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没有方法
作者:
拓拔瑞瑞 更新:2021-10-11 04:42 字数:11052
第73章 没有方法
“奴才谢太后娘娘!”小顺子这才松了口气,想着有太后金口保命。
“陛下驾到——”殿外响起通传声。
小顺子又是一惊,急忙跪到一边。
“陛下万岁!”
慕容飞雪望着殿外徐徐奔入的高大身影,她不动声色地说道,“陛下,今日怎么会来哀家这儿?身体好些了吗?若是有空,不如陪哀家下盘棋?”她又是扭头,吩咐道,“翠儿,你去备好棋盘,记得沏香茶。”
“是!”
“你也退下吧。”慕容飞雪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小顺子,随口说道。
翠儿已经走出殿去,小顺子听到这话,只觉如获重释,也急忙起身。他低着头退走,刚走了几步,却听见沉而霸气的男声,触心般响起,“太后!本王这次前来,是想问太后要一个奴才!那个奴才叫小顺子!”
“扑通——”小顺子吓得再次跪倒在地。
风战修自始至终都望着慕容飞雪,冷笑了一声。
“陛下为何向哀家要小顺子?”慕容飞雪假装糊涂,故意问道。
风战修这才瞥了眼颤抖着身体的奴才,沉声说道,“本王听说这个奴才忠心不二,是个好奴才。本王决定将他留在身边,所以特意向太后要他。不知道太后是否割爱,将这个奴才送于本王。”
“既然陛下这么抬举,那哀家就将他送给陛下了。”慕容飞雪顺气道,“小顺子,以后跟了陛下,可要好好服侍,不可以怠慢。”
“太后娘娘……”小顺子刚要求饶,却被骑兵蒙住了嘴,直接割了颈项而死。
慕容飞雪瞧见这一幕,凤眸顿时收敛。眼看着尸体被骑兵拖出殿去,她依旧轻柔说道,“既然这奴才给了陛下,他的生死全由陛下做主。死了就死了吧。”
“本王这次来,是想告诉太后一声。”风战修傲然地迎向她,幽幽说道,“若是再有下次,不管是谁,本王一视同仁。”
“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忤逆姑姑吗!”慕容飞雪气愤吼道。
“姑姑非要逼我,怪不得我。”风战修收回目光,转身而去。
离开之前,他毅然喝道,“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入乾宁宫!若是打扰了太后休养,本王一定严惩!”
“是!”
慕容飞雪坐在凤椅上,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载。她痴痴地盯着某一处,视线一阵恍惚,神情更是彷徨。过了许久许久,她突然轻轻地笑出了声,“很好,真的很好,果然是长大了,长大了……”
耳边回响起这句话:三年前,太后执意要赶尽杀绝,难道就不怕失去人心吗。
“让开!让开没有听见吗!滚开啊!全都给我滚开!不要拦着我!”
“砰——”瓷器被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那样刺耳。
金雀宫内,明珠已经醒来。她披头散发,冷声呵斥着殿内看守她的人。她该怎么出去,她不要呆在这里。明珠疯狂地抓起地上的碎片,将瓷器的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下方。而她突然的举动惹得众人急呼。
“公主!你别做傻事!放下!”云霓好言相劝。
明珠望向云霓,急急问道,“告诉我!她们有没有事!他有没有问斩她们!”
“没有!陛下没有问斩几位小姐!”云霓立刻回答,她原也没有说谎,陛下确实是没有问斩前朝几位公主。
明珠捏紧了碎片,咬牙吼道,“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男声似鬼魅一般响起,风战修颀长的身影闪入殿内。瞧见她抓着瓷器碎片想要伤害自己,他眼底深邃一片,胸口弥漫起某种怒气,竟然无处发泄。他更是咬牙切齿,吐字阴郁。
“马上放下你手中的碎片,否则的话,本王立刻将她们处死。你也可以马上看见她们的尸体!”风战修冷冷说道,这话尽是威胁之意。
而他绝对说得出就做得到!
