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阳先生,时光和你都很甜(番外七)
作者:清斋夏木      更新:2021-03-25 06:55      字数:9373
  “铛铛铛……”
  铃声在教学楼里响起,讲台上的导师还没说下课,底下的年轻人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小暖,今天下午没有课,要不要来打排球?”同桌的女生捂着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我们约了信息学院的小哥哥们。”
  大学里这样的活动有不少,比如星期六晚上在学生活动中心雷打不动地会有一场交谊舞会,还有和土木工程学院、数学系、机电学院之间不定期的联谊。
  大学不比高中,谈恋爱是被禁止的,在这里,只有想谈和不想谈两种。
  毋庸置疑,她是不想谈那一拨的,但架不住想谈的那一拨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望,入校以来,据她的不靠谱室友的不完全统计,她已经被表白56次。
  结局可想而知,那些前赴后继的男生一律以失败告终。
  而那些不靠谱的室友还给她加油鼓劲,希望她争取在毕业之前拿下108次表白,将这个纪录载入宿城农业大学的史册中。
  “我下午还有事,就不去了。”
  其实她的同桌也就是随口说说,毕竟这样的活动苏小暖参加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只是替信息学院的小哥哥们哀悼,没有机会了。
  学生无心上课,导师也很给面子,讲了一半的课,大手一挥,说下课就下课。
  而这时,意外地接到了向律师的来电。
  苏小暖想,她知道今天是六月十号,但要不要这么急啊,刚下课呢,就给她打电话。
  刚把手机贴到耳边,就听到里面清冽醇厚的男嗓,“出来,我在外面等你,快点。”
  没名没姓,语气也不是太友好,就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这个寿星公?
  她的地位看来是江河日下了,什么时候得重整一下她的江湖地位才行。
  苏小暖忍着一口气,快速收拾了书包就打外走去。只是脚步刚踏出教室就倏地停在了原地。
  她以为他说的外面是在学校的外面。
  今天他们在经管楼上课,新建的大楼,圆形的建筑物,一圈有二十多间的教室。他们刚好在正中间的教室,而向阳站在楼梯处,离着她几十米的距离。
  此时是下课高峰期,一群又一群的学生从各个教室里蜂拥而出,但从他身边路过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或慢下脚步,或直接停住脚步。
  “oh,mygod!那是从哪里来的帅哥哥?宿农大里还藏着这样的一个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在哪里?在哪里?我看看……”话到一半,紧接着是似要晕厥的声音,“oh,卖了我的嘎,这也忒帅了吧。”
  “不好!帅哥哥好像看过来了……不对!帅哥哥好像走过来了……不对!!帅哥哥是真的走过来了!啊啊啊啊啊……”
  “我不行了,苏小暖!我要晕过去了,快,快点给我做人工呼吸……不、不是,是快点掐一下我的人中……掐我的人……中……”
  女生最后的两个字是无意识地从嘴里飘出来的,因为那个让她快要晕厥的人已经走到了她们的面前。不,确切地说,已经走到了苏小暖的面前。
  苏小暖的状态要比旁边的女生好,但好不了哪里去,面部呆若木鸡的样。不知道她看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吃惊,向阳按捺住好笑的念头,问道,“发什么愣,下课了?”
  她在农业大学里上了快两年的课了,这是他第一次来她上课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过了几年安稳的生活,但她骨子里没有安全感的基因依然会时不时地作祟。
  向阳眼里捉弄人的光顿时晦暗下去,静静地接过她手里的包,另一只手牵住她的手,带着人边走边说,“没出什么事,走吧,别疑神疑鬼的了。”
  围观的学生主动地让出一条路来,后面的几个同班女生已经像几棵草一样种在了原地。
  向阳嘴里说没事,但带她走的步伐很大,急匆匆的,很难让人不担忧。更何况他竟然亲自到教学楼里接她放学,要说没有什么紧急情况,苏小暖绝不肯相信。
  “向阳,你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很复杂的目光向她看了过来,苏小暖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那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没事也没事,但是说有事也挺急的。”
  向阳的步伐不仅大,而且频率很快,苏小暖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他,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个了,听到向阳说有事,心就已经被提溜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急?你快点说啊。”
  因为一路小跑,苏小暖气喘吁吁,连脸色都被吓出几分灰白色。
  向阳陡然刹住脚步,和她大眼瞪小眼几秒后,“上车再说,抓紧时间。”
  既然他说抓紧时间,苏小暖也没有再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十分配合地跟着他一路到了校门外的停车场。
  坐上车,刚刚扣好安全带,连气都没喘匀,苏小暖眨着一双无辜又天真的大眼睛,“向阳……”
  从教学楼到停车场,说远不远,但说近,也有一公里多的路程,她是跑着来的,鬓边的碎发都被吹散下来,显出几分慌乱的狼狈相来。
  向阳伸手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又探过身去,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没什么事,别紧张,就是今天我打算举办我们的婚礼。”
  是在做梦吗?
