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第一节上课铃响了，大家也没见到老师过来。
  这不对啊！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节是物理老师的课。在吴尚的印象里，宋老师是非常严肃的人。他严肃的近乎有些呆板。他高度守时，课前五分钟一定已经坐在讲台上了。今天实在有些异乎寻常。
  “吴尚。”李毅转回头，小声对吴尚说，“教师节那些花都送了吗？”
  “我哥说他给他们拿办公室。”
  “哦。宋老师怎么还没来？”
  “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正小声嘀咕着，宋老师进来了，准确的说是被几个老师一起推进来的。
  吴尚一看，知道自己这个哥搞了什么名堂。
  只见以吴老师为首带着花冠的众老师们推搡着宋老师，他头顶生也带着一个。
  几个女老师带着，甚是合适，吴老师带着，也没有那么违和，但是宋老师身材略矮，有些发福，加上肤色有点黑，鉴于他平常的那个严肃的形象，确实有大跌眼镜之感。
  “小吴，别闹了，别闹了。”宋老师说着就要把它取下来。
  “宋老师，统一队列。”吴老师故意提了音调，“校长都带着呢。”
  众学生哗然。站在门口处的女老师们笑盈盈的点头，示意他们是真的。学生们都有活久见之感。
  “咱们宋老师戴着是不是特别美？”吴老师问道。
  “是！”下面的学生齐声回答。
  “听见了吧，戴着吧，美，真的美。”
  “行行行。我上课，你们走吧，赶紧走。”宋老师不耐烦地打发他们走。
  几个老师相互看了看对方都各自忙活去了，除了吴老师，他搬走了吴尚旁边空位子的凳子，坐在了最后面，跟讲台上宋老师大眼瞪小眼。
  “小吴，你干嘛？”宋老师走到他跟前，说道。
  “听课啊。”他回答得理智气壮，“向长辈学习。”
  “你赶紧走，耽误教学，这都闹了多少分钟了。”
  “没闹。有学生跟我说，我讲的太快，她听不懂，我跟校长说了，他建议我来听课，学习，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的事。”
  “你小子。”宋老师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老师，上课吧。我得听课听一月呢。再耽误，教学事故了。”
  宋老师不再搭理他，自顾自讲课去了。
  “同学们，讲题。”
  “宋老师。”李毅起头。
  “教师节快乐。”全班齐声道。
  “谢谢你们。”宋老师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色。
  于是乎，9月10日这一天，老师们带着花冠收下了学生们的教师节祝福。
  一天的课上完，小吴老师终于把头顶上那圈花卸下来了。他坐在吴尚旁边的空位置上，顺手把这圈花放在桌子上。
  吴尚取笑他。
  “你怎么不继续带着啊？”
  “这都放学了。”
  “你也知道啊。”吴尚摇头叹息，“你做事真出格。”
  “怎么出格了，校长同意了。”
  “咱们校长也被带偏了。您是真牛！”吴尚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他一脸骄傲。
  吴尚习惯了，懒得说他。
  “你怎么不带着你那一圈白月季？”
  吴尚看着桌子上那一圈五颜六色，随口问道。
  “那是你给我买的，那个，你看见就行了，别人就不必看见了。”
  青年指了指桌上那个。
  “这个，适合今天。”
  吴尚突然就笑了，这瞬间他意识到了，被特殊对待真tm舒服。
  他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舍不得眼前这个人了，自己就是希望得到特殊对待，而这个人一直在给自己优待。
  这个妖孽，是个毒药。
  吴尚收了笑容，看着青年，把教案，辅导书什么的塞到自己旁边的空位置上，眉头紧锁。
  “你真要听课啊？”
  “嗯，你旁边这位置反正空着，我把书什么的塞这，行吧？”
  “行，你随便。”
  “另外，上自习的时候我想坐这。一对一讲题，让学生们上讲台站着听，感觉不好，让他们拉凳子过来，我在这跟他们讲，感觉应该好一点。”
  “我呢？你在旁边讲题，我怎么办？”
  “你带耳机，买最好的，钱算我的。”
  “你tm有钱吗？”
  “没有。”
  “那还说什么。”吴尚一脸鄙夷。
  “哦。我错了。求原谅。”
  “行行行，你随便吧。你是老师，我没什么办法。”
  吴尚一脸不耐烦。他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个妖孽要占这个位置，就找个同桌好了。
  “哥，听一个月的课，感觉有点多。”
  “不多，至少一个月，这学校招我是无奈之举。”青年解释了原委。
  “08年卷纸那个德行，你自己也知道，加上公立学校控制复读生那个破规定，整的好多人没地方复读只能来这。校方没想到今年能招到这么多人。”
  “那个破规定确实是下来的太突然了。”
  “是。谁也没想到。这学校原来只有一个数学老师，不够了，学校才开始招人。本来不着急，校长原来教数学的，他先代课，精挑细选，没问题，但是那数学老师被三中挖角了，来了个不告而别。”