明珠颤抖了手,望着他绝情冷情的俊容,怎么想要憎恶,却发现心好疼。她的手一松,那瓷器从手中落下,砸在地上碎得更加四分五裂。她无力地扶住柱子,整个人像一具破布娃娃慢慢地跌坐在地上。
那双黑丝绒的鞋映入眼底,她抬头望向了他。
“你想折磨我吗?还是想囚禁我?又想囚禁多少年?”明珠轻声问道,颓废地闭上了眼睛。
风战修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突然撕扯下自己的衣服。他抓起她的手,将布条裹住她受伤的手。他故意用力地裹紧,明珠咬牙忍受疼痛。而她闭着眼睛,却没有发现他紧蹙的眉头,还有眼中弥漫深深的雾气。
那竟然是心疼是心伤。
“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她说得自嘲,睁开了眼。
风战修俘虏住她的下颚,吐出沉重的字眼,“本王为什么要杀你,本王不仅不会杀你,本王还要重新迎娶你。”
什么?他在说什么?
明珠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痴痴地说道,“你……”
风战修笑了,却没有半点笑意。他的手轻揉着她的脸庞,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东西,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本王要让你成为一国之后,本王要把你一直留在身边。乖乖的听话,不要惹本王不高兴。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他轻飘的语气让她心惊,明珠恍惚了视线。
诺大的殿堂内,不知在什么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人。
可是他那张邪魅的俊容那样清晰,历历在目。
明珠猛地抬手,试图想要将他推开。可是她的手被他猛地握住,那样用力地紧紧抓住,他抓得她都疼痛了,她忍痛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不懂了,她不明白了。
风战修,她好象从来都没有懂过她。她不知道了。
“本王想怎么样,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风战修沉沉说着,一口含住她的耳垂。那湿漉漉的舌头舔过她的耳垂,明珠浑身颤栗,心里一惊。
“不要碰我!”明珠涨红了脸,躲闪着他的碰触。
在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他碰触。
如果只是为了占有她的身体,那么她不要,她要的不是这样。
风战修霸道地将她的双手抓住禁锢,逼迫她望向自己,他的眼底深邃一片,阴霾骇然。他嘴角噙着一抹弧度,淡淡地笑着,“你最好明白一点,你的身体,你的一切,全都属于本王!特别是你的心!”
明珠惶恐地凝望着他,被他眼中的决然所惧。
“听清楚了没有!这里只能属于本王!”他豁得伸手,俘虏住她柔软的胸脯,罩住!
明珠被他的动作搞得喘气,一动也不敢动弹。耳朵嗡嗡地响,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源源不断地传递向自己。而她的心,竟然跳得那样剧烈。她紧咬住唇,负气地将头扭到一边,不再去看他。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己憎恶着他的残忍以及欺骗,却又无法自拔地被他吸引。
他就像是一簇燃烧的烈火,她这只飞蛾注定要扑去。
“说!说你只属于本王!”风战修俯身栖近她,他的薄唇贴着她的唇瓣,呵着暧昧的气息。他捏住她的下巴,非要她望向自己,那样狂妄的动作。
明珠被他捏得十分疼痛,眼泪也被逼出眼眶,却倔强得不让它落下。
突然发现,他们之间像是回到了最初。一切重新开始轮回。她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以折磨我,你可以威胁我。可是我的心,它为谁跳动,它向着谁,它属于谁,不受我控制!”
“很好!”他大笑几声,眼底愈发残忍。
风战修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凤塌大步走去。
明珠慌了神色,双手捶打着他,双脚不安地蹬着,“你放开!你放开我!风战修!你放开我!”