  不是,她很清醒地知道她很清醒。
  是他在耍她玩?
  应该也不是,他好像挺认真的。
  那举办婚礼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婚礼是什么样的,跟她所认知的婚礼一不一样?婚礼是在酒店里,有酒席,有司仪,还有家人、亲戚、朋友,还有伴娘伴郎花童,还有很多很多,这些他知不知道?
  车启动了,汇入了主干道的车流中了,苏小暖依然保持着侧身看着他的姿势。
  “怎么了,傻掉了?”向阳玩味的眼神觑了她一眼,笑道。
  “你刚才……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苏小暖的声音很小,而且很不确定,不确定到她还不能理解他的话。
  向阳没有立即回答她,几秒后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我说今晚七点在威斯汀酒店举办我们的婚礼,现在我先送去你姐家,你还要化妆、换衣服,大概三点多我就会到你姐家接亲。这样说明白了吗?还有什么疑问?”
  什么疑问?
  难道她还不能有疑问?
  今天她结婚,结婚!而她到现在才知道今天她要结婚!她刚刚还在学校里上课上了整整四节课,下课后,过来跟她说,今天她结婚!
  这都是人干的事?!
  苏小暖好像还没消化他的话,怔忡的眼神望着向阳,“今天举办我们的婚礼,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这下向阳不是无声地笑,而是忍无可忍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右手伸过去摸到她的脸颊捏了一把,“苏小暖,你看看你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爱?我真是太稀罕你现在的表情了。”
  所以他就是为了看她这么可爱的表情,这么大的人生大事故意瞒着她,是吗?
  是还是不是,苏小暖没心思找他算账,她再一次确认,“今天真的办婚礼?你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吧。向阳,你跟我说实话,别耍我,到底是不是?”
  这个时候,恰巧遇到了红绿灯,车缓缓停了下来,向阳这才转过视线来看她,“没骗你,是真的,现在才告诉你,一个是现在说也来得及,反正你就负责当你的新娘就好,婚礼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另一个没提前告诉你的原因是……”
  向阳停顿了下来,眼里跳跃过狡黠的光,“我想给你一个最难忘的回忆。”
  苏小暖转过头,在牛仔裤上擦了擦手心里冒出来的汗。她现在无比地确信这货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来真的。
  但她还是无法接受。
  太突然了。
  这种突然的感觉如他所愿,绝对一辈子都难忘。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她唯一担心的是,“来不来得及?你刚刚说几点的婚礼?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关于婚礼,苏小暖在脑子走马观花地想了一圈,可是越想脑子越空白,“我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向阳,怎么办?你应该、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红灯换成了绿灯,轻轻地踩了一下油门,向阳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我说了,所有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当你的新娘就好,其它的你一律都不用管。”
  苏小暖无力地靠回了椅背,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边有三明治和奶茶,先垫垫肚子,等到了陆韩家再吃午饭。”
  刚才她还没注意到,现在经她一提醒,这才看到座位中间的茶杯座里有一杯奶茶,旁边倒插着一块三明治。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很细心,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
  苏小暖打算看在三明治和奶茶的份上,先放他一马。
  去年苏小柔又给陆韩生了一个儿子,陆韩怕委屈了娘仨,在宿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一套小洋楼。
  接亲一般都是在娘家接,三年前谢雨君去世,苏小柔的家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新娘家。
  从农大过来的一路上,苏小暖都在艰难地接受着今天她要结婚这件事。可是当车缓缓驶入小区内,远远看见苏小柔的小洋楼,苏小暖突然有一种一巴掌给她拍实了的感觉。
  车刚停稳,就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围了上来。
  安桐的嗓门最大,“苏小暖同学,你是我见过最勤奋好学的学生啊,今天结婚还要去上课,你的导师有没有被你感动哭了?哈哈哈……”
  陆韩也嘴欠,“你的导师要知道了,期末你不用考都给你过,肯定不会挂科。”
  “唉呀,应该也把导师请过来喝一杯,以后都不用挂科。”
  “哈哈哈……”
  苏小暖觉得一群人都在拿她寻开心。
  “赶紧进去化妆换衣服了,化妆师都在里面等着了。”苏小柔拽着她就往里赶,亏她另一只手还抱着儿子。
  临走前,向阳拉住她,“打扮得美美的,三点多我就来接你,开心一点,嗯?”
