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你总算是来上课了，你都好几天没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你只是因为上课睡觉的时候少了裴乐欣这座挡着你的小山吧。”
  韩汀无情的揭穿了苏腾飞和我的塑料兄弟情。
  “才不是，我是因为太想哥们了，你看我这黑眼圈。”他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所以今天哥们你就稍微向后靠靠，为了陪你出生入死的兄弟，让我好好的补一天觉。”
  “师傅，之前我们去看你的时候，听说你逃院了是怎么回事。”陶婉在一旁盯着我，满脸的担忧。
  “对对对，我刚想问的，我们下课去看你的时候结果听医生说你逃院了，结果还是被人救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三个无比好奇的盯着我。
  “没什么？只是闷得慌，就想出去转转，在外面晕过去了，不过好在被人及时发现。”
  现在的我说谎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会觉得脸红心跳了。
  “真是的，看样子还以为你有多成熟呢，竟是做这种小孩子的举动，你知道在大街上晕过去有多危险吗，要是不巧被车撞到怎么办。”
  韩汀批评着我，她的语气和韩岚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他没才是母女吗，在医院的时候我可是好好被韩岚教育了一顿，现在好容易出来了，没想到还有个韩汀。
  “是是，我记住了，谢谢你们的担心。”
  “好敷衍啊。”韩汀说道，“我们可是在关心你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是微笑才对嘛，笑着对我们表达谢意之类的，然后要说，‘谢谢你，万能的苏腾飞大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然后他就不出所料的被陶婉踢到一边。
  “师傅你别听他瞎说，不过我还真的没见师傅笑过呢，师傅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是啊，我也没见乐欣笑过。”韩汀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们都没见过吗，我可是见过两次。”苏腾飞一脸骄傲。
  喂喂喂，别把我说的就像是已经快绝迹的珍稀动物似的可以吗，真是的，我突然感觉我和他们三个之间瞬间就立起了一堵围栏，还挂着一个“请勿投食”的牌子。
  “唉，什么时候？”
  韩汀问道，陶婉满脸仇视的看着苏腾飞那副得意的快要上天的表情，就像是和这家伙在比赛中输了一样的感觉，输给这种家伙的确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好像就在去年。”
  “去年，那个时候我已经认识你们了啊，我怎么不知道。”韩汀满脸疑惑的看向苏腾飞。
  “就在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吃掉了哥们碗里的一整快炒鸡蛋的时候，那个时候哥们的笑可还真是恐怖呢。”
  韩汀和陶婉都不约而同的无视了苏腾飞那家伙。
  “我还没讲完呢，第二次是真的，我是真的看见哥们笑了。”
  然而无论苏腾飞那家伙如何挣扎，她们两个都没有理他，不过那次抢我鸡蛋的那件事我还记得，一向宽宏大量的我早就不在乎了，不过是一年前的时候，我知识记性好而已，不过第二次我真的有笑过吗。
  “师傅你就笑一个嘛。”
  “笑一个。”
  韩汀和陶婉都在那里不停的怂恿着我，我在她们两个软磨硬泡的轮番攻击之下最后还是没了办法。
  “说好的，只有一次。”我看着陶婉举起手机，“不许拍照。”
  我好像真的成了保护动物一样。
  提前说好，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管，我本来就不怎么会做表情，我想象着电视里或是杂货店里店员的那种职业假笑，模仿一下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大概。
  我绷着自己的皮肉笑了出来，持续了整整五秒，他们三个瞬间安静了下来，因为太安静了，以至于我忘了将紧绷的皮再收回去。
  随着手机从陶婉手上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闪光灯的响声之后，苏腾飞突然开始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陶婉就瞬间飞起一脚将苏腾飞踹倒在地上，这家伙躺在地上居然开始打着滚笑起来。
  “别听这家伙的，师傅笑的，挺可爱的。”
  我觉得丢脸了怎么办，好想从楼上跳下去的那种丢脸。
  “我也觉得挺可爱的。”
  韩汀敷衍的拍了拍手，陶婉看见韩汀的样子，也开始鼓起掌。
  “你们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趴在桌子上。
  “哈哈哈哈，哥们你也是个人才，你究竟是怎么才能做出这种表情的，一般人做不出这样的表情吧……”
  那家伙说完就又开始笑了起来。
  “别听这家伙的，他是笨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韩汀拍了一下苏腾飞的头，“好了，我们该回去上课了，那下课见。”
  “下课见师傅。”
  苏腾飞还是用一脸憨笑的表情看着我。
  十分钟之后。
  “老师，苏腾飞上课睡觉。”
  “哥们你卖我！”
  我果然是个大度的人呢。
