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满目狼藉
作者:拓拔瑞瑞      更新:2021-10-11 05:04      字数:10129
  第16章 满目狼藉
  等到三人走出院落之后,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夕阳已经落下了,红霞聚拢又散去,周而复始着同一个步骤,却是日夜在交替。
  古招欢伸手搭着自己另一只被捏得酸疼的手臂,抬头看着身前的皇甫御人。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的皇甫御人竟然给她一种惆怅的感觉。分明是他占了上风,甚至是将那郡主赶走了,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份抑郁。
  她直觉地感受到他与那位名叫如歌的郡主之间,存在着某份不为人知的关系。
  或许,皇甫御人对她没有像外表展现得那样讨厌冷酷,更或许,其实在他心里本来就一直记得那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忽然就感觉自己也开始窒闷,却是莫名。
  皇甫御人终于转过身来,他那张冷酷的俊容却在瞬间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朝着古招欢咧开了嘴,一副孩子气的可爱模样。
  “啊……”他大叫了一声。
  又是急急地迈开脚步,冲到了古招欢的面前,一下捧起了她的手腕,嚷嚷道,“欢欢,你的手痛不痛啊!我看看,都红了呢!皮都破啦!”
  “快进去!我替你拿药膏敷敷消消肿!不然的话,一会儿会更痛。!”
  “如歌她从小就习武,后又跟随她的父兄征战杀场,自然是和一般的女子不同。你被她这么一抓,估计得淤血上好几天!”
  “恩?欢欢怎么不说话?痛不痛?痛也说一声,不痛也说一声啊!”
  古招欢听到他关切的询问,只是感觉喉咙处什么东西堵得慌。可是那份失落感,又很强烈。她眨了眨眼睛,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痛!”她坚定的说道,嘴角的笑容更甚。
  皇甫御人拧了两道剑眉,冷声说道,“欢欢你撒谎,明明很痛,为什么骗我说不痛”!
  “一点都不痛哦!其实如歌郡主没有下手那么狠啦!我真的都不痛啦!你看看我的皮那么戏,其实就是因为我皮比较薄!”
  “其实不痛的,真的啦!我没有骗人哦!”
  “少爷!”
  古招欢说着说着,忽忽停了声音。她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蠕动了下唇瓣,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说错话。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
  “少爷!其实你并没有那么讨厌如歌郡主,为什么这么对她呢?”
  “你这么对她,她会很生你的气,她会很伤心,她伤心了,你也不会开心!这又是何必呢?现在她气得跑了,还说以后都不会再见你……”
  “那你们以后……你们以后……”她呢喃自语,不知该怎么继续。
  皇甫御人却突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小脑袋,沉沉的男声从她的头顶响起,低低的哑然的,却是轻轻的。
  “傻瓜!欢欢也是大傻瓜呢!恩?”
  “我若不是这么对她,那我又该怎么对你呢?若是总有一个人会讨厌我,那么我也希望你不会讨厌我不会说永远也不会见我”!
  “明明就很痛,为什么又说不痛呢?”
  “你不是大傻瓜,是什么呢?”
  古抬欢突然浑身一怔,在他的怀里没了话可以接,她只是感觉心里悸动颤动更是感动,有些东西慢慢得暗涌深邃,那么深沉。
  他微微俯身,在她脸庞那三瓣花瓣处落下一个淡淡的吻。
  又是微笑地说道,“先替你拿药膏敷敷脸消消肿,然后呢,我肚子饿了,欢欢也肚子饿了,接着呢,我们要睡觉咯!”
  “欢欢晚上和我一起睡吧!啊,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呢!”
  古招欢连忙抬起头,朝后退了一个大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又是双手环胸,恢复那份活力,“谁说的!我在百花谷的那晚,睡得可舒服呢!”
  “舒服吗?可是百媚那么的床真小,我都得让你趴在我身上睡,你睡得还很舒服吗?”
  他说完,“嘿嘿”地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你……”
  古招欢听见他这么说,只是感觉气急,一下子更是无语,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这个可恶的妖孽大少爷,竟然还好意思说出口?
  乘她被那个什么男人的琴声迷得昏睡,就要占她便宜。
  皇甫御人却在她出神的时候,走到她面前,伸手拂开了她额头的发丝。瞧见了她光洁宽阔的额头,食指轻轻点在了眉心。
  “告诉我!为什么宁愿挨她的打,也不将手镯取下来给她呢?”