  苏小暖想用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的眼神瞪着这个无聊又没分寸的男人,但她终究还是给了任性妄为的男人一个薄面,撅着嘴,甩了他的手,跟着苏小柔进去了。
  两个多小时后,她就从一个学生妹变身成了一个新娘。
  站在全身镜前——
  “小暖,你这样打扮一下真漂亮。”是室友小佑。
  向阳什么时候瞒着她也请了她的室友,她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察觉到,真真是天衣无缝。
  “切,我们的小暖什么时候不漂亮了?”另一个室友笑道。
  “你们真的很般配,班长也是帅得一塌糊涂。”安桐感慨道。
  刘芊芊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一直都很忙,抱着一部单反,镜头里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嫁给她曾经深深爱恋过的男生。
  向阳说三点多来接她,化了妆后,即将成为新娘的那种欣喜中又夹着忐忑、忐忑中又拌着不安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发酵了出来。
  虽然对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很是有怨言,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了解她。如果她事先知道今天举办婚礼,她估计得失眠个三天三夜才算够。
  三点半,小楼下顿时像马蜂窝被捅了一样,闹哄哄的一片。她在二楼的房间里,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
  但安桐几个人不一样,听到接亲的车来了,马上激动地跳跃了起来,拔高了音量,“新郎来了,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苏小暖参加过一次婚礼,前两年陆韩和苏小柔的婚礼。那时她第一次见识到新郎接亲时被女方的伴娘和亲戚朋友玩得有多狠。
  今天主角换成了她和向阳,苏小暖想象着待会儿他被刁难时的样子。
  小洋楼一楼的大门紧闭,一群伴娘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占尽易守难攻的地利优势,往下肆无忌惮地喊话,“来者何人?对上暗号!”
  暗号?
  伴郎团面面相觑,最后统一回到新郎那张俊朗无双的脸上,谁知新郎气定神闲地摊着手,“我也不知道。”
  这要怎么搞?
  来接新娘,第一招就认输了?
  以后还怎么当伴郎?!
  有人冲着楼上瞎喊,“天王盖地虎!”
  谁知伴郎团中有人很流畅地对完下半句,“宝塔镇河妖!”
  “你他妈,孙晓宁!”
  “错了,错了,哥,我就是本能地对上,本能!真的是本能……”
  在孙晓宁差点被围攻群殴时,楼上的发话了,“后面半句说对了。”
  “……”
  这个正确答案,让伴郎团十分措手不及,只有误打误撞的孙晓宁事先激动了,当场蹦跶了起来,“哥,我对了,对了耶。”
  刚刚想对孙晓宁下黑手的伴郎没想到剧情反转得太快,差点连老脸都没保住,只能愤恨地给了孙晓宁一记辛辣的眼风。
  二楼的安桐出了第二道题,“念七十二首古诗。还有,不准百度。”
  伴郎团中除了杜梓腾和叶新兴外,其余的都是金德律师事务所里选派出来的,文化水平可以说是不低的了。
  但一提到古诗,大家的脑海里首先翻涌出来的便是,“床前明月,疑是地上霜”,或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一类比较幼齿又根深蒂固的诗句来,但这些诗句绝对不可以说出口,因为太埋汰了,显示不出自己高逼格的文化水准。
  但能显示出自己高逼格的文化水准的诗句,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下,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都躲到哪儿犄角旮旯里去了。
  这时还是有壮士挺身而出,定睛一看,还是孙晓宁。刚刚也是他力挽狂澜,所以大家便都放心地把他放了出来。
  只见孙晓宁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直起两根手指头,不慌不忙地在空中划了一道讳莫如深的弧线后,再低头沉吟一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
  犹如一场肃杀的秋风扫过,地面上的加楼上的二三十号人愣是被孙晓宁的神来之笔整懵了。
  几秒钟后,哪怕在几十米开外,也能听到孙晓宁凄厉的惨叫声,“别打脸……别打脸啊!!”
