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昂没有回答,他垂下了眼皮,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李阳一眼。李阳痛苦地捂上了脸,却还能听到女子的话音。
  “你这个样子,还想老公对你忠诚？看你要死不活的样子,人家没有马上跟你提出离婚就已经不错了。哦,忘了告诉你,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如果你愿意呢,就快点腾出地方来让给我,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这个样子,半死不活,能撑多久！哼！”
  “走！”
  李阳拉了一下温尔雅,跌跌撞撞地朝门口奔去,若不是温尔雅及时扶住了她,便早就跌倒了。
  对着她的背影,陆子昂暗下了眼眸,流露出不忍。身上的女子从他的膝头撤了下来,拾起他喝过的酒灌入肚中。
  “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你演技过关,我怎么可能让你来呢？”陆子昂咧开嘴淡笑着,却十分地勉强。从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了桌上,他站了起来,轻声道：“你要的角色,我会找人安排的,这个你拿着,我们算是两清了。”
  抬脚,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李阳东倒西歪,温尔雅扶着她好不容易走到马路边上,招下车子,往回去的路上走。
  手机轻响,来了短信。温尔雅掏出来,看到是陆子昂发来的信息。
  她还好吗？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
  这简短的话里饱含着焦急与担忧,温尔雅为陆子昂的专情感到安慰,更为李阳拥有这样一个爱人而觉得开心。
  书上是怎么说的？滥情的男人并不是因为他真正的滥情,而是因为他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女人。
  陆子昂,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这一说法。
  李阳,就算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李阳仍旧陷在悲痛当中,她没有哭,也没有表情,更没有言语,温尔雅看得出来她的痛苦。
  她按了几下,只发了几个字：没事的,会有效果的。
  回到酒店,她却像病得更重了,倒在床上,连呼吸都没有。
  “李阳。”温尔雅端来一杯水,李阳摇头拒绝,脸上滚下了无数的泪水,很快形成了一条泪河。
  “你真的打算放弃自己了吗？”将水放在床头柜,温尔雅轻声询问。李阳将头埋得深深的,却无法给出答案。
  “李阳,你看那个女人,她并没有你长得好,也没有你的气质,可你一定觉得,她现在比你强多了吧。是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生病了,如果不治,你的情形还会更糟,你知道一个生病的人死前要经历什么样的痛苦吗？他们会形销骨锁,不成人形,最后才丑陋地死去……”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李阳一时激动起来,哗地一下抬起身体,捂紧了耳朵。
  显然,这些话对她起效果了。
  温尔雅强行拉开了她的手,逼着她听自己的话。
  “李阳,你如果爱陆子昂,就不应该给他留下那样的丑形象,你应该让他永远记得你最美的时候,如果你现在恨他了,更要鼓足勇气活下来。”
  温尔雅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是吼出来的,李阳定了一会儿,抬头,望向自己,眼里有了一丝希望。
  “听我的吧,你需要手术,如果成功了,你就可以活回原来的自己,如果失败了,你至少可以保持容貌。活一年和活一天,有区别吗？就算有,也只是一年让你的心遭受更多的折磨。”
  李阳淡淡地点了点头,但还在疑虑。“我的病严重了,可能要割掉子宫。”
  这是女人多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子宫,她便不能再孕育孩子。这样,便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与难堪。
  温尔雅当然理解,但此时,只有保住命才更重要。
  “李阳,你要留着子宫给陆子昂生孩子吗？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离开你是迟早的事,你应该想的是留下命好好照顾你的女儿呀。不要像我……把孩子拱手让给了别人！”
  “是的,是的,我怎么没有想到。”
  李阳的心一时开阔,她下定决心般挺直了腰。
  “尔雅,我听你的,我去手术！”
  “太好了。”
  温尔雅恨不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全世界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偷偷地给北沉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暂时回不去。她决定要陪着李阳直到动完手术。