  “如果你乖顺地将手镯取下来给了她,也不用忍受方才这皮肉之苦了,更不会被她这般咄咄逼人!恩?为什么?”
  古招欢招头,沉溺于那么苍翠瞳眸,轻声说道,“那是你说的,我只是把你话执行!怪来怪去还得怪你!”
  “哈哈……”他孩子气地笑出了声,一下子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哇……你干什么啦!皇甫御人!放我下来啦!你怎么老是那么死性不改呢?快放我下来!”她使劲地蹬着双腿,俏脸布满红丝。
  “欢欢的手受伤咯?!所以我抱着你进寝宫!”皇甫御人咧着嘴说疲乏,可是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稍纵即逝。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将手镯摘下来……
  戴着这个,就是我的人……
  左如歌奔出皇甫山庄之后,策马挥鞭,朝着都城外奔去。她一连奔了好远,只感觉狂风呼啸。可是那身后,却再也没有人追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日落月上,星光都开始璀璨。
  夏夜的风,似有若无地吹着。而那城门早就已北上了,她独自一个骑马来到了都城郊外不远处的青树林。
  这大片青树林,曾和皇甫御人偷偷溜出宫来玩儿过。
  她不曾忘记,他们儿时的一切,更是不曾忘记点点滴滴。
  为何他却忘记得彻底,甚至是忘记了所有?
  左如歌站在那一棵苍树下,抬起头,呆呆地望着老苍树,伸手抚摸向树身。突然,她很想开口问问老树,皇甫御人的心里是否还有自己,是否还有一点点自己?
  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那么多时日里,他可曾想起过她,他可曾回到这棵树下,缅怀他们曾经度过的那份美好时光。
  微风吹拂,树稍微动,树叶发出了瑟瑟的声响,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左如歌微微眯起了眼眸,忽然伸手将那束发的发带扯下。长发飞落。倾泻而下犹如一帘瀑布,发丝飞扬,心里那根弦也微动。
  一时间她迷朦了双眼,却在瞬间遥想当年。
  那时的天,似乎比现在暗一些,星光却比现在要亮许多。那轮明月,也更加清透些,也更加让人感觉寒蝉一些。
  可是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那份寒意,虽然已过深秋。
  “御人!御人!快来看呐!我父兄说这棵老苍树是皇甫王朝寿命最长的树呢?你瞧瞧它有多老,再瞧瞧它有多么高大!”
  “恩!”
  “御人!我明日就要随父兄远走边疆,你可会记得我?”
  “……”
  “御人啊!你千万别忘记我!日后我若是回来了,你千万要记得出来见我!我在边疆的每时每刻都会记得你!御人,你可有听见?”
  “恩!”
  “还有啊!那个赤龙手镯,能不能给我呀!上回儿我不矮地是何物!这欠你再送予,可好?我保证绝不会将它弄丢,可好?”
  “……”
  只是可惜,他却不肯将那赤龙手镯再送予自己。如果说人生只有一次机会,她是否已经错过,可是那次,却只是她还不懂事!
  日后每每想到,她总是会无限惆怅。
  忽然,身后响起了轻幽的脚步声。脚步很轻,可是落地的时候气息沉稳,一听便知道,那人武艺高强,是刻意发出得声响,好不惊吓到自己。
  左如歌扬起一抹笑容,满怀期待的扭过头望向来人。
  只见身后站着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一身绒蓝长袍,胸前却是佩了护体银铠甲。腰间横挎着一柄大刀,宝刀上镶嵌满了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
  而他长得浓眉大眼,天庭饱满,眉宇之间一股正义凛然。
  男人炯炯有神地望着她,却是默不作声,只是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大刀。铠甲微动,发出了声响,在这寂静的青树林里盘旋而起。
  “父兄!”左如歌蠕动了下唇瓣,轻声说道。
  可是她的声音里,却难掩失落以及那份无法抑制的惆怅。
  他终究还是没有来此处,他终究是忘记了自己,他终究成为陌人,从此以后,真要真也不见他了吗?从此以后,当作互不相识吗?
  左如歌看着自己的父兄,唇角的那抹篷焦得僵硬。她低下了头,沉声说道,“父兄,你怎知我在此处?你是何时回朝的?”
