里才只是刚刚开始。韩攸宁万万没想到,建阳那边的成婚礼数会这么繁琐,她要是提早知道,怕是要不同意嫁了。
因为入洞房后,新郎新娘除了要并坐床沿,结发、饮合卺酒,竟然还要让一群男童对着提前备好的马桶尿尿,美其名曰——“开桶”,取早生贵子之意。
气得韩攸宁差点儿没当着众人的面,把宋问直接撕了。
这还没完,婚房的礼仪结束后,韩攸宁还得被喜娘牵着到药房走一趟,称作“拜药神”;再动一动各种草药药具,名为“去病”。等所有礼仪皆毕,才能开宴。
自然,此时的韩攸宁火气已经烧到了顶点,宋问偷偷一人在里屋哄了好一阵,才将将出来主持大局。
宴席上,宾客如云,大家纷纷举杯,嘴里说着各种吉祥话。
江策也难得在如此嘈杂热闹的地方,放肆地大笑着。
酒过三巡,赵璟突然冲已然喝的微醺,满面红光的江策道:“要不?咱们也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一句话,他没避开众人,更没压着声音,惊得江策险些没把口中的美酒喷洒出来,贡给那一桌佳肴。
也不知是他本就喝酒上头,还是因为赵璟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惹得江策瞬间红透了脸。
江策干咳一声,掐着赵璟,尴尬地道:“你瞎说什么呢!”
扫眼看着一桌亲朋好友,见大家都假装若无其事地没看他们这里,江策觉得更难为情了。
一把拉过赵璟,压着声音说:“你忘了官家知道你我的事后是什么表情了?竟然还在这儿说这种胡话,若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宫里,那位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闻言,赵璟冷冷道:“我是他的长辈,纵使他是一国之君,也管不了我的婚事!”
江策拢着手,小声道:“你是不必管,可是新朝初定,人心不稳,官家有多少事要处理。咱们的事就不要在这时候再扰他清净了,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又不需要你给个什么名分,负责任什么的。”
这回,赵璟彻底不干了,他冷眉倒竖,难得真的动了怒。他狠狠抓住江策手腕,满目戾气地瞪着江策,凶巴巴地质问道:“难道,你不想对我负责吗?!”
“噗嗤”——
包括江策在内,周围用余光撇着这里的每个人都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等反应过来,江策简直是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他实在没脸没皮继续待在这里,反手拽着面上凶神恶煞,内里委屈巴巴地端王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了席。
遗憾的是,他们二人走的太早,都没能赶上晚间的重头戏——闹房。
但也好在他们二人没能参与,不然有幸被新娘子当夜扔出府的人,兴许就要再多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