  一群高学历社会精英绞尽了脑汁,恨不能此刻手里捧着一本《小学生必背古诗词75+80首》。七十二首,说多也不多,凑一凑还是能凑得出来的。
  狼狈地凑完后一群不怎么要脸的臭律师不知道从哪辆婚车里抄出了一个喊话喇叭,对着二楼嚣张地喊道,“楼上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束手就擒,交出新娘,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孙晓宁见缝插针,扯着脖子梗喊,“对!越反抗我们越兴奋!”
  “哈哈……”
  拿着喇叭的伴郎被孙晓宁这么一打岔,差点接不下去,清了清嗓子继续恐吓,“我们的目的是,除了大姨子,剩下的女的全带走!”
  说到这里,孙晓宁一把抢过喇叭,“我们金德至今还有十六条单身好汉,你们看着办!”
  大家都以为向阳带来的都是一群高素质的律师,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律师,简直就是一群流氓加土匪。
  饶是胆大如安桐,一听到“剩下的女的全带走”这句玩笑话,也忍不住腿脚要发软。
  倒是一直坐在房间立的新娘听到外面的这一番闹腾笑得肚子都快抽了。
  后来还是喜娘给解了围,“好了好了,别耽误了吉时,求上面的小姐姐给我们新郎开一下门吧。”
  喜娘的这句话还是管用的门开了,一群高素质流氓加土匪鱼贯而入。新郎还要吃喜面,没过多久,二楼的房间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苏小暖的心脏登时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来了……
  喜娘高亢嘹亮的嗓门很有标识性,“来,新郎来敲门,要说,‘老婆,我来接你回家了,求求你把门开一开。’”
  紧接着苏小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只是声音里干涩的紧张太明显,苏小暖一听就听出来,“老婆,我来接你回家了,求求你把门开一开。”
  伴娘团还准备了一套整蛊道具,那一刻,苏小暖突然就舍不得整这群人,确切地说是舍不得整他。
  “开了吧,别逗他们了。”
  室友惊讶,“为什么呀,小暖,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呢,这个时候不玩什么时候玩?”
  安桐噙着笑,“苏小暖,你别担心啊,反正班长今天铁定娶你了,你别心疼。”
  “就是,就是。”
  苏小暖抬起化着精美眼妆的双眼,笑道,“嗯,我舍不得逗你家班长,开了吧。”
  她不知道筹备一场婚礼要花费多少精力,但是她知道他一边上班一边瞒着她精心准备了这一切,连她的室友都被他算计在内,她坐享其成,如果还要再作弄他,于心不忍。
  苏小暖的决定多少有点意兴阑珊的意味,但今天她是新娘,她说了算,安桐没有再反对,顺从地开了门。
  而门外的人对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想不到。
  门开了,苏小暖转头过去,不期然地就和正站在门口的向阳的视线相遇在了一起。
  他们的距离很近,不过七八米的距离,但这一眼,苏小暖却感觉向阳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向她看过来的。
  她穿着他为她精心挑选的白纱裙礼服,戴着一盏设计简单的皇冠,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茫然又带着一丝无助的眼神望着他。
  一如当年她拿着泪眼问他,为什么不能喜欢她,一样。
  心软成了一团棉花,喉头却被酸酸涩涩的感觉堵得严严实实。脚步迈动,向她走了过去。
  她在等他,一直都在等他。
  是他总是迟迟地没有回应她的等待。
  人都走到跟前了,苏小暖傻掉的表情还没有恢复过来,向阳揣着一颗酸软的心,从她手中拿下高跟鞋,蹲了下来,然后从厚重的裙摆里握住了她有些冰冷的脚,替她穿上。
  他们领过结婚证,早已是事实夫妻,但在这一刻,苏小暖从未有过的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来迎娶她了。
  两人相视而笑,却皆是无言。
  高跟鞋穿上,向阳依然仰着头看她,目光灼灼,良久后唇角一挽,“今天很漂亮。”
  像黑色蝶翼一样的羽睫上下扇动两下,然后垂在他挺阔的肩头上。
  不是没看过他穿这样正式的西装,相反,他上班时都要穿着西装,但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这样心动。
  黑色的西装板正坚毅,但因为他蹲下来的动作,又露出了一道道柔软的褶皱,像他多情的一面。
