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弑兄嫂
作者:板车猪      更新:2021-03-25 00:46      字数:5391
  鬼召惹了大祸,古孝义因祸得福,俩闺女见爹受伤住进了丹国医院,也都来到了自己的爹身边。古紫婕不再住安东女校宿舍了,也似古紫嫤那样在医院守在爹的身边;更使古孝义高兴的是桂儿也是一天八趟地来医院端汤递水忙里忙外。古孝义俩闺女见桂儿对爹这么好,也都喜欢桂儿,古孝义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开心幸福。
  从通远堡镶黄旗老王爷家回来的四格格,觉得身子又累又乏,进了门就一头拱在了炕上,平铺着自己,挺大的肚子朝着天。房门“吱扭”一声响,四格格费力地坐起,是古紫嫣来了。
  古紫嫣蹑手蹑脚地进来,一声不吭站在那儿。四格格见了,忙说:“少大小姐,过来坐。”古紫嫣也不动弹,两眼扑落扑落地直掉泪。四格格忙下炕,来到古紫嫣跟前,边替她抹着眼泪边安慰着:“少大小姐,别哭,有啥事,跟四姐奶说说。”古紫嫣还是掉着眼泪不说话。四格格把古紫嫣拽到炕沿儿边坐了,突然古紫嫣就捂着脸呜呜地大哭起来,口中:“四姐奶,俺,俺……怕是,有了……。”四格格一听乐了,说:“少大小姐,这是好事呀,哭啥?”古紫嫣还是哭哭啼啼地:“就怨他,俺说不行,他非要……也怪那天宴请刘家,酒席散了,俺爹俺娘,他爹他娘,都去厅堂喝茶说话去了,子义跟俺回了屋,就……。”四格格说:“怕啥,我的少大小姐哟,那也不是偷的,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有的,早先你不是还说过我生个龙儿你生个虎儿,龙儿或虎儿饿了俩崽儿是抢奶奶的奶水吃还是抢侄媳奶水吃吗。”古紫嫣听了还是在哭,喃喃地:“咋不是偷……,那时,俺,俺……还没跟子义放定大日子呢。”四格格说:“放定不放定,大日子不大日子,都是一样是,反正你是他的人,身子有了是早晚的事,四姐奶的龙儿不也是那样得来的嘛。”古紫嫣说:“俺嫌丢人!四姐奶,俺想叫你给找那个欧阳先生开副药打了下去。”四格格忙说:“少大小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刘家知道了那里能让呀。”古紫嫣说:“让不让,是他的事,打不打,俺说了算。”四格格说:“那可不行,有了,咱就留,少大小姐,别怕,这是好事,赶明儿,我跟你爹你娘,还有跟你没改口公爹说去,一准他们听了乐得合不拢嘴咧。”古紫嫣睁大眼睛:“四姐奶,真的吗?”四格格说:“你四姐奶是过来人,这事儿心里有数,来,瞅瞅四姐奶大肚子裹着的龙儿你就明白啦。”古紫嫣听四格格这么说,又见四格格薄薄的小衫里挺大的肚子,心有些安了,俩人又说了一些话,古紫嫣就走了。临出门,还回过头,叮嘱四格格:“四姐奶,俺可等你话啦……。”
  第二天一大早,四格格就去了古孝仁院子,古紫嫣从窗子里看见四格格跟娘在说什么,一会儿,就看见娘嘻嘻地笑着,四格格就走了。四格格出了古家大院叫了辆黄包车去了安东县府衙,见了古紫嫣没改口公爹就大声恭喜刘县长要当爷爷的话,刘县长起初一愣,转而就明白了,哈哈大笑,道:“这天大的喜事简直叫我忘乎所以啦,立马发个电报叫子义他娘赶紧过来伺候着紫嫣。”四格格说:“有了孙子就狂得不像个县长了呢。”刘县长就说:“县长顶啥用啊,我说四格格呀,就是当了省主席,也不抵紫嫣给我生个孙子哟。”俩人又说了几句,四格格说还得去丹国医院看望古孝义,就出了县府衙。
  四格格是领着鬼召来的,四格格叫鬼召在门外候着,自己先进了古孝义的病房。
  温馨的病房,古孝义,桂儿,紫婕紫嫤姊妹俩,四人如同一家子正在有说有笑,见四格格来了,桂儿赶紧过来给四格格端了把椅子,臃胖的四格格好歹把身子塞了进去,惹得古紫婕古紫嫤在一旁嘻嘻直笑。四格格也笑着自己,说:“少二小姐、少三小姐,你俩还笑俺,等有了婆家,身子怕比俺的还要重咧。”
  四格格见一屋子气氛甚佳,就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鬼召轻轻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没走几步“扑通”地就跪在了那儿,磕头捣蒜低头不语。