砰——
他狠狠地用力地将她摔在凤塌上,毫不怜香惜玉。刹那间,他火热的唇像是漫天而来的风暴袭向了她,她躲闪不及,挣扎无用,千般万般的反抗忽然停止。对于她的举动,风战修萃不及防,一下子也怔了。
他低头望向她,却发现她闭着眼睛,眉宇之间满是委屈。
什么东西,毫无预兆地砸进了他心里。
风战修痴痴地望着她彷徨的丽颜,颤颤地伸手,想要抚上她的眉宇,更想要抚平她的愁绪。可是她一睁开眼,那份憎恶深深地刺痛了他。俊容骤然阴霾,他邪孽地说道,“真是扫兴!本王不勉强你,总有一天,你会哀求本王,求本王要你。”
没有那一天!明珠在心里无声说道。
他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唇瓣,冷冽说道,“以后不准咬唇!若是被本王看见了,你就等着受罚!至于惩罚……”他故意压低了男声,轻啄了下她的唇瓣,粗嘎地笑着,“本王会吻遍你的全身!”
“你……”明珠睁大了眼睛,突然发现他变得好可怕。
身上的重量突得一轻,风战修抚了抚衣服,神态自若英姿飒爽,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三天之后,举行大婚仪式。这三天内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他迈开脚步,高大的身影闪出殿去。
明珠抬手挡住了脸,无力地侧过身去。她不想哭泣,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房间外,风战修听见那呜咽声似有若无,只是握紧了拳头。纵然想要去拥抱住她,却也没有不能。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唯一能够留住她的办法,那么他只能这么做。明珠,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他眉宇一凛,懊恼地奔出大殿。
“陛下!”云霓一直守在殿外,瞧见风战修奔出殿来立刻喊声。
风战修冷声吩咐,“云霓!这里交给你了!”
“是!”云霓恭敬应声,等到风战修走过她身边,几番犹豫,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陛下为什么不告诉公主,其实……”
风战修余光瞥了她一眼,默然无声。
云霓却困惑了,为什么陛下不告诉公主,其实陛下之所以会杀东骁天,那是因为骁帝打破了公主的假骨灰坛?还有弘帝,到底是谁下的手?如果公孙晴明没有杀,那么会是谁杀的?
云霓思索半晌时间,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太后。
难道会是太后?
战王将在三天后立后一事立刻传扬至整座皇宫,更甚至是传扬至都城。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圣歆王朝,乃至整个九国大陆都会知晓。战王称帝已有三年之久,三年之内,战王从未纳过任何一名妃子。突然大婚,众人自然十分好奇这王后是何人。
据说,新王后是前朝的明珠公主。
有人叹息,战王对明珠公主用情至深。
有人不解,战王灭了大兴,怎么会纳前朝公主为后。
而明珠公主曾经是战王的王妃,她更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众人又是惊恐,更有好事者谣言明珠公主还魂了。当然,民间也有谣言,明珠公主确实是死了,这新王后只是长得像明珠公主罢了。如此一来,战王对公主的喜爱之情又被描摹了一番。
种种谣言在民间肆起,战王与前朝公主明珠已然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最热衷的讨论对象。
为了迎接战王大婚,从下旨宣告的那一刻,都城上下喜气洋洋。
日子有条不紊地度过,一日复一日。
眨眼间,三天时间弹指而过。而明日竟然就是战王大婚之日了。
到了晚上,百姓们放起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预先祝福战王与王后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轰——啪——
高升炮不断鸣响,发出隆隆声。似乎都可以听见百姓们欢乐的呼喊声,在这寂静的皇宫深苑中,却愈发显得落寞。惟有秋的悲凉,带着冷冬潜伏的寒气。一阵秋风吹过,那凉意就更显浓重,让人感觉那寒气从脚底一路升到了头顶。
夜幕渐渐降临,星辰满天。
御花园中,明珠独自一人坐在凉亭内。
她抬头望着明月,心里想着公孙晴明带着玄熠去了哪里。这天大地大,总有地方能够容身。只要别回来,只要逃得远些,逃到没有他的地方,那一定是安全的。可是想到风战修对玄熠的疼爱,她心里又是狐疑。
难道连那份隐约的疼爱,都是假象吗。
风战修,你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身前响起了沉沉脚步声。
明珠并没有抬头,她光是听这脚步声,就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心里一阵冷一阵酸,真是百味奇杂,她索性漠视他的存在,不予理睬。这三天来,他们之间一直如此。纵然每天都会见上一面,也不会有半句交谈。
或许,这才是他们应该的相处模式。
他同样默然,却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头。
“听说近来你胃口不好。”风战修径自坐在她身边的石凳,沉声问道。
明珠只觉得浑身更加寒蝉,这披风抵挡了寒意,却不能抵御她心里的寒意。她也不将披风脱下,依旧抿着唇不说话。而他漫不经心的问话,却让她感觉仿佛是天大的恩赐一般。是啊,他可是一国之君。
“怎么?难道是御厨的手艺太差?”他又问。
她丽容淡漠,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是什么原因?”风战修的目光徐徐望向她,紧盯着她倨傲的侧脸。
明珠并不想继续这无聊的谈话,他的态度是那样纡尊降贵。她扭头微笑,视线却不曾停留在他惑人的俊脸上,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在逃避些什么,只是轻声说道,“陛下,臣妾困了,先行告退!”