  肩头上落在一枚红色礼花的纸屑,苏小暖伸出手去轻轻捻下,“你今天也很帅。”
  从半空中抓住她的柔荑,向阳就着下蹲的姿势,吻了一下,“走吧,回家。”
  “嗯。”
  从陆家到婚车这一段路,新娘要脚不落地、一步都不能走,全程由新郎背着。
  她偏瘦弱,但今天穿的婚纱笨重,即使背着也是略感吃力,但向阳却一路都背得稳稳当当。
  他背过她,高三的下学期,背过她一段时间。但现在伏在他的肩头上,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彼时他们穿的是宿中的校服,而今,一个穿着笔挺俊朗的新郎西装,一个穿着靓丽漂亮的婚纱。
  “哦……接新娘咯……”人背了下来,伴郎团跟在一对新人后面爆出不正经的呼喊声。
  “哈哈……”
  酒席设在威斯汀酒店五楼,苏小暖听说连婚礼现场的布置都是向阳亲历亲为。
  一行人到达酒店时,宴席刚刚拉开帷幕,向阳在外面宴会厅招呼客人,新娘和伴娘团则在休息室。
  休息室的大门被打开,苏小暖突然看到向阳向她阔步走来。
  “开始了吗?这么快?”她们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刚才没听到司仪说要请出新娘。
  “还有一会儿,不急。先把这个喝了。”
  看到递到面前的白瓷碗,苏小暖才明白他匆匆进来的目的。
  “婚礼差不多要一两个小时,垫垫肚子。”
  所以是怕她饿肚子了,是吗?
  将白瓷碗端在手心里,她感觉到碗的温度刚刚好,掀起眼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我也不饿的。”
  男人居高临下的眼神深邃,隐着淡淡的怜爱,“你的心思全跟着婚礼走了,自然感觉不到饿,喝点,这是木瓜鱼翅羹,你不是喜欢吃这个?”
  见到她往自己嘴里送鱼翅羹后,向阳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除了伴娘团,还有几个是苏小柔的朋友。安桐、刘芊芊和苏小暖的室友对向阳的做法见怪不怪,但苏小柔的朋友却是第一次见。
  “小柔,你妹夫对你妹妹可真好。”
  在场的都不是青春爱做梦的小女孩,更多的是想要一段知冷知热、实实在在的爱情,而向阳的一碗木瓜鱼翅羹又胜过多少山盟海誓,她们完全拎得清。
  “对,人长得帅也就算了……唉,世上的好男人怎么都被你们姐妹俩抢走了。”
  “哈哈……”
  喜宴开锣没多久,苏小暖就被喜娘搀着走到了舞台的尽头。前面是一条铺着红地毯的小路,向阳胸前戴着“新郎”的胸花站在另一头等她。
  苏国安早逝,家里也没有其他的长辈,婚礼进行曲奏响后,是陆韩这个做姐夫的带着她迈上了红地毯的台阶。
  从学校里被带出来后,大半天的时间,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像赶鸭子上架似的。
  但这一刻,她又无比地清醒着。
  每走过一步,每往他那边靠近一步,她的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和他认识后的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她曾经很勇敢勇敢地问他到底哪里不喜欢她。
  他曾经用很青涩的情爱向她承诺,他会全心全意对她好、照顾她,让她相信他。
  她也曾经狠心离开他五年,而他满世界找了她五年。
  十几年的时光不短,她以为回忆起来会很厚重。但奇怪的是,一个又一个的记忆碎片,随着她前进的每一步,都化作吉光片羽,翩翩而去,只有他,在前方等着她。
  一段不长的路,两三分钟后就走完了。
  陆韩将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牵了起来,交到了向阳的手里,“小暖,就交给你了。”
  对她而言,陆韩是昔日误打误撞的同桌,是不打不相识的好友,却在命运的阴差阳错中,和她成为了一家人。
  陆韩说这话,苏小暖听不出是郑重其事地交代的意味更多,还是揶揄的成分更多,但向阳却是谨慎地回他,“放心吧,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吃苦了。”
  向阳带着她回到舞台的中间后,很会来事的司仪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弄得整个宴会厅时不时爆出笑声和掌声。
  苏小暖站在一旁看着司仪像耍猴一样卖命地吆喝,脸都要笑僵了。
  从小到大,今晚恐怕是她笑得最多的一个晚上。
  在司仪讲出煽情的结束语后,苏小暖看到旁边的人朝着司仪走过去,接过他的话筒。
  欢快的音乐停止了,宾客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准备发言的新郎。