  桂儿一见鬼召,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对鬼召喝道:“抬起头来!”鬼召刚刚把头抬起,桂儿扬起一手,对着鬼召“啪啪啪”左右连掴了三个耳光。一屋人都愣在了那里。桂儿对鬼召又喝道:“鬼召!记着俺掴你这三记耳光,头一记,是替古家当家人施的家法,是你以下犯上,无法无天;第二记,是替二爷教训你,是你不懂规矩,奴才欺主;第三记,是我为自己出口气,是你不知好歹,记住教训。桂儿说完,呜呜地大哭着跑到四格格身后去了。
  鬼召挨了桂儿三记耳光,一声不吭地照旧跪在那儿。
  四格格对跪在地上的鬼召说:“鬼召,掴也掴啦,跪也跪啦,算是给二爷赔不是啦,起来吧。”鬼召不肯起来,还是在那里跪着,嘴里嘟嘟囔囔:“请,二爷,原谅,原谅……。”
  古孝义看也不看鬼召,一声不吭。古紫婕走了过去,一手去拽鬼召,鬼召死硬死犟地跪着。古紫嫤也走了过去,也去拽鬼召起来,鬼召还是死硬死犟地跪着,嘴里嘟嘟囔囔:“请,二爷,原谅,原谅……。”
  老半天就这么着僵着。四格格说:“鬼召,你还叫我这么重的身子也去拽你吗?”鬼召依然跪在那儿不起。四格格见状,就又说:“那儿,你就跪着吧……。”
  古紫婕见鬼召长跪不起,就有些急了,“扑通”一声也跪在鬼召面前,口中道:“论年岁,俺也得叫你一声叔,你就这么跪着,俺看不下眼儿。”见古紫婕跪了,古紫嫤也“扑通”跪了,慌得跪着的鬼召立马起身,一手一个把俩闺女拽了起来,口里一个劲地:“少二小姐,少三小姐,可使不得,使不得……。”
  见鬼召起来了,四格格就问:“鬼召,桂儿的三巴掌掴得对不对?”
  鬼召满脸虔诚地说:“对。”四格格又问:“对在那里?”鬼召说:“俺无法无天,以下犯上;不懂规矩,奴才欺主;不知好歹,丢弃桂儿……。”
  四格格说:“好!鬼召,前番我对你施了家法,是你犯了年轻无知高傲自大两条,今日桂儿也是代我在施家法,是你犯了无法无天不懂规矩不知好歹三条,依家法应鞭笞九道。桂儿是古家的新人,代我掴你一记抵三道;桂儿怕也要是二爷的新人,代二爷掴你一记抵三道;桂儿对你也算是新人,她自己掴你一记抵三道。你这一闹腾,二爷鼻梁都塌了,鞭笞九道也是不过分的。”
  四格格坐在那儿,寻思一会儿又说:“鬼召呀,在古家,你犯错也算是头等头的啦,我不说你别的,今儿二爷一句话也没说,我要替二爷说一句:要永远记住厚德载物雅量容人。鬼召,我问你,二爷有错吗,人家可是真心真意对待桂儿;桂儿有错吗,你明明弃之却又要拣起,哪个女人能受得这般委屈呀!大男人要敢作敢为,为何佯装酒醉,为何又送袋银洋,我是女人,要是我也会这么想的:明明是把人家当风筝嘛,要就拽线,弃就放线。今儿,咱把话搁在这儿,你也看到了,二爷可是一顶一地要定桂儿了,少二小姐少三小姐跟桂儿也是好的不得了,可人家桂儿还没认可,一旦桂儿点了头,慢说是你鬼召挡着,就是老太太怕也说不出个不字来,古家怕也得赶紧给人家把喜事给办啦……,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再说呀,鬼召,咱沙河镇好女人多的是,赶明儿,我帮你寻个,你看好不?……”
  四格格说着,又转身对古孝义说:“二爷,桂儿也替你出气啦,鬼召也认了错,咱也饶恕了鬼召,你看好不好?……”古孝义听了没言语,古紫婕在一旁急了,说:“爹,快说话呀。”古孝义还是不言语,古紫嫤急得上来,摇晃着古孝义的肩膀,说:“爹,再不说话,俺不跟你好啦。”
  女儿家嘴儿都甜的蜜水儿似的,俩闺女一唱一和竟然把一脸死气的古孝义“噗呲”一下子说乐了。古孝义对鬼召说:“好啦,不记恨啦,可有一条,赶明儿俺出院,咱俩喝场大酒,头仨海碗你得一口喝尽,才算赔罪。”鬼召忙应声:“二爷,瞧好罢!”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啪啪啪”地一连几个掌声。四格格一抬头,见是古孝仁和族兄赫荣乾。于是,就回过头喊来桂儿,说:“我跟大爷、二爷有话说,你带少二小姐少三小姐去老戏园子那儿闹市逛逛,看场电影吧。”说着,掏出两块银洋递在桂儿手里。桂儿领着古紫婕古紫嫤刚出