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市郊外，一条长长得列车轰隆隆开往远方。
  廉裕半靠在车厢硬卧上，手机屏幕停止在聊天界面，右脚脚尖抖动，感受不到东西，又换成左脚，当他习惯性做完这一切之时，才恍然醒悟，阿大已经被他送到阮璇家里。
  一股若有所失的感觉生起，也不知道丢失的是阿大，还是屏幕对面、让他魂牵梦绕的某位。
  “你不是说要去安徽淮南吗？怎么又跟我来了。”
  廉裕尴尬地摸摸后脑，淮南在安徽中部，而咸阳在陕西中部，中间还隔着个河南，差不多两个省的跨度，现在回想起之前说的话，脸上都火烫火烫的。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想着要去淮南顺口就说顺路。
  “嘿嘿，跟着关老不是比较安全嘛。”
  “对了，关老去西安是要干嘛。”
  “回家。”
  “回家？”廉裕疑惑地望着他，发现关老低着头玩手机，似乎不想提到这个话题，当初他将关老捡回来的时候就问过这方面的事情，还以为是没有亲人了。
  在药店住了这么久也没听他提起过家人的事情……
  廉裕若有所思：“你家在西安吧。”
  关老黑着脸：“不在西安我为什么要买去西安的飞机票。”说到这个他就来气，本来买了鹏市飞西安的飞机票，被廉裕死缠烂打给退了，买了火车票，原本半天不用的旅程生生被拖到了两天。
  廉裕知道关老在气什么，可昨天刚刚得罪灵隐道人，他实在不敢一个人离开鹏市，坐飞机……贵了几百，所以干脆拉着关老坐火车。
  即使真的有人在火车上放炸弹也这么危险，上千米的高空坠机他可没信心活下来。
  “你不是要去泰山吗？”
  “九月才开学，时间还早。”
  九月份泰山正式成立非凡者学院，他们属于第一届学生，目前国家还在严格控制非凡者的消息，只是通过特勤局向已经成为非凡者的人员散播消息。
  国家对非凡者的态度有些暧昧，一方面严格把控非凡者的消息，另一方面对于已经成为非凡者的人员并没有严格控制，除了签署保密合同之外，甚至主动授予他们关于非凡之路的书籍。
  控制新的非凡者诞生，对已经成为非凡者的人员采用和平的态度。
  知道武魂的珍贵之后，廉裕有些理解国家的举动。
  如果关老所掌握的武魂数据没有太大出入，华夏官方掌控的武魂仅仅四万多，这还包括已经授予官方非凡者的部分，可以想象民间流通的武魂再多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字。
  下三品的修炼没有任何难度，可以说任何一个人都能修炼，华夏十四亿就算一万人中只有一个人成为非凡者，武魂的数量也远远不够分。
  当然不是每个非凡者都能成功晋升七品，逼近六品，但随着时间推移非凡者必然越来越多。
  而武魂是七品晋升六品的一个必要条件。
  就初级通识教材所述，没有武魂，百分之九十的尝试突破的非凡者将会失控，廉裕不知道这个数据是怎么来的，可他相信官方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后期武魂少而非凡者多，必然会有不信邪，冒险突破的非凡者……
  廉裕买的是k字头的硬卧，开放式的硬卧车厢内左右各有三张硬卧，鹏市是始发站，买票又早，因此买到两张下卧。
  人多嘴杂，后面两人就没怎么说话。
  火车驶离鹏市，驶离粤东，夜幕降临，这是廉裕在火车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买的车票是中午十一点发的车，如果火车没有延期大概需要三十个小时，也就是在明天午夜到达目的地。
  夜晚十点，硬卧车灯熄灭，只剩下走廊路灯提供不刺眼的光亮。
  火车上都是一群陌生人，几部手机在阴暗中发出亮光，分别将他们隔绝在各自的小世界里。
  渐渐睡意袭来，就在廉裕半梦半醒间，车厢突然传来广播：“抱歉在深夜打扰各位的休息，十二号车厢有一位老人突发心脏病，意识接近昏迷，请问有没有医生，请尽快联系乘务员……”
  老人心脏病发，廉裕蓦地惊醒。
  侧上方中间硬卧位置传来动静，那位中年人撑起身体往走道望去，一些还没睡的人也放下手机，关注着外界的动静。
  “大哥，你是医生吗？”
  廉裕对面上方的那位中年人摇头：“不是。”
  “不是医生你动静这么大。”
  顶上奚落的话语响起，听声音像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
  廉裕皱着眉，仔细听着外界动静。
  突发性心脏病不是好惹的，在火车这种药物与手术器皿极度缺乏的状态下，即使专业的心内外科医生也不一定能排的上用场，何况他只是一个无照鬼医。
  “我是列车长，有医生吗？请问有医生……”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火车列车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那是一个中年浑厚的声音，此刻却显得非常急促，应该是没找到医生。
  不能再等了！
  廉裕蓦地起身：“关老，我出去下。”不等关老回应他开着手机手电筒走出包厢。
  心脏病、特别是突发性心脏病，就是跟死神抢人。
  心脏停止跳动无需二十秒，血管内氧气耗尽，大脑开始缺氧，三十秒人体陷入昏迷，一分钟脑细胞开始死亡，六分钟之后人体基本上没有救治希望。
  他所在的车厢是八号车厢，到十二号应该是往后面走。
  几步脚走到车厢连接处，一位乘务员注意到廉裕靠近，连忙上前。
  “我是医生。”
  “太好了，跟我来。”乘务员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按下无线电：“车长，八号车厢有一位医生，我们现在在过来。”
  “好，尽快！”
  一节车厢不过二十五米，一百米不到的距离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火车通过弯曲处一摇一晃，走廊玻璃外点点灯火闪过。
  越接近十二号车厢，包厢内的动静越大，不少人站在门口注意这边，廉裕走过之时，他们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他走过。
  廉裕仿佛可以听见他们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放松。
  每一分因此而放松的心情，都化作责任搭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