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佐罗的抉择
作者:罗六郎      更新:2021-03-25 15:07      字数:3081
  马丁先生从地上把那张纸捡了起来,走到蜡烛前面把它点燃,看着它迅速地化为灰烬。
  “你没事吧?马特先生。”他看到佐罗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好像突然苍老了很多岁,心里对这个不幸的年轻人满是同情。
  佐罗好像才从梦中醒来似的抬起头来,“我没事,马丁先生。”他努力的让自己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被朋友欺骗的悲哀、被恶魔盯上的恐惧,以及对自己的愤恨,愤恨自己无力保护自己的生活。
  “你……打算怎么办?”马丁问他。
  佐罗摇了摇头,“不知道——您有什么建议吗?”
  “你是不是真的很爱荷文小姐?”
  “你什么意思?”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没有那么爱……”
  “不!我很爱乔娜!”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马丁先生轻轻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中。
  佐罗站了起来,走到壁炉旁边,墙上挂着他父亲留下的佩剑,虽然这剑有些年头了,但是剑鞘上的金色裱花擦得铮明瓦亮,纤尘不染,可见主人对它有多么的珍视。
  把剑拿在手中,佐罗咬了咬牙,“呛啷”一声,抽出了半截剑身,锋利的剑刃寒气逼人,真是一把好剑。
  “不要做傻事!马特先生。”马丁站在他身后说。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佐罗看着手中的剑,嘴里喃喃自语。
  “想杀特林队长没那么容易。”
  佐罗猛的转过身来,逼视着马丁先生,“你认为我是个废物?”
  马丁直视着佐罗,“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勇敢,刚才握手的时候,我就摸到了你手上的老茧,那应该是你长年练击剑留下的痕迹,但是杀了特林队长并不能解决问题,麦克•门罗完全可以让别人来做这件事,相信我,在我们这个可悲的国家里,有的是愿意给他做狗的达官贵人。”
  佐罗悲哀的笑了,“谁要杀特林队长?我本来就是要杀那头金鹫帝国的猪!”
  马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行!你不能杀他。”他脱口而出。
  “我要杀他!杀了他就没有人和我抢乔娜了。”
  “不行,佐罗!”马丁情急之下直呼其名,“你要为你的祖国着想,如果杀了大使,金鹫帝国说不定会找到一个开战的理由的,坦白的说,我们国家现在根本没有实力去对抗,那只会让同胞们蒙受灾难。”
  “我不管!”佐罗狂暴地大喊了一声,“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乔娜我可以牺牲一切!”
  “那你呢?那你只有死路一条了,想想荷文小姐,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这句话击中了佐罗的软肋,“哦!乔娜,乔娜,我该怎么办?”
  “佐罗,我们会有办法的。”马丁从佐罗手里把剑接了过来,重新挂到墙上。
  “如果为了和荷文小姐在一起,”马丁沉吟着说道:“你——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吗?你的地位,你的财富,你的学业,和你将来的前途?”
  “我愿意,只要能和乔娜在一起,我愿意放弃一切。”佐罗热切地望着马丁,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有一个主意,佐罗,当然,这只是建议,明天正好是休息日,你不用上学,过了中午,我来接你,你准备两匹快马,并带上所有的尽可能多的钱,等到傍晚我们就能赶到流水城,你悄悄的去见荷文小姐,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走,就证明她并没有那么爱你,那么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就当你从来没有认识她好了,失去某个你爱她她却不爱你的人,虽然痛苦,但你却保住了更宝贵的尊严和生命。如果她愿意跟你走,那么我会安排你们从流水城一直往西,从那里进入纵贯山脉,翻过那座山,就是铜山国了,你们可以在那里找个地方隐居下来,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佐罗激动地抓住马丁的胳膊,“乔娜肯定会跟我走的,她爱我,我知道这一点。我们就这样办,马丁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你不必谢我!佐罗。”马丁微笑着,“我们组织的宗旨之一,就是谋求人民的幸福,看到自己的同胞有困难,我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您真是太好了,你们的组织竟然有如此崇高的理想,我倒想参加呢!”