她说完,径自起身作势就要走出凉亭。
刚走了一步,风战修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冰凉的温度让他感觉不悦,猛得将她拽进怀里。他的双手像是铜墙铁壁,牢牢地将她包围圈锁。明珠不再反抗,她似乎已经习惯他的拥抱,总是那样放肆。
“你若是不说个理由,那本王只好将那些没用的奴才全都杀了。”他在她耳边沉沉呢喃,语气轻飘。
果然!果然又是这句话!
动不动就以人的性命作为要挟!
明珠扬起唇角,那笑容也带了几分冰冷,随口说了个原因,“回陛下的话,御厨的手艺很好,只是臣妾最近没有什么胃口。”
她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臣妾”,让他又是一阵莫名怒气。
突然怀念她从前口无遮拦的日子,喊他“风战修”的日子。
这份怀念就是不可理喻,像是洪水将他淹没。
风战修收拢了手臂,将头搁在了她的肩头。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了几分,带着些倦意,“胃口不好,明日本王让他们做些开胃的食物。”
“陛下,不必麻烦了。”明珠轻声说道。
“本王说有必要就有必要!”他拧起剑眉,烦躁于她的唱反调。
明珠却也烦躁于他的盛气凌人,他的霸道自负,干脆默许他所有的话语,“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是如此,可这话里也带着责怪的意思。
“明珠。”风战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这三天的“冷战”让他如此难受。仅仅是她不理他,她冷漠对待他,他就会那样难受。真是可笑的难受。
他呼喊着她的名字,却使得明珠心跳漏了半拍。
又听见呢喃说道,“什么时候,你才能乖一点呢。你的手好凉。”
他说着,将她的双手抓进自己的衣襟中。
她的手的确冰冰凉,而他的胸膛却异常温暖。他突然的温柔举动,以及沙哑的呢喃都让明珠有种错觉,整个人晕晕的。
会不会,会不会他的心也曾经为她柔软过几分?
但是,他从来也没有说过他爱她。
一遍也没有。
他给她的,只有两个可笑荒诞的谎言。
“本王已经派人去寻找玄熠的下落,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风战修紧紧搂抱着她,沉声说道。如果玄熠能够回来,那她也许能够快乐一些。即便是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他也希望她多快乐一点。
明珠一听到玄熠的名字,整个人反射性的紧绷,瞬间将自己变成了全副武装的刺猬。她扭头望向他,目光冰冷,“陛下又想做什么!难道连玄熠,你都不能放过?他只是一个孩子!你就不能放过一个孩子吗!”
真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吗!
风战修瞧着她怒气横生的小脸,听着她指责埋怨的话语,心里刚刚浮起的温柔顿时沉了下去。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到四肢僵硬。他轻笑出声,却又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你是这么想的吗!”