  久违的课堂生活，让我无比的安详，尤其是看着站在后面角落里的苏腾飞，我的心情就一片大好，转着笔，望着窗外，方夏彤的电话已经两天没有打通了，她或许现在正在寻找黄研的踪迹，为了找到厄休拉，那个笨蛋现在会在哪里呢？
  一切如故，熟悉的放学的铃声，我去了韩汀的教室门口，为了不让别人误会，我故意挑了一个不太明显却又不至于被人忽视的角落，一直等到韩汀从教室里出来，她很快便发现了我。
  “嗨。”她朝着我走了过来，“你在这里干嘛呢？”
  “韩岚……你母亲是今天出院是吗。”
  “是啊，我等会要去医院看她，怎么，你要一起来吗？”
  我点点头。
  之后我跟着韩汀去了医院，我的动机并不单纯，并不像是对韩汀说的那样，只是去看看韩岚，我主要还是想要去问一点事情。
  等到了医院，韩岚正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翻看着一本书，她注意到了和韩汀一起进来的我。
  可今天韩岚，却和往日有着很微妙的差别，就像是微微愠怒般，无视着进来的我和韩汀。
  “妈，我下课了，这是我在家给你带过来的鸡汤，我自己熬得。”
  “嗯。”
  韩岚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
  “对了，裴乐欣今天是专程来看你的。”
  “嗯。”
  韩岚依然是那副冰冷的样子，没有一点表情变化，而韩汀就像是习惯了这种气氛，她将手里的鸡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给韩岚削苹果。
  “你作业写完了没，期中的成绩是不是又退步了。”
  即使是这种对普通家庭最正常的谈话，却在这里显得那样不自然，我待在这对母女的身边，都能感受到这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韩岚为什么会对韩汀如此冷淡呢，为什么这对母女的关系和我想象中的天差地别呢。
  “等会我自己回去就够了，你回去写作业。”
  她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自己身边，然后掐了掐太阳穴，从始至终她甚至都没用正眼看过韩岚一眼。
  “知道了，那妈我就先回去了。”
  她抄起书包，从病房里出去，过了很长时间，我和韩岚都没有进行对话，她就这样不断掐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就站在她身边。
  过了足足有一会儿，她才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你来找我，可不是来看看我身体怎么样的对吧。”
  她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装成刚刚那副样子，她或许对韩汀一直都是那样的态度。
  “你就这样对你自己的女儿吗？”
  她没说话。
  “你不是为了问这个才过来……”
  “回答我。”
  我坐在韩汀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面，上面的温度还在。
  “你是在故意对我装糊涂吗？”她将脸扭了过去，对着窗外，有些起风了，贴着墙壁长起来的柳树枝开始不断抽打窗户上的玻璃。
  “装糊涂？”
  “一年之后。”
  她一句话，便点醒了我，我是真的忘记了，一年之后，所有人都将忘记魔女，但魔女将永远带着这份记忆与遗忘，我沉默了，叹了口气。
  “所以你就这样对那个孩子吗，即使她一年之后将不会再拥有记忆。”
  “正因为她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选择了自私，为了一年之后，我不会那么痛苦，你想想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看着在她眼中就是个陌生人的你，然后突然说那么一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你觉得，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说的话，我无力反驳，甚至还有些认同。
  “不过那样对韩汀来说，是不是就太可怜了。”
  “忘记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母亲，对她来说才叫可怜吧，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就是了。”
  她抽出身边那本书的书签，因为有了之前书签的折痕，所以很容易就翻到之前的那一页，但问题是，这种痕迹，会随着其他新的痕迹慢慢消失。
  “好了，再说我怕我就哭了。”她笑着，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会哭出来的表情，方夏彤曾经说过，韩岚是一只冷血的动物，那种不管经历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冷血。
  “如果你哭出来的话，或许我就会嘲笑你。”
  “你不会的，如果我真的哭出来的话，我八成会让你跟着我一起哭。”她拍了了拍手，和善的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们现在先聊聊你的事情。”
  我怕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对她说道。
  “我想知道，黄研和小恶魔的曾经。”
  她盯着我的眼睛，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