  “就在方才!见你不在府里,我便出来寻你!”左荣恩沉声说道。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知道她在此处,兜转着弯子应付地回答着。
  左如歌“恩”了一声,她迈开脚步,走到了自己的父兄面前。
  忽然将头往他胸膛上一靠,她闭上了眼睛,声音更是沙哑哽咽,“哥!带我去见御人!我还有话没对他说!带我去见他!”
  “如歌……”
  听到她改变了称呼,左荣恩不禁也松散了那张冷硬的俊容。他低头,看着正抵靠着自己胸膛的人儿,一时间惊觉,她也不过是个女儿家罢了。
  即便自小征战杀场,即便是自小满腔男儿气概是又如何!
  终究不过是抵挡不了那份女儿家的情思,终究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左荣恩突然袭击估斜眼望向身后,又是猛地狠狠袭上了她的颈项。怀里的如歌闷哼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沉沉地倒在他的怀里。
  他伸手将她搂住,将她打横抱起,更是没有回头,却是沉沉开口。
  “你既然放心不下追了来,又何必躲躲藏藏呢?你见她对你痴痴念念,又为何对她如此绝情?瞧她如此心碎的模样,你可是感觉开心?”
  左荣恩的男声,在幽表的青树林里回响。
  突然,在不远处的树林后闪现了欣长挺拔的身影。月牙白的长袍,在那分冷凝的寒光闪着森然的光芒,那份气势却是弥漫四周。
  皇甫御人扭头望去,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我回庄了!”
  他说完,随即迈开脚步,不带一丝感情地转过身,准备离去。
  “御人皇子!”
  左荣恩又是沉声喊道,他终于抱着左如歌转过身来。双眸望向那欣长的背影,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兴许皇甫王朝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与皇甫御人却是有过一段偶遇。自己比他长上几岁,当时却对这个人见人怕口口声声喊“妖怪”的首席皇子,颇有好感。
  的确是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当时他独自一人面对众皇子的围攻,却只是含笑不语,纵然是被那些人欺负得倒地,也是一声不吭。
  “痛”这个字,他当时未吐半声。
  明明只是六岁的孩子,那份气势却从当时就已经展现。太过锋芒了,也太过与众不同,让人一眼便可瞧个清楚。
  当皇甫彻拿起石头砸向他的时候,自己想也不想冲了上去,护住了他。不能动手推他,怕他受伤,于是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其余皇瞧见他的到来,登时变了脸色一轰而散。
  “御人皇子!”
  等到那些皇子走后,他才转过身,单膝跪拜在地,恭敬地呼喊。
  “千万人之中,一眼便能瞧出来是他!”
  这是如歌回府后,对他所说的话。
  原来他就是哪歌嘴里天天念叨的“御人!”,他早已被这两个字耳濡目染,更是好奇于他。今日一见,那份不同于常人的感觉果然更甚。
  皇甫御人却只是斜着那抹笑容,淡淡地说道,“即便是你现在出手助了我,我也不会谢你!我没有出声让你相救,你不过是自作多情!”
  “是!左荣恩自作多情!”
  他有些气闷,却还是遵守臣子之礼。
  眼前的少年贵为皇甫王朝的首席皇子,是未来皇甫王朝的皇帝陛下,他更是左家必须要守护一生的王,这是左家必须要誓守的王!
  皇甫御人没有低头也没侧目,突然转过身,便欲离去。他走了几步,又是停下了脚步,微微扭头,朝着身后的人说道。
  “虽然你是自作多情,日后我也定记得你这份情,还了你便是!”
  他说完,幽幽走出了院落,独留自己一人单膝跪拜在地低头沉思。
  左荣恩突然回过神,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左如歌,恭敬地说道:“御人皇子!请恕臣礼数不周,无法行跪拜之礼!”
  “左将军!带着你的妹妹回去!不想再见到她!”
