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玉保持一贯的微笑脸，静静地听着。她觉得很为难。
  那个人一直在影响吴尚，就算他十年不在吴尚面前出现过了，还在影响。吴尚见到他的年纪实在是太特殊了，心智不全，最易受影响的时候。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
  “你跟他住在一起了？”
  “嗯。我把他带回家了。”
  闫玉顿觉不妙，但是她没急着否定，打算再听听情况。
  吴尚笑着说道。
  “医生，十年，我一直在幻想他究竟能长成什么样子，结果我的幻想全是错的，越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他越是偏离我幻想的那个形象。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样子，哈哈哈。”吴尚大笑，“真tm太搞笑了。”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失落？”
  “有。”吴尚点头。
  闫玉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吴尚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我特别失望。我遗憾我没早点再遇到他，我后悔参与他的人生参与得太晚。”
  吴尚看着闫玉，眼神冷了。
  “医生，你给我说过，我对他的迷恋不健康，不正常，让我远离他。我照做了，但是没什么用，我见到他第一面我就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他，就算他不是我所幻想的任何一个版本。”
  吴尚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上方。他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医生，你专门研究心理的，你看得懂人心吗？”
  “不能。”闫玉答道。
  “吴尚，人和人之间完全意义上的相互理解是不科学的。人的思想就像冰山，百分九十以上都在海面下。研究心理学是借助科学的方法来探究挖掘海面下的部分，而心理医生是辅助有心理障碍的人去面对自己的问题，给一些科学的指导意见帮助有障碍的人减缓心理障碍对自身生活的影响。你不要搞错了，我看不懂人心，没人能看懂人心。我们这些专业搞心理的能窥探到的人心，浅得很。”
  “对啊，人性复杂得很，专业人士尚且做不到看懂人心，我这个看不懂自己心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呢？理解不了，都是无用功。”吴尚苦笑了一下，“算了。谢谢您，医生。”
  看吴尚有结束的意思，闫玉又引出了话题。
  “吴尚，我对那个人很好奇。你现在跟他生活在一起，感觉如何？”
  “还行吧。我对我们两现在的这个状态很满足，他也很满意，他自己说的。”
  闫玉一皱眉。
  “吴尚，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不强迫你说，但是你现在已经成年了。你粉饰过去可以理解，现在你应该有能力面对现实了，他当时未成年，不能追究他什么，但是他对你做的那些确实是......”
  “我愿意的。”吴尚打断了她的话。
  “我说了那么多遍了，医生你还不明白吗？我愿意的。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他让我跟他一起死，我都愿意。”
  闫玉顿觉难办。她实在不明白，怎么能迷恋成这样。
  “你应该明白你迷恋的是那个幻想，不是他这个人。你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跟你的幻想不一样。”
  “我再说一遍，我愿意。”吴尚冷笑了一下。
  “医生，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即使他跟我的幻想相差十万八千里，我还是愿意。我就是这么痴迷他。”
  吴尚看着闫玉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
  “医生，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不正常。但是有些感情不受我控制。我对他的占有欲一直都是满格的状态。我第一次见到他，好感度就很高。我当时有种背叛自己初恋的感觉。后来确认他就是那个人之后，我真的松了一口气。我对他那个复杂的感觉终于合理了。”
  吴尚放下手，看着闫玉，苦笑了一下。
  “医生，我真的没救了。”
  闫玉叹气。
  “吴尚，你需要搞清楚你痴迷他的原因。你怎么看待他的？他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吴尚仰着头思考了半天，他话锋转了。
  “医生，你知道超级英雄吗？就dc漫威那些。”
  “也就知道超人。”
  “您能理解我们对超级英雄的那种迷恋吧。”
  “可以。”闫玉点头，“青年时期，特别是男性青年，都有超级英雄梦，这是一种普遍现象。对超级英雄的喜好，甚至可以持续一生。”
  吴尚微笑了一下。
  “医生，您是专业的。你应该知道超级英雄身上其实寄托了我们某些渴求。”
  “是的。”闫玉给与了肯定。
  “一个人，特别是男性青年，喜欢的超级英雄的类型多多少少反应了这个人心理某些层面的状态。”
  “医生，超人其实人气略逊蝙蝠侠。还有就是钢铁侠，4月份上映之后火爆的不行。我们那时候高考，我那些室友趁周日唯一的一天假去看的。关于这两点，您能给个解释吗？”