  第二天,李阳终于在温尔雅的陪同下进了医院。她没有去大医院,而是去了方医生那里,方医生的生意相当好,所以,已经将诊所改成了医院。
  要进手术室了,李阳显得有些紧张。成功与不成功,生与死,在此一搏！她害怕,害怕自己不能活着出来。
  温尔雅捏了捏她的手,给予力量。“相信方医生,他是这方面的权威,一定会帮你把病治好的。”
  李阳点点头,脸上的焦虑化开一些。
  “我们等着你！”
  挥手作别,李阳被推进了手术室。
  方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走上去,严嫣也随同而来。温尔雅觉得紧张极了,仿佛是自己动手术一般。
  “方医生,全拜托你了。”
  她出声,已经开始颤抖。
  方医生点点头,走了进去,严嫣将她拉在了门口。
  “你相信阿方,他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嗯。”
  在严嫣的搀扶下,温尔雅才能勉强坐下。
  算准了时间的陆子昂在李阳推进手术室后的五分钟内赶到,他跑到手术室门口,担忧地看一眼上面手术中三个字,才转过头来看向两人。
  “有把握吗？”
  他的神情并不比两人好,反而更加紧张。
  “别紧张,这一场总是要搏的。”严嫣向他点点头,他却焦急到连坐都坐不下,从头到尾都只能靠不断地踱步来平衡内心。
  百分之二十,这就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大家心中,没有一个人有十足的把握。
  一边是永生隔离,一边是相伴终老,这天地之间的区别让人难以心安……
  漫长的手术,几个人在煎熬中度过了足足三个小时。当手术室的门打开时,露出了方医生疲惫不堪的脸。
  “怎么样！”陆子昂率先冲了上去,拉紧了方医生的臂。
  随后出来的几名助理医生拉开了他,方医生轻声道：“病人的病灶已经切除,手术非常成功！”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人给方医生递来了毛巾,他擦了擦,可见手术中,他也是担了不少心。严嫣跑过来,将他抱紧。“就知道你有能耐,阿方,我真的没看错你。”
  扶着方医生离去,她甚至忘了要向温尔雅打招呼。
  “方医生的手术确实高明,我也跟过不少专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大胆而有效的手术方式。”
  旁边的一个助理医师对他崇拜至极,温尔雅和陆子昂很快迎到了李阳的推床。
  “病人等到麻药退去后才会醒来,你们要注意,让她情绪稳定。她的子宫没有切除,如果恢复得好,还是可以生孩子的。”
  护士整理好一切,带给了他们好消息。
  “太好了。”
  温尔雅知道,李阳最在意的是能不能再给陆子昂生孩子,她不会有遗憾了。
  北沉好像掐准了时间,在此时打来了电话。
  “还不快回来,难道你忘了回来的目的了吗？”那头的带着不快,像个孩子。温尔雅连连称是,挂断电话,往房内望了望,退了出来。
  她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至于解释的任务,当然是要留给陆子昂本人了。
  相信,以李阳对他的信任,还有他对李阳的爱,这件事情很快会解释清楚的。
  ……
  温尔雅回到家中,北沉已经回来,坐在沙发上逗着清宇。
  他坚持要给孩子取名清宇,她便只能放弃天爱这个名字。
  清宇被逗得咯咯直笑,张开的小嘴里已经长出了两颗乳牙。北沉不常笑的脸上也显出了最为慈祥的笑意,那是一个父亲对于自己孩子独特的爱意表达方式。温尔雅看得呆住,站在门口,忘了要往里踏入。
  “温小姐。”佣人发现了她的到来,恭身打招呼,惊醒了正在逗孩子的北沉。
  他眨眨眼,将孩子递回了佣人。“上楼去吧,少爷该休息了。”
  佣人听话地走上楼,温尔雅心中一空。“这……”几天没见儿子了,她正想得慌呢。
  “你还记得回来？”北沉的声音冷冷的,刚刚那副笑脸不见,给她的是一副冷脸。
  “我……不是有事吗？”她噘噘嘴,轻声道,心里想着,陆子昂也是他的朋友,他怎么不去关心一下。
  “哼！”北沉别过了脸,不去看她。
  “我也是为了李阳和陆子昂好嘛,你不是陆子昂的朋友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阳的手术成功了！”温尔雅想要用这些分散北沉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太生气。
  北沉摆摆孩子留下的玩具,道：“那我们的事呢？什么时候解决？”
  “我们的事？”她垂下了脸,略显失落,“清心对我的态度……我没有信心。”
  “那么,你要一直这么拖下去,等到她长大,对你彻底失去感情吗？”
  “这……”
  她只是想拖着,期待奇迹出现,可她自己也知道奇迹是不会出现的。
  清心与杜冰冰相处越久,她就会越信任依赖杜冰冰,而将她完全忘记。而以杜冰冰的心态,也完全有可能将她训练成一位复仇使者,她要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