  皇甫御人冷冷的男声在空气里响起,却是突然飞奔而走。一眨眼,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无处可寻,不得不感叹轻功之绝。
  夜以还在凝重,月光仍是皎洁,却听得左如歌嘤嘤自语。
  “皇甫御人……你好狠……为什么……你忘记了我……我不曾……忘记过你……为什么……忘了我……为什么……”
  左荣转抿唇不言不语,他走向宝马,将她抱上了马背。将红棕宝马的缰绳系于自己的马背上,又是一个纵身跃上自己的马。
  摆了个好位置,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这才牵动缰绳,朝都城奔去。
  “驾……驾驾……”
  宝马飞奔而去,而身后那老苍树下突然闪现月牙白身影。
  皇甫自找人不留恋地转身望向老树,伸手抚摸方才左如歌曾经抚过的地方,那双碧绿瞳眸里闪过一丝难过分辩的涟漪。
  ……
  左荣转拥着左如歌回到了将军府,又是抱着这昏迷的人儿回了她的闺阁。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了床塌上,呆呆地伫立于床头。
  一柱香之前。
  鬼魅般的身影飞入将军府,欣长的身影赫然闪现在正院的厢房门口。朝着厢房内的男子,沉声说道,“左如歌在郊外不远处的青树林,你去寻她便是!”
  左荣恩原来正靠着桌子在擦试宝刀,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他猛地站起了身,寻着那声音望去,却已经瞧不见身影。
  但是,他已经知晓是何人。
  当下他连忙策马奔至都城郊外的青树林,终于在那老苍树前找致函如歌。看了她好半晌时间,这才走近了她身边。
  “御人……御人……”
  左荣恩被她的呢喃声惊了神,低头看她,却见她唇红齿白,已经初见女人家的媚态。当年跟在他身后的小人儿,已经长大了啊!
  为何皇甫御人特意来告知自己如歌的去处,为何他明明对如歌没有像表面那般冷酷,却又对她如此绝情?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左荣恩低下头,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突然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淡淡的吻。又是望着她沉睡的姿容,轻声说道,“他不是你能拥有的人,如歌,他不是你所能拥有的人!”
  “他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如歌……”
  “讨厌……丫鬟……讨厌……”左如歌轻蹙起眉头,懊恼出声。
  左荣转听到这声呢喃,不禁有些困惑,“讨厌……丫鬟?什么丫鬟?”
  刚回朝,便听离首席皇子皇甫御人近日里迷恋庄里的一个丫鬟颇甚。难道如歌口中的丫鬟,便是那名传言中的丫鬟?
  次日,清晨。
  皇甫山庄里又恢复了一片祥和和宁静。总之是云淡风清,碧蓝天空,白云朵朵漂浮。这大半月离庄,庄里已经增添了几抹绿意,却是昂然。
  宛院东西两厢房。
  院落里,容容端着茶水以及早点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她不时地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路,深怕被这摆了一地奇怪的木桩子给磕碰了。
  人刚走进院落一丈处,厢房里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出了声。
  “哪个新来的下人!快些退了出去!不懂规矩吗?我不需要伺候的丫鬟!”莫不凡的声音,透过宣窗沉沉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一旁的厢房内,曲阴阳有些柔柔的男声同时响起,“小丫鬟,快些回了去!若不然被惹怒了凡爷,可是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哦!”
  “……”容容愣住了,她料不到会有此等状况发生。
  当下只得“恩”了一声,沉声说道,“容容知道了!凡爷、阴阳爷,容容这就退下!”
  她说完,端着盘子转身作势就要退出宛院。
  听到这话,糊着黑色窗纸的厢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莫不凡几个大步奔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眉宇一皱,沉声问道,“容容姑娘!脚伤未伤,怎么就四处走动!”
  “难道你不晓得拐了脚,若是乱动,会影响其痊愈,日后打理更是困难!”
  “不碍事,已经不疼了呢!凡、凡爷!这是容容亲手做的糕点,本想先拿去给少爷的招姐姐,可是寝宫门紧闭。想必他们还在睡觉!”
  “所以就想拿来给凡爷和阴阳爷尝尝!”
  容容说着低下了头,只是将手中的盘子端得高了些。
  “……”这下,莫不凡突然没了回应,他呆呆地站在她面前,瞧着她那张微微泛红的小脸,不知怎么惊觉自己方才太过冲动。
  他怎么就会突然冲出来了呢?真是没了方寸!
  “哎呀!这一大早的,我说呢,怎么几里面都带着些甜味儿!原来是容容姑娘送了亲手做的糕点来了呀!哎呀”
  曲阴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出了厢房,他正倚着柱子,有些玩味儿地睨着他们两人。
  “阴、阴阳爷……”容容脸上的红晕更甚了,急忙转过身喊道。
  莫不凡模了某个阴阳怪器笑得狐里狐气的男人一眼,只是沉声说道,“给我罢,你先去歇着,这糕点我们自然会吃!”
