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怿不戳穿她。
  只是将环着裴欣的臂膀缠得更紧了。
  裴欣起初也攥着许怿的衣角攥得紧，后来许怿分明能感受到裴欣的附力逐渐消退，直至全无。最后却完完全全地软瘫在许怿身上。
  像是个软趴趴一团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说她没使劲，又缠得紧。
  许怿偏头一看，裴欣偎在她的怀里，眼睛已经闭合，长睫稠密，鼻息一呼一吸，整个人随之一起一伏。
  这是真的睡了。
  裴欣一向嗜睡，不睡到日上三竿的话，一整天都昏昏沉沉，起得这么早，真是难为她了。
  她不由得笑了笑，带着些无奈，又小心翼翼地掰了掰她的姿势，让她横直躺下，睡得安稳些。目光凝成一条线，只细细端看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
  许怿不敢动，不愿动，怕惊起怀中人。
  忽地前头的布帷被掀起，探入个头来。
  “王……”是车夫，他还未曾说完一个字就被许怿的眼神打断了。
  如今马车已快驶入陈州，不远处便是市镇，他们此番是奉旨而出，依他之见，最好是先派出两人打马先行，与这陈州知府通声气，为他们安排出地方歇息一会，就一餐再行。
  他们这百来人，若不事先安排好，空无张罗地。
  这样想着，他不禁心中多了些愤懑，狠狠地又盯了裴欣几眼。
  腹诽道：便是这女子坏了他们的脚程。
  又在心头掂量裴欣在许怿那儿的分量，只觉他们百余人怎会比不上裴欣?女人不过如衣物，着了几次便厌了，像王爷这般位高权重想来也不会色令智昏。
  是以车夫心头一横，唬了一嗓子，拔高音量：“王爷，属下以为可以派元一元二两位大人去前头看个情况，与陈州知府碰面，这样于我等也便利。”
  许是车夫的声音太大，裴欣似是有所惊醒，眼皮子抽了几下。
  许怿皱眉，眉间似有愠怒之色。
  方才的旖旎之景褪去。
  这车夫真是不识时务。
  许怿暗道，只将一指置于唇前，示意他闭嘴。
  车夫一怔，忽地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把整个生死都置之度外了：“王爷还请三思，莫要因一区区女子而不务正业。”
  声音里含着痛惜，含着万丈豪情。
  裴欣猛地一抖，醒了。
  她揉了揉眼，只看见前面宣着满腔热忱的五大三粗的车夫，又蜷缩了回去，抱紧许怿的腰。
  许怿低眉看了她一眼，又抬起。
  “本王不务正业?”语气很淡，像一摊无波的湖泽。
  “属下不敢。”车夫吓出一行冷汗，却还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属下只是觉得王爷还是莫要效那夏桀商纣。”
  “夏桀商纣?”许怿眉一扬：“本王可未包藏祸心，你还真是高看本王。”
  车夫叩地，声音颤抖：“属下不敢，属下怎有此意?”
  他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语。
  “去陈州?去赶着让他们为本王端茶侍奉，还是挣个盆满钵满?”许怿依旧声音很淡，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本王自是有安排，莫要你多管闲事。”
  “是是是…”
  “自领五十仗。”许怿说。
  车夫眼睛瞪大，五十仗?那还不得皮开肉绽?打得个半死。
  “属下谢…王爷开恩。”他见许怿的话不容置喙，只得退下。
  许怿咬了咬牙，只觉这人吵醒了裴欣实在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