“难道不是吗!”明珠硬声反问,心里的弦被他瞬间闪烁过的失落所拨动。
但是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她只将那份悸动吞了下去,不许自己的心湖再为他泛起涟漪。
半点也不再允许。
风战修深邃的眼眸迸发出阴冷光芒,足够将人冻死。而她偏偏不怕死,倔强地仰头迎上。两人瞪目对望了许久,他的大掌直接按住她的后脑,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猛浪的吻,放肆得掠夺她的甜蜜。
亦或者,只是在气愤,气愤他在她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的反抗对他向来无用,冷漠对待是最佳的反抗方法。但是身体却被他的吻惹得轻颤,她懊恼的同时,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明珠……”他贴着她的唇,气息不稳,“你喊本王的名字。”
她半眯着眼眸,胸口不断地起伏,同样喘气不已。听见他的话,她却笑着勾住了他的颈项,异常娇媚的音调,冠冕堂皇地说道,“陛下是君,臣妾怎么可以直呼陛下的名字呢。臣妾就是臣妾。”
原本泛滥的情欲被她一句话浇灭,风战修注视着她媚笑的容颜,只觉得烦躁。
“很好,真是好啊。”他终于松开了手,突得站起身来。
明珠整个人一沉,狼狈地摔在地上。
“你要如此,本王也不勉强。”风战修散漫地抛下一句话,迈着大步离去。
明珠独自跪坐在地上,他的脚步声那样匆忙,走得头也不回。有人立刻走近她身边,伸手要将她扶起。明珠挥了挥手,轻声说道,“我自己可以。”
“王后……”云霓只得收了手,站到一边。
明珠慢慢地站了起来,镇定地拂去身上的灰尘。她抬头望了眼弯月,只是淡淡一笑。视线扫过云霓,闲聊般说道,“该回了。”
她悠悠转身,脚步踩上了他方才的那条小径。
他们走在同一条路,却是那样南辕北辙的方向。
次日清早,整座皇宫放眼望去尽是喜庆的红色。
宫女繁忙出入于金雀宫,天朦朦亮就开始替王后梳妆打扮。
此刻,明珠已经凤冠霞披,更是美艳动人。王后的朝服是那样庄重,依稀间她仿佛瞧见了当年的柳水瑶。她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成了东骁天的妻子。想想却又好笑,他们之间聚少分多,一朝政变,两朝婚姻。
不管是哪一朝,他始终要抓住她不放。
云霓走到她身边,微笑说道,“王后娘娘,红盖头该放下了。”
明珠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是扭头望向云霓,眼底却没有笑意。只是双眼一闭,任由云霓挑下了红盖头。一阙红色,将所有的一切阻挡。她瞧不见前方,瞧不见任何人。只是在别人的带领下,走出了金雀宫。
天气晴朗,她的心却是阴云。
如果,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该有多好。
“陛下!”