  “是!”容容又是慌张地转过身,将盘子递于他。
  “不凡啊!你不是最讨厌吃甜食的吗?怎么着啊?今儿个要破例啊!”曲阴阳就受淌浑水,咋呼地说道。
  莫不凡不动声色地接过了盘子,抬头对着同伴一记必杀眼神。
  “……”曲阴阳咽了咽口水,不再继续调侃。
  风吹着,那糕点的甜腻味果然越来越重。
  可是突然,这甜脤的味道里,夹杂了一阵血腥味道。随即,听到了丫鬟地惨叫声,却是从无名殿的方向凄然地响起。
  “啊……杀人啦……”
  “救命啊……少爷杀人啦……救命啊……”
  莫不凡以及曲阴阳两人又是同时大叫“不妙”,已经顾不上其他,朝那寝宫奔去。莫不凡扭头奔了几步,又是回头将盘子递回了容容手中。
  “不要过来,在这儿等着!”莫不凡匆匆交待了几句,深望了她一眼,又是转身奔向了那凄然叫声发声之处。
  容容望着他们两人离去,只是端着盘子的手用了力道。
  远处,凄然的叫声连绵不绝地响起。猫儿与狗儿的呜咽声也随之起鸣,顿时将整个皇甫山庄笼罩在一片乌云密布里,更是森然骇人。
  无名殿。
  外院。
  皇甫御人披散着长发,原来旋在腰间的长软剑已经握在了手中。那双碧绿的双眸,似乎是沾染上了嗜血的光芒,带着魔性一般。
  他冷冷地望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小厮,鲜血从手中的剑尖一滴又一滴慢慢落下。
  红莲般妖娆,猩红的血洒了满地。
  而那小厮已经倒地不起,没了呼吸,只是张着嘴。血液从脖了里流出,染红了衣襟,只见血液,无数的血液,孜孜不断得流出。
  院子里还有一名来送洗脸水的丫鬟,她已经跌坐在地上,惊叫过后,连连朝后退去,更是伸手捂住了嘴,不想发出悲鸣。
  皇甫御人只是抿着薄唇,碧绿的皮眸里,血光渐渐凝聚。他步步朝那丫鬟逼进近,手中的长软剑一转,随时有可能划破丫鬟的颈项。
  “不要……少爷……求求你……不要……少爷……”
  丫鬟连连朝后退去,泪流满面,痛哭不止。她突然张头望向在场另一个女子,她大声喊道,“招欢姑娘!招欢姑娘救我!招欢姑娘救我!”
  “……”古招欢已经被吓得愣在原地,她甚至是空洞了眼神。
  刚才听到了惊叫声,她穿着白色的裘裤裘衣就奔了出来,没想到看见了这样一幕。
  “不……不要……”蠕动了唇瓣,却发现声音已经哽咽甚至是艰涩。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看见这样的场面。
  闻到得是让人感觉不适的血腥味道,看见得是让人感觉可怕的情景。
  杀人的场面,竟然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地发生了。剑轻轻划向脖子,血溅四方,人甚至还不及惨叫,就倒地不起。
  只看见血,无数无数的血。
  瞧见了他的剑已经指向了那个小丫鬟,她的喉咙里蔓延开血腥味。
  那丫鬟还有哭喊,那份惧意更是加剧,也许她已经感受到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少之又少。兴许就在下一瞬,她就会死去。
  因为那份恐惧死亡的感觉,小丫鬟的叫声更是凄然,“招欢姑娘救我!少爷饶了我吧!少爷饶命啊!招欢姑娘救我!少爷饶命啊!”
