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回到家中。
  甫一开门，就闻到了浓重的漂白粉味道。再抬头一看，只见余耿耿一身清凉，身上仅穿着短裤和打底衫，弓着身子屁股撅得老高，正趴在地上和地板较着劲儿。
  看到房门骤然间被打开，余耿耿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哥哥，又别过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这才五点出头。
  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呀！”余耿耿一声惊叫，丢下手里的抹布，像一阵风一样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站在门口的余淮保持着开门的动作，身体僵硬，脸色有些难看，心里面更是五味杂陈：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
  少女闺房之中，余耿耿像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床上，整个脑袋蒙在被子里，两边脸颊滚烫滚烫的。
  不久前她买回了漂白粉，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哥哥已经不在浴室里了，书包也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上学去了。于是她撸起袖子卷起裤管，开始实施原定计划——鲁米诺反应失效措施。说得很高大上，其实就是用漂白粉多洗刷几遍被血迹沾染过的地板和墙壁。
  余耿耿洗刷得热火朝天，这时候又是春去夏来的五月，索性就脱掉了外衣和裤子，一身清凉，一遍一遍地抹除着可能会给哥哥带来麻烦的血迹。万万没想到，哥哥居然会提早回家。
  余耿耿回想着哥哥进门时候的情景。自己撅着屁股，弓起身子正对着大门的方向，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衫，里面空空如也，然后自己还好死不死地抬起头来……
  甭管哥哥有心还是无意，都能够将自己那发育不良的飞机场一览无遗。
  “啊！啊！啊！”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一想到此处，余耿耿羞愤难当，脑袋蒙在被子里，双脚一阵乱蹬……
  “哒哒哒。”
  门外传来余淮清脆的敲门声。
  “耿耿，晚饭吃过了没有？”
  余耿耿双脚一挺，觉得自己现在和一条咸鱼没有区别，掀起被子朝门口吼道：“吃什么吃！我又不是猪！”
  听着这有些没大没小的言词，站在门外的余淮非但没有半点恼火，心里面甚至隐隐有些惊喜。（抖m体质无疑o(╥﹏╥)o）毕竟平日里，耿耿几乎不会搭理自己。至于之前自己进门时候自家妹妹那见了鬼一样的反应，余淮倒也见怪不怪了，只在心里稍稍有些担心妹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但是在听到余耿耿的吼叫声后。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余淮觉得对方身体状况良好。
  于是他像往常那样打开了冰箱门，走进厨房，切菜做饭。
  等余淮将做好的糖醋排骨端去饭桌的时候，发现余耿耿居然破天荒地从自己卧室出来了，此时正低着头端坐在饭桌旁边，就是有些奇怪，现在明明是五月天了，余耿耿居然穿着秋冬季节的衣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
  晚饭并不丰盛，糖醋排骨，笋干扁豆汤，外加一碟西红柿炒鸡蛋，简简单单，满满的全是家的味道。
  相依为命的两兄妹各自低着头吃饭，都没有说话。
  余耿耿时不时偷偷摸摸地抬起头瞟上一眼余淮，她其实很想问一问哥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够看对方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就不怎么想开口询问了。既然哥哥不想说，自然有哥哥的理由。
  余耿耿吃饭像小鸡啄米，余淮吃饭却是飞快，这些年紧凑的生活，让余淮养成了这个坏习惯。
  余淮抬头看了桌对面的耿耿一眼，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大色狼！”想起不久前发生的意外，余耿耿现在有些敏感。
  余淮被骂得不明所以，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拿起碗筷说道：“耿耿，这段时间我暂时不去打工了，晚饭你有特别想吃的菜，可以和我说。”
  余耿耿数着碗里的饭粒，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
  ……
  等余耿耿也吃完了晚饭，余淮收拾了一下碗筷，想要打扫一下屋子，拿起扫帚却发现家里面崭新一片，他早已无地可以打扫。回忆起进门之前见到的画面，余淮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没问耿耿为啥会在擦地板，屋子里这股浓浓的漂白粉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余耿耿吃完饭以后，又独自一人关在卧室里了。
  无所事事，余淮只得走进了自己卧室。
  又忙又累的时候，余淮总想能够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但是真的到了空闲下来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难道这就是别人口中的工作狂？
  余淮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转悠了几圈，最后端坐在书桌前，打开书包，将几本崭新的教科书平摊在桌面上。
  随手翻了两下。
  物理部分，最近在讲电磁感应中的微元累加和非匀变速运动，余淮瞅了一眼，眨了眨眼睛，摩挲了几下下巴——看不太懂，放弃吧。
  生物部分，遗传学部分的题目倒是能够看明白，不过那些需要记忆的知识点，余淮不认识它，它也懒得搭理余淮。
  最后来到化学部分，杂化轨道理论犹如天书，很多化学方程式也记不清楚条件了。
  ……
  “啪嗒！”
  余淮一把合上了书本。哪怕他初中时期是个天才，几年不学不练下来，这时候看到书本和卷子，也是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课程已然落下了太多，余淮并不在意这些。他早就做好了打算，高中毕业就直接出去工作，实在不行的话，就学着苏姐那样开早餐铺子。一年多以前他就细细算过一笔账，以目前家里的经济状况来看，只够供养余耿耿一人念完大学。
  余淮现在翻书，只是想找点事情来干，以此来压抑自己那越来越躁动的血液。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起搏的声音越来越重，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余淮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个无尽魅惑的声音，不断出声蛊惑着他快快隐于夜色之中。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余淮就已经双鬓微湿，额头出汗。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窗外的夜景，
  蝼蝈鸣；蚯蚓出；百足漫步；
  及魑魅魍魉魁拔魈！
  下一秒，一阵灼热的烈风，平地乍起，在这个房间里面回荡起来。
  摆在书桌上的书本被风翻动，发出刷刷刷的翻书声。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余淮的身影，只剩下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半的玻璃窗，窗帘随风飘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