  “马特先生,”马丁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加入组织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可不应该用这么随便的态度,而且说实话,您现在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佐罗听了觉得很羞愧,但这羞愧并不是来自于马丁先生说他没有加入组织的资格——他也就随口一说,而是因为马丁严肃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冒犯了恩人。
  “那么,我能为您做点什么?我怎样做才能表达我的谢意呢?”佐罗急于弥补自己的冒失。
  “做一个正直的人,佐罗,做一个有良心的人,不要忘了,你的大多数同胞还在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不要忘了,他们还受着金鹫帝国、国王和贵族们的,残酷的压迫和剥削,当祖国和同胞需要你的时候,希望你能奉献一份力量,这就足够了。”
  看着马丁,佐罗深切地感受到了他话中沉痛的感情,像他这样一个有地位的人,在那些人眼中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苍蝇一样的对待,那些穷人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在马丁悄悄离开以后,佐罗没有把这件令人痛苦的事情告诉老管家,他想让两位老人先睡个好觉。
  但是他自己却睡不着,端着烛台,他进了书房,书房的墙上挂着父亲和母亲的画像,佐罗把蜡烛举起来,仔细地端详着,那时候他们还年轻,母亲是那么的美丽和慈祥,父亲依旧严肃,看着他们的眼睛,佐罗的热泪滚滚而下,这泪水不光是代表了他的思念,也不止是为了即将离别的悲伤,更是一个孩子受了委屈在父母面前的倾诉,他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前跪了下来,呜咽着哭出声来,后来他就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佐罗就在书房里写了一个字据,声明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赠送给鲁索夫妇,然后出来吃早饭,他把老管家两口子叫到身边,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决定,于是这顿饭就吃的无比凄惨,两个善良老人的眼泪和叹息真是令人心碎。
  吃完饭,鲁索夫妇去给小主人收拾行李,佐罗决定再去一次荷文家——他怀疑高根并没有去流水城。
  接待他的还是那个女仆,即使佐罗又给了她一个银币,她也坚称高根真的去了流水城,让佐罗不得不信。
  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新建的大神庙,金鹫帝国信奉的大神教正在这片大陆上日渐流行,为了帮助各国的人民建立这种信仰,金鹫帝国慷慨的派出了负责传经布道的神使,据说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精湛的神学知识,高尚的道德情操和虔诚的奉献精神,他们携带着由金鹫帝国皇家赞助印刷的《大神经》,免费赠送给信徒们,并且接收募捐并用来建立供奉宇宙至高无上的唯一大神的神庙。
  黑豹王国首都的这座神庙,雄伟壮丽,气势恢宏,就连国王和王后也捐过款,更别提那些达官贵人们了。但是佐罗从来没来过,今天他忽然觉得有必要进去参拜一番,他的命运从今天开始就要彻底地偏离预定的轨道了,他希望能为自己的选择加一道保险。
  神庙刚落成,里面还空荡荡的,佐罗屏住呼吸,站在大门口朝里看去,看到一个巨大的大厅,大厅中间的一个高台上有一个巨大的三头六臂的雕像,那三个面孔无比慈祥,低着头俯视众生,向着地面伸出双手,按照《大神经》上的解释,那三张面孔分别代表着权力、财富和健康,六只手也各有寓意,权力的面孔对应的两只手代表着勇敢、智慧,财富的面孔对应的两只手代表着勤劳、诚实,健康的面孔对应的两只手代表着善良、慷慨,这是在告诉信徒们,只要拥有了这些品质,你就会拥有权力、财富和健康。
  佐罗悄悄走到高台下面,他仰望着神像,总觉得那慈祥的面孔后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和邪恶,却又有一种吸引力,让他一时挪不开视线。
  “先生,”有一个悦耳的童音在后面喊他,他一回头,看到一个相貌俊美却脸色苍白的幼童,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端着一个盛着几个钱币的小箱子。
  “先生,请您为大神捐献一点吧!”男童怯生生地说道。
  佐罗没有犹豫,他把手伸进口袋,抓了一把银币扔进了箱子里,撞击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脆,并且回音悠悠。
  靠里的一个小门里,一位上了年纪的神使应声而出,他胖胖的脸上油光满面,五官笑成了一朵花,“欢迎你,先生,欢迎你前来聆听大神的教诲。”神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