  微风吹拂,夏日里的炎热,将那份血腥味吹拂得更为浓烈。
  皇甫御人却没有因为那丫鬟的求饶声而撼动半分,只是慢慢地朝她逼近。脚步声很轻,那张俊容朦上寒光,却没有半分不忍。
  他将剑渐渐地举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古招欢只是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堵得发慌,更是难受。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要……
  皇甫御人……不要杀人……不要这个样子……皇甫御人……
  古招欢颤颤地迈开了脚步,踉跄地朝着他走去,却是越走越急。她更是艰涩地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握着长软剑的那只手臂。
  瞬间,整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抬头,望身眼前的皇甫御人。可是他却仿佛被心魔控制了神志一般,碧绿的瞳眸空洞洞的,没有半分焦距,盯着某一点。
  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她存在一般,透视而过,注视着她身后跌倒在地的丫鬟。
  皇甫御人突然低下了头,他手中的剑又是一转,盯着眼前的古招招欢看了几个眨眼的时间,猛得皱起了眉头。
  挥起了手掌,将她推倒了一旁。
  他又是迈开脚步,朝着那跌倒在地的丫鬟走去。再次将剑举了起来。剑气划过丫鬟的脸庞,露出了一道血红痕迹。
  “啊……”那丫鬟吓得惊叫一导报,却是昏了过去。
  不要……不要这样……
  古招欢回过神,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硬着冲到了他身前。双手揪紧了他的衣服,抬起脸,双眸里满满都是恳求。
  “不要!少爷!不要杀他!他们是无辜的!如果他们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处罚他们,或者是将他们赶出山庄都可以!”
  “不要再杀人了?我不喜欢看见你杀人!我不喜欢!”
  “少爷!不要!不要!不要!”
  皇甫御人看着她,眼底忽然亲烁过一份涟漪,那嗜血的光芒减弱了些,却仍旧没有消散。
  他又是朝前迈了一步,吐出一个字,“滚!”
  “不要啊!皇甫御人!”古招欢冲动地抱紧了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
  她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泪水忽然蓄满了眼眶,全部落下。她使劲地摇头,哽咽地说道,“皇甫御人!不要再杀人!我不喜欢看见你这个样子!”
  突然之间,开台想念孩子气的他,就算是伪装的假象,那又如何。?
  泪水无声滴落,溅在了他的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皇甫御人低下了头,有些僵硬地弯了弯自己的手指,看着自己手背上转瞬即逝的水珠。而他手中握住的长软剑,忽然掉落至地。
  “哐啷……”长软剑掉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他无奈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怀里正在哭泣不止的小人儿。双眸忽然有了焦点,泛起丝丝涟漪,微弱的光芒聚集。
  “御人……”古招欢感受到他的拥抱,急忙抬头,却瞧见他那张惆怅的俊容。
  皇甫御人的声音有些疲惫,深沉沙哑到不行,“欢欢!你为什么哭了!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一会儿没见我,所以想我?”
  听到他的呢喃声,感觉他恢复了自我的意识,她又是咧开嘴,一边哭喊一边笑。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总算是他认出自己了,不像刚才,好像一个陌生人的姿态,陌生人的眼光,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皇甫御人。
  泪水更加肆意地流淌而下,她使劲地摇头想要将泪水甩去,“我没有哭,我没有哭,少爷!我没有哭!我只是……”
  “只是风太大,沙子吹到了眼睛里,我忍不住就掉眼泪了!”
  皇甫御人抬起手,温柔地试去她脸庞上的泪水,沉声说道,“我最讨厌看见欢欢哭了!以后都不许了!恩?”
  “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古招欢连连点头,伸手拼命地擦着眼泪。
  只要你……
  只要你不再杀人……
  只要你恢复到那个淘气得像只狐狸一样的皇甫御人,无论什么,都可以……
  “那就好!我最讨厌看见欢欢哭了!不哭!”
  皇甫御人终于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容,只是英挺的眉宇紧紧皱起,似乎在强烈地压制着什么东西。
  古招欢瞧见了他隐忍的痛苦,担心地问道:“皇甫御人!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皇甫御人?你说话啊?”
