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祇坐在树荫下发呆，不远处十几只小绵羊兽人沐浴在阳光下，在草坪上嬉戏着，和他一样生着银白的发，发中生着小羊耳羊角，长及膝盖的短裤后翘着一根小尾巴，唯一与他不同的，便是神采奕奕的黑眸。
  他之前似乎也有如他们一般的天真，即使全都是伪装，故作对一切都不知晓。
  “我们分手吧，咩咩。”
  那么说了之后，她真的毫无留念一般离开了，甚至没有再给他多看她一眼的机会，她就离开潮汐雾林了。
  绵羊族说是以要他保护幼崽为交换，才和他一起去救向，但说到底，潮汐雾林除却心脏丢失的事之外，实在比人类那边的世界安全很多，盗猎者也不会选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实在显得向祇的存在过于多余，向祇也就闲了下来，一闲下来就忍不住会想到向时珂，一想到向时珂就会想到她说分手时候冷静淡然的样子，便心慌得不行。
  好在江枳还天天来看他，陪他聊天，看着幼崽，再后来江枳跟他表白之后，向祇便不敢再见她了，突然就让他想起了向时珂跟他说江枳对他“图谋不轨”，却被他置之不理的话来。
  纪叔不是没有问过他是怎么想的，还拉着他的手，说对向时珂的欣赏，江枳的看好，但他只是沉默着没说话。
  这一年快过去的时候，向祇想，哪怕她来见自己一面就好，一面就好，哪怕只是点头便擦肩而过，但向时珂并没有来，倒是潮汐雾林外围的白林开了一家明霁来的糖果店，甚至糖果店旁还搭起了一条小吃街，糖葫芦，泡芙，西瓜制成的各种食物等等，新鲜东西不少，引得一众兽人三天两头往外跑，有时候还有几只淘气，胆子又大的小绵羊结伴，偷摸着去买些小玩意儿，向祇只得把待在原地的小羊们送回家，又自己出去找。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便修了一条通往绵羊族的路，路长，但抵不过人多手快，半年便修了起来，还请了人鱼族用水包裹月见凝成一束束的路灯，倒也明亮。
  第二年过年的时候，向祇想，她若不来，他去便好，就和当时一样，偷摸着在屋子外面等着，运气好的话，能隔着窗帘，看她的影子一眼也好，最后却还是没能鼓足勇气，更不知道，如果再被她当面抓到一次，用那样的眼神注视，该要怎么办才好，接着那店便开到了绵羊族和人鱼族，又有人到了夕，跟纪叔互相约好了什么，不多久，纪叔店里便多了不少人类的服饰和人类世界才有的布料，向祇问了，纪叔也没答，只是这下不再跟向祇提江枳了。
  年末的时候，好奇潮汐雾林，到潮汐雾林玩的人类，一个月里也零散有那么四五个了，兽人们一开始只躲在树林中远远的看着，传言直到某天一名人类送回了一位迷路的兽人小孩，兽人一家请了人类到家里吃喝了一顿，人类还送了兽人一家潮汐雾林一家见不到的小玩意儿，其他兽人便蠢蠢欲动起来，人类世界是不敢去了，但怎么在自己地盘的人还不敢接触？渐渐，兽人便与游玩的人类熟悉了起来。
  听到纪叔说起这些的时候，向祇手中的筷子就那么愣在了空中，等到纪叔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双眸。
  他猜是那个人。
  但那个人分明说了，人类和兽人在一起就是错误，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明明就在让两边熟悉起来。
  想是她，也不想是她，更讨厌明明过了这么久，一想到她就泪湿双眸的自己。
  讨厌她分明喜欢的是那种乖巧，聪明的人，当初却要拉住固执又笨拙的自己。
  讨厌她有一个优秀的前男友。
  讨厌她笑起来的温和。
  讨厌她掌心的温度。
  讨厌她做的菜，最最最难吃了。
  讨厌她摸自己的耳朵。
  ……
  讨厌那么多的讨厌，却只有第一个是真的。
  讨厌分明是讨厌她的，最后却又发现喜欢得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