她听见了云霓的呼喊声,知道红绣球的另一端被他牵着。
满朝文武的朝拜声,迎面而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的时候,明珠愣了下,红盖头下她双眼泛酸。夫妻夫妻,若是心没有相系一起,又如何是夫妻?恍恍惚惚的时候,听见小太监纵声喊道,“礼成!”随即,恭贺声铺天盖地袭来,充斥于她的耳边。
又入夜了,喜宴的大殿喧哗热闹。直到三更半夜,战王被众臣簇拥一一敬酒。只是这大殿内,众臣醉了一地,风战修却端坐在龙椅上硬是不倒。等到喝下最后一杯酒,他慢慢悠悠地起身,走出了喜宴的大殿。
金雀宫的寝殿,红烛燃了大半截。
“陛下——”宫女们扶身喊道。
风战修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他挥了挥手,殿中的宫女全都退下了。他独自一人,踏着步子走向寝殿。一室寂静,他的王后坐在喜塌上,近在眼前。他走向了她,低下头,眼底酝酿起一丝欣喜。
红盖头被掀起,明珠自然是紧张,却也不显露丝毫。
他身上散开浓烈的酒气,她蹙眉暗道:怎么喝那么多。
风战修低头望着她艳丽动人的脸庞,那份满足沁出心扉。他径自坐下伸手一揽,揽着她双双倒向了喜塌。明珠将手挡在胸前,他却翻身压上她。她一愣,以为他要做些什么,他却一动也不动,只是这样抱着她。
他显然是醉了。
过了许久,明珠推了推他,却发现推不开。
怀里的人有所动静,风战修更将她抱紧,他孩子气地蹭了蹭。
大婚已过半月有余,宫中平安无事。
太过安逸的生活,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风战修每日都会来金雀宫,夜夜留宿,却不会碰她半分。他只是这样抱着她,一觉睡到天亮。等到了五更天,他就径自起来上朝。
冬日渐渐来临,五更天的天色朦胧暗沉,模糊的光线中,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这样的生活真像是老夫老妻,时常让明珠产生错觉。
唏唆的穿衣声,风战修平展的双手垂下,明珠立刻闭上了眼睛假寐。忽然感觉他的气息逼近,他似乎已经近在她的面前。她不敢睁开眼,被褥下的双手却紧张地握紧了成拳头。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这样紧张。
风战修栖近凤塌,只是伸手轻抚开她散落的几缕发丝,那样温柔的动作。
等到那熟悉的味道豁然离远,脚步声也一并远去,明珠这才睁开了眼。眼前依旧是半明半暗,他高大的身影恰巧出了寝殿。
明珠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侧过身想要睡个回笼觉,却再也睡意。
过了一会儿,她这半躺起身。
云霓一直等候在侧,瞧见她醒了,立刻上前轻声说道,“王后娘娘,时辰尚早。”
“睡不着了。”明珠淡淡说道,掀开被子下了床。
一番梳洗,简单地用了些早膳点心。
明珠已然换上王后的凤服,简单的发髻高高挽起,却显得高贵雅致。浑身上下,她没有半点饰物,即便风战修赏赐了她许多玛瑙翡翠,她全都没有佩带。这样素净的王后,恐怕是史上第一人了。
眨眼之间过了巳时。
殿外忽然奔进一名骑兵,而这名骑兵后面还跟随了一名身穿素裙的女子。两人慢慢地奔进殿来,骑兵正是一月,而那后面的那名女子,明珠瞧着身形,却有些似曾相识。她一时也想不起,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们。
“王后娘娘千岁!”一月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云霓扭头望向凤椅上的明珠,诚挚说道,“王后娘娘,属下日后恐怕不能侍奉娘娘。所以陛下命这个奴婢服侍王后娘娘左右!”
明珠一听此言,只当是风战修派了人来随时监视自己。她扬起唇角,笑得百无聊赖,更是无所谓。谁在她身边,有什么大不了呢。她自然也不想为难她们,只是轻声说道,“本宫知道了,那就留下吧。”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明珠的视线扫向那名素裙女子,淡淡问道。
那名低头的素裙女子徐徐抬起头来,一张白净的小脸,一张久违的容颜,她的目光对上明珠的瞬间,两人都惊住了。
半晌没有反应,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夏儿呢。
明珠怔怔地望着夏儿,突然站起身,她急急地走到夏儿面前,急忙伸手将她扶起。此刻,她瞧见好端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夏儿,仿佛亲人回到身边一般。这种感觉真是无法言语,哽得她颤了声音。
“你没事,真好。”她热泪盈眶,那样感慨。
夏儿亦是不敢置信地凝望着明珠,早已经泪如雨下。她扯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哭又笑,却只是喊了两个字,“主子。”
还有太多太多的话语,在这一刻全都淹没了。
云霓瞧见如此,低头说道,“娘娘,属下告退!”她转身而走,与一月齐齐退下了。
“原来如此……”明珠听着她这些年的境遇,拍了拍她的小手。
当年她一度以为夏儿死了,得知自己并非是弘帝的女儿之后,她备受打击。
她信任的人,欺骗她,她关爱的人,又离她而去。
曾经一度崩溃,茫然无措。
没有想到,夏儿竟然没有死,而是被公孙晴明救活了。起初在落罂岛住了一段时日,直到战王攻下了邑城,她又转而到了邑城,重新回到战王生活。这一呆,就呆了数年。直到前几个月,她才由战王传唤赶来都城。
夏儿反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主子,夏儿听说您……”
不是死了吗?