  莫名的不安感觉……渐渐扩张……
  那样强烈的感觉。
  皇甫御人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又是将她一把推倒了一旁。他扭头瞥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小厢,以及另一名昏死过去的丫鬟。
  顿时,瞳孔不禁扩张又扩张。
  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道,瞧见自己所杀死的人。皇甫御人突然仰头,发出动物一般地悲鸣,“啊……”
  “御人!皇甫御人!不要吼了!御人!”古招欢被他那响彻云霄的怒吼声震得耳朵刺痛,更是伸手捂住了双耳,她呢喃地喊道。
  “啊……”可是他的怒吼声,更加凄厉。
  古招头痛到不能自己,她却一步又一步地朝他走去。想要离他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近到快要碰触到他了,只差一点点。
  她颤颤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服。
  手尚未触摸到他半分,却被强劲的气场反弹了出去。整个人瞬间被弹出了好远,一下子甩在了院落的墙壁,又是猛地落下,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御人……”昏迷的时候,她感觉胸闷气结,吐出了一口鲜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莫不凡以及曲阴阳终于从宛院赶来。
  他们两人飞身而下,却是无法上前。他们两人被主人的气场震得心神涣散,却是单膝跪拜在地,示意绝对的百分百忠诚。
  莫不凡没有侧头,神色更是凝重,只是轻声说道,“我运气将气场打破!你迅速出手!只此一次,成与否就只有一次机会!”
  “知道了!”
  曲阴阳也同样深沉了表情,他已经在回应的时候,取出了尊师璞玉子交予他的宝物。手指间夹了十枚银针,目光变得犀利。
  两人互望了一眼,登时统一了战线。
  说时迟好运时快,莫不凡积聚了掌风朝着皇甫御人飞身而去。他更是低声喊道,“主子,属下多有得罪了!”
  “找死”皇甫御人森然地转过身,伸出手臂,只用一掌抵挡他。
  因为他的出手,使得原本牢固不破的气场得到了一丝缝隙。
  虽然这缝隙小到无法察觉,但是却足够让曲阴阳捕捉到。
  他迅速地飞身奔向皇甫御人,两双手左右一动,手指间夹着的十枚银针纷纷射出。从那缝隙里,射入皇甫御人的后背。
  “啊……”他又是痛苦地怒吼。
  突然,震散落身上的衣服。
  挺拔高大的身躯,白晳的肌肤,整个背上那盘旋的青花图案忽然隐隐发光。那似龙似蛇的印主,在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树森被怒吼声呼啸得又是晃动又是摇曳,猫儿狗儿的尸体也零星地倒在地上。院子里,一口干丁的古井里突然探出了一条手腕粗的青蛇。
  它摇摆着蛇身,那双黑漆漆的眼珠里也沾染了魔性。
  “嘶嘶!嘶嘶叵!”青蛇吐呐着声响,却是抖动着脑袋。
  它将头朝着皇甫御人点了点头,又是嗅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似的,扭动着脑袋瞥向了一旁险入昏迷的女人。
  游动着身体,从那古井里爬了出来。
  莫不凡心里一惊,望着那青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青蛇,该不会是主子的那条小青蛇吧?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不是吧?
  他又是扭头望见自己的主子正闭着眼睛,仿佛在忍受莫大的煎熬。
  曲阴阳也已经错愕万分,难不成这蛇也沾染了主子的心性,体态一下子发展成如此模样?他有些慌张地望向皇甫御人,眯起眼眸望着那背上的印记。
  尊师璞玉子曾说过,主子是金龙转世,所以他的本身未能克服这常人的身体。所以才会时常发疯,若是发疯的时候,就用银针压制。
  但是现在他瞧见着满目狼藉,不禁有些怀疑。
  金龙是上古神兽,它转世后怎么会与妖孽一般样子?甚至能让主子痛苦到发狂,寻常人早就痛得恨不得死去了吧!
  那青蛇游到了古招欢的身边,黑漆的眼珠忽然闪动了光芒。抖动的脑袋,蛇尾亲昵地将她的头平放在了自己圈起了身体之中。
  “嘶嘶嘶……”它的吐呐声突然变化,略显焦躁。
  身体也发出了一阵刺目的光芒,却是神奇地越变越小。终于变回了原来细瘦的模样,而它的身体已经压在了古招欢的头下。
  “嘶呜呜呜……”它发出了呜咽声。
  曲阴阳以及莫不凡瞧见这一幕,更是张大了嘴。他二人同时扭头,望向皇甫御人,却见他周身的气场不在,恢复了那份冷凝。
  “少爷!”他们两人同时呼听而不闻,单膝跪在了地上。
  皇甫御人回过视平息了自己气息好半晌时间,这才幽幽说道,“我没事!你们两人都起来罢!”
  他说完,缓缓地转过身。
  目光瞧见了倒地昏迷不醒的古招欢,他的双眸瞬间眯了起来,难掩那份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