  很快,音响里流淌出干净又低醇的男嗓,“呃……今天,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我想对我的新娘说几句话。”
  “首先谢谢你这么多年对这段感情的坚持和付出,以后的人生路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曾经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让你经历那么多的伤害,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我要一点一点补给你,加倍对你好。”
  “最后,谢谢你嫁给我。我的人生因为你而变得不再孤独。”
  “我爱你苏小暖,我爱你。”
  也许是刚才笑得太欢快了,向阳的一番话让她措手不及,眼泪当场就唰地流下来。
  她觉得她好傻,大喜的日子,哭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但他的话,句句真心的话,在她酸涩的胸膛里起起伏伏,搅得她连呼吸都是酸楚的。
  将话筒归还给司仪后,向阳迈着极大的步子朝她走去。
  突如其来的婚礼在一片闹腾中终于结束,回到花店后,苏小暖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宴席上觥筹交错的吵杂声。
  洗漱完躺在床上,今天的一切犹如做了一场梦,依然没有真实感。
  浴室里向阳正在洗澡,苏小暖突发奇想,从床上滚了起来。
  没多久,向阳从浴室出来,就被他的新婚妻子递上一纸合约。
  “这是什么?”接过a4纸大小的合约,向阳瞄了一眼,坐在了床边,边擦着头发边问道。
  “你看就知道了。”
  擦头发的动作继续,而他的视线也在合约上逡巡。
  合约写得有板有眼,条分缕析。
  “一、以后家里所有的小事由苏小暖说了算,所有的大事由向阳说了算,但至于是大事还是小事,由苏小暖来判定。”
  “二、苏小暖可以有零花钱,但是向阳不能藏私房钱,发现一次罚三倍。”
  “三、每周的夫妻生活不能超过三次。”
  “四、以上所有解释权归苏小暖所有。”
  等了片刻,苏小暖拿笔,语气疏离淡薄,“有没有异议?没有的话就签字吧。”
  “新婚夜就给我立规矩,哪里学来的?”向阳接过笔,却没依言签下他的名字。
  “没有学,这是我自己心里想的。”苏小暖表情相当不卑不亢,手指了指签名的位置。
  对于苏小暖胡搅蛮缠一般的做法,向阳的眼里却是有浅浅的笑意,“这一条怎么解释?我为什么不能藏私房钱?”
  苏小暖瞥了一眼自己立的霸王条款,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怕你养小三。”
  且不说养小三的事,今晚他刚在他们的婚礼上当着一百多个亲朋好友的面向她做的保证,敢情都是白保证的。
  “这个不能超过三次,含三次吗?”
  不愧是当律师的,一眼就抓住语焉不详的漏洞。
  苏小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含、含三次吧。”
  向阳接着说道,“一个月四个星期来算,每个星期三次,我这样理解对吧。”
  “……是的。”苏小暖慎之又慎地回道。
  “行,我知道了。”向阳抬头看她,“不错,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学会用法律的途径保护自己了。”
  这话听着就不像是好话,苏小暖脸上浮现几分羞赧,输人不输阵地狡辩一句,“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现在是宿城市律师界炙手可热的新贵,她一个学园艺专业的,多少有班门弄斧的嫌疑,苏小暖只能蛮横一声,“你到底签不签?”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手心,心甘情愿道,“签。”
  寥寥几笔,一个刚劲有力的名字跃然于纸上,向阳笑问,“这样就放心了?”
  苏小暖如获至宝般捧着合约,但态度还是很冷漠,“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以后按照合约上的来就行了。”
  “忙了一整天,不累?”
  苏小暖折好合约,走到化妆台边,“我收一下就去睡。”
  向阳先回到床上,她是背着他站的,借着外面投进来的几片月光,苏小暖看到合约的背面,一行娟秀的字迹,是她亲笔写的。
  “阳先生,时光和你都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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