“其中有些原因。”明珠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且她也不好解释。本就是忤逆了天意,穿越了时空之门,她的存在,绝对是不被允许的所在。之后又先后借了别人的躯体还魂两次,她委实不能说出其中实情。
夏儿见她神情闪烁,便不再追问,“主子,您没事就好。”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明珠又问。
夏儿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夏儿在战王府过得很好,没有人为难夏儿。”她突然想到什么,惊奇地说道,“主子,您知道吗,先前王爷……”想到如今战王早已称帝,她改口道,“陛下带回了几个美少年。”
“美少年?”明珠沉沉念着,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些记忆,她是那样深刻。
“其中有一个美少年,黑发黑眸,据说他叫明珠。可是奇怪的是,他醒来后就谁也不记得了,还说他叫洛克西。大家都觉得奇怪。更有人说,他是被主子您附身了。我当时就不信,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怪的事情。”
夏儿红了眼眶,庆幸地说道,“主子好好得在这儿呢。”
明珠不做声,只是闷闷地“恩”了一声。
她忽然又困惑,风战修为什么没有杀死夏儿,他为什么又要派人将夏儿接回宫,还要让她陪伴在自己身边?他的所作所为,像是一个又一个谜团。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明珠都在等待风战修。她心里憋着一个疑问,想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等来等去,他却没有来。一直到了晚上,他也没有来。明珠静坐在金雀宫中,想着他肯定不会来了。
夏儿已经换上了宫女的衣裙,于她身边而站,俨然是心腹。
“主子,陛下估计不来了。”
明珠点点头,那份失落不可言语。她明明讨厌看见他,恨不得他离自己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现。可是为什么,等到他真得不出现了,她却是那样不适。好象什么东西少了一块,缺了一块。
这时,殿外低头奔进一名宫女,“娘娘!云护卫求见!”
“宣!”
云霓带着几名宫女陆续走进殿来,而那几名宫女手中各自端了托盘。托盘中是一道道精致美食,色泽鲜艳,香味更是四溢。
云霓停步作揖,轻声说道,“娘娘,陛下吩咐属下送来这些食物,希望娘娘胃口大开,并且让属下转告娘娘,今日国事繁重,不过来了。”
“放下吧,本宫谢陛下赏赐。”明珠扫过那些精致食物,寒冷的心似乎被融化了些。
那些宫女置放完佳肴,随着云霓退出殿去。
夏儿望了眼摆了满满一桌的食物,若有所思,小声说道,“主子,陛下果然不来了。”
“饿了,用膳吧。”明珠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她一把拉过夏儿的手,朝着那一桌食物走去,“来!你陪我一起吃!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吃饭了。”
果然是精致的食物,酸甜适中,很是开胃。
可不知道怎么了,却连平日里仅剩的那点胃口也没有了。
明珠不经意间抬头望向某个位置,那里空了一个人。
恐怕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的病症。
而且没有任何治疗方法。
养心殿殿外,众离把守于此。远远的,瞧见云霓复命而回。等到她经过他身边,他一向死板的脸庞才有了一丝神情。云霓只余光瞥了他一眼,低头奔进殿去。夜,似乎又深了,夜幕下,众离的笑容隐约可见。
风战修端坐于龙椅上,单手执折子,靠着御案在看折子。
听到脚步声响起,他并没有抬头,只是沉声说道,“东西都送去了。”
“陛下,全都送去了。娘娘谢陛下赏赐。”云霓轻声说道。
风战修漫不经心地抬头,视线从折子转向了她,他的声音愈发低沉,似乎是有些紧张,竟然是可笑地追问道,“还有呢?没有别的话了吗?”