  “这个我给不了。”闫玉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我年纪在这，这两个人物我没了解。”
  “医生，我显摆一下，在您跟前，班门弄斧一下。”吴尚坏笑了一下，“背后的原因很多。但是有一个原因比较共通。就是因为这两个超级英雄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他们原来是人，靠着科技加持，以肉体之躯与神齐肩，这一点就很迷人。”
  吴尚继续显摆。
  “医生，我发现造英雄这种热情自古有之。就像咱们很喜欢打虎这种故事一样，西方人喜欢屠龙故事。有两个比较出名的屠龙勇士，一个是圣乔治，另外一个是齐格弗里德。”
  “我对西方文学了解的少。你怎么想起看这些了？”
  “他太喜欢钓人胃口了。晚上无聊的时候将我说一些故事，每次都只说一半，我这人好奇心重，所以就会自己去看。”
  吴尚一脸温柔地回忆着。
  “我记得特别清楚，他一脸笃定地跟我说，人是可以屠龙的。他总说，不要自己把自己限制了，想象力要够。”
  因为话题跳转的太快，闫玉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得静观其变，吴尚突然把换题转回来了。
  “医生，你刚问我，他对我而言是什么，问我为什么这么痴迷他，对吧。我告诉您啊，他是我的英雄，为我斩杀了恶龙；他是我的wizard，让我知道一切皆有可能。他是trouble maker，但给我带来了光明。”
  吴尚冷笑了一声。
  “恶魔穿圣人衣，世间事真的是够讽刺的。”
  说完，吴尚站了起来。
  “医生，下次聊吧。兔子在家该无聊了。祝您人生愉快。”
  吴尚走后，闫玉静坐了很久，一年轻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闫医生，你怎么了？”
  闫玉转头看了一眼来人，问道。
  “小丁，你接下来有预约吗？”
  “没有。”
  “好。你过来给我一起听下以前的带子吧。”
  丁医生一愣。
  “好。医生你接下来不是有预约吗？”
  “我转给老赵就行。”
  丁医生看着闫玉若有所思，问道。
  “到底怎么了？医生。”
  “说不上来。刚才走出去那个青年，你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
  那个人很高，把自己收拾得很整齐，脸上挂着微笑，说实话，很帅气，实在很难不注意到。
  “我98年的时候见得他，他那时候跟在他母亲后面。”闫玉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
  “现在......哼，说不清。”
  “他那时候因为什么来的？”
  “他对一个青少年产生了不符合他那个年纪的迷恋。”
  丁医生哦了一声，随即问道。
  “那这次呢？”
  “他最近又遇到那个人了。”闫玉叹了口气。
  丁医生一愣。
  “然后呢？”
  “他自发把人领家了。”闫玉站起来，走到一个柜子前，蹲下来，拉开一个抽屉，翻找起来。
  “医生，这可能是真爱。我记得你对这种应该是开放的态度啊。”
  “小丁。你十岁的时候知道什么是爱吗？”
  “不知道。”丁医生吐了吐舌头。
  “但是，医生，这跟听带子什么关系啊？”
  “我不认为就一个kiss就能让一个孩子迷恋一个人十年，我怀疑他粉饰了什么事件。今天我见到他之后，我确定我一定忽视了什么，你跟我一起听一听。”
  “好。”
  “另外，小丁。你很喜欢西方文学是吗？”
  “看过一些。”
  “那你知道圣乔治和齐格弗里德屠龙吗？”
  “啊？”丁医生一愣。
  “你也不知道啊。这人真的要命。”闫玉拿出一盘磁带，站起了身，走了回来。
  “闫医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小丁。向对方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来吸引对方是常见的套路，显摆学识又是最方便的那种。”
  “对。这怎么了？”
  “吴尚迷恋的这个人也就二十多，一个二十多的人似乎知识面有点太宽了。”
  “怎么说呢，如果他爱好这类英雄史诗，知道也正常。”
  闫玉把磁带放到录音机里。
  “也许吧。但是，吴尚成长速度有点快，他母亲一直对他保护过度，这人才去世一年多，他这个性格就独立成这样，总感觉有点怪异。”
  “医生，你想多了吧。”
  “但愿是我想多了。”
  她按下了播放键。
  ......
  “吴尚，你要绑我在家几天？”青年一脸怨气抱怨着。
  “你老老实实待着吧。”吴尚坐在地板上，架着小桌子，写着题，头也没抬。
  “我给你请假请了三天，好好歇着。”
  “好无聊啊。”
  “别抱怨了。”吴尚呵斥了他一句，青年立马住嘴了。
  安静了许久，吴尚觉得有点尴尬，随口说了一句。
  “哥，你好的也有点太快了。”
  “基因好。”青年拿起身边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
  “对了。那把火上报纸了，保守估计，三天才能扑灭。”
  “是吗？”青年一下有了兴致，立马坐了起来。
  “我申请明天出门。”
  “干嘛？”
  “观看大火啊。”
  吴尚有点懵，火有什么可看的？
  “我找个没人的地，看着大火，来一发。”
  我x！吴尚震惊。
  “我好久没sex了，欲求不满了。”
  青年看着吴尚一脸惊讶的表情，坏笑了一下。
  “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我帮你lv一次，好不好？”
  “gun！”
  “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