  “哇！校长得疯啊。”
  “是，老爷子急眼了。”青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据说，直接上家里质问他去了。”
  “那个文质彬彬的校长？”吴尚根本不信。
  “是的。”青年连连点头，“宋老师给我说的，靠谱。听说那老师都没敢开门。”
  “不过那老师怎么那么不讲究啊？”
  “谁知道呢。”青年恢复到正常的音调。
  “最后便宜我了，我来面试其实是抱着玩的心态，说的特别明白，没教过课。”
  说着，青年学着校长那个音调，说道。
  “没关系，我教你，来就行。”
  “这校长说的？”吴尚问道。
  “嗯，真是急眼了。”
  “真是难为咱们校长了。”
  “是。”青年深表赞同，说完他停顿了好久，然后说道。
  “吴尚，这学校老爷子一辈子心血，这届要是不能翻身，就要跟光中一样了。”
  “哎呀，天啊，我们责任重大。”吴尚自嘲道。
  “你深谙人情世故，你跟我分析分析，拆某些学校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是啊。”青年苦笑了一下，“金主，你饿不饿？”
  “有点。”
  吴尚看了看表，发现时间不够去外面吃了。
  “吃食堂吧。”青年提议。
  “食堂啊，行吧。”
  吴尚有点担心，这个学校食堂朴素的很。
  两人来到食堂，幸好有饭，排队排了一会儿，食堂工作人员，一看他是老师，还特别照顾，多给了不少。吴尚那个羡慕。
  两人找桌坐下，学生们识相地距离他们两三尺远。
  “吴尚，我是不是耽误你交朋友了？”这位小老师一看这架势，反省了。
  “不耽误，我朋友就宿舍那几个，都混熟了。他们跟你都混熟了。”
  “那还好。”说完，他就埋头吃饭了。
  吴尚有点吃惊，吃到一半的时候，吴尚随口问了一句。
  “饭怎么样？”
  “还行。你不喜欢吗？”
  “我也觉得还行，就是菜有点咸。”
  “嗯，我也觉得有点咸。”
  吴尚笑了下，脸瞬间就拉下来了，青年没抬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哥，以后咱们吃食堂，偶尔出外面行吗？”
  “可以。”青年无异议，“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吃食堂了？”
  “原来以为食堂不好吃，今天还凑合。食堂便宜点，还能省点钱。”
  “好。”
  两人草草结束，自习无话，晚上11点多，吴尚躺在床上，发呆。
  呆了良久，他问道沈成。
  “老沈，作为咱们寝室思想高度最高的人。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就让这个空间最深刻的我来解答你的疑问。”
  “全员肃静。”成宇喊道，“大神们交流的时间到了。”
  “我x！”吴尚和沈成两人异口同声。
  “吴尚，你说吧。”沈成决定不搭理成宇。
  “老沈，你说吃不出酸甜苦咸，吃饭还有乐趣吗？”
  “没有，肯定没有。”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有个比喻，上帝只给了食物，恶魔给人调味料。恶魔不是白给的，猜都能猜出来，是人类拿灵魂换得。味道很重要的。”陈奎又开始了显摆自己学识了。
  “吴尚，你其实是想抱怨食堂没味道是吗？”柳川插了一句话。
  “是的。”
  “柳川，大神们跟我们真的是不一样啊。”李毅感慨了一句。
  “那是当然，咱们抱怨就是一句，食堂大师傅tmd是不是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盐。他们两，直接上升到了调味料的意义。大神就是大神。”岳亮也凑起了热闹。
  “咱们的食堂饭真的有点甜，厨师是在恋爱吗？”成宇讽刺了一句。
  “都入秋了，恋爱的季节该过去了。我去征集下意见，跟咱们校长说说，咱们校长人不错。”
  “班长，好想法。”沈成表示了赞许。
  “陈奎，你刚说那个，有点意思。”
  “怎么了，吴尚？”
  “恶魔自己吃不出味道。”吴尚语出惊人。
  哈？陈奎一愣。
  “他们给人调味料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想看人类吃到味道那个表情。”
  “吴尚，你在哪看到的？”陈奎问道。
  “毒蛇的书里写的。”
  “毒蛇？没听过啊，这是哪个作家了？”
  “你不知道也正常，她不入流的。我知道是因为她写好的稿子先给我哥，我顺眼看的。”
  “这个观点其实有点意思。”沈成加入了话题。“这个观点强调了同桌吃饭人的重要性。跟你一起吃饭的人要是正确确实能让食物增味，相应一起吃饭的人你不喜欢，那饭肯定不好吃。”
  “相比自己吃到好的，我更喜欢看你吃到好东西的时候脸上那个愉悦的表情。那个感觉应该就是幸福。”吴尚自言自语。
  “文青，你好酸啊。”柳川取笑吴尚。
  “刚我说的是那个毒蛇写的。现在想想，发现她写的这段有点意思。”
  “行了，行了，行了。”李毅终止了话题。“文青们，睡吧。马上熄灯了。”
  众人静，灯灭天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