“娘娘……”云霓握了握拳,咬牙说道,“娘娘说她很喜欢。”
风战修笑了,笑得并不是十分开怀,“云霓啊,你每次撒谎都是这个样子。”
“陛下,属下没有撒谎。”云霓被他轻易就识破,自然是无所遁形。但是偏又不承认,依然固执己见。
风战修不再与她争执,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云霓抱拳作揖,出了养心殿。等到走出大殿,她才松了一口气。恰巧,两名骑兵前来更替轮换。三月以及四月识趣地站于殿外,朝着众离挤眉弄眼了一番,云霓嗔怪地瞪了眼众离,迈着大步离去。
“木头!还不去追!”
“就是啊!小心云云不理你!”
众离这才追了上去,闷了好久才开口说道,“用膳了吗?没有的话,那就一起……”
风战修一连数天都没有来过金雀宫,金雀宫中自然也清净了。每到晚上,殿内的烛火却迟迟不灭。直到夜深露重,这才熄了火。幽暗寂静的寝殿,冰冷宽敞的床塌。即便是有温暖厚实的被褥,却也无法抵御寒冷。
明珠蜷缩在被褥中,像只小虾米。
白天的时候,倒也还好,有夏儿谈谈话。可是到了晚上,这份空虚是那样明显。
半个月时间了,想来晴明应该带着玄熠走远了。她突然发觉自己真是不孝,那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去祭奠过父皇。的确是该找个时日,前去广寒寺上香。至于晓天哥哥,她想将他的陵墓葬回皇陵为安。
明珠想着想着,意识一阵迷迷糊糊,睡眼朦胧。
可是被子实在是太冷了,她睡得十分不安稳。
突然,被子被人掀开,冷空气也在这个瞬间钻了进来。
明珠猛得睁开眼,刚要惊呼,却被温热的唇堵住了。她惶恐地睁大了眼睛,黑暗中那双深邃的眼眸迸发出光芒,他俊逸的轮廓线条更显刚毅。折射的月光,她瞧见了他的俊容,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放松了警惕。
竟然是风战修!
“你……”
“恩?”他沙哑呢喃,“本王怎么了?”
“陛下不是忙于国事吗!”明珠颤声问道,将那份心悸压下。
风战修剑眉一凛,沉声说道,“是啊,忙完了。本王还以为你会很惊喜,看来只有惊没有喜!”他侧过身,让她趴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这么一动,那冷空气又钻了进来。
“好冷!”明珠轻喝一声。
可他身体的温度比她要暖上许多,迅速将她包围,一下子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向谁取暖。
风战修握住她的手,抓向心怀温暖,“怎么这么冰。”
“臣妾冷血。”她这话倒是有几分负气的意思。
风战修沉沉笑了,沙哑地说道,“你在怪本王没有来看你吗。”
明珠不应。
“哎。”他叹息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倔脾气。只是将头窝在她的颈项,换了个舒服姿势,一并将她抱个满怀。
黑暗的寝殿中,风战修有力的怀抱竟然像是一个避风港,让她这条漂泊不定的小船就此停泊一般。明珠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道孩子气,竟然感觉自己如此无能为力。当夏儿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期许他的心是不是柔软了。
可是母亲与幽冥消失前所说的话语,像是噩梦不时盘旋。
“夜,时间已经到了。这是定数,无法改变的定数。你们注定敌对。”
时间到了,她应该要回到未来。可是她选择留下,并且再次回到他身边。
无法改变的定数是什么,他们真的注定敌对吗。
“呃!”明珠突然感觉颈项的锁骨一阵湿漉漉,他的舌尖灵巧地舔过她的肌肤,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她急忙伸手推拒他,双眼更是瞪向了他,制止他继续乱动。这男人连睡觉都不安分,竟然像小狗一样舔她!
黝黑的大掌抚向她的后背,不断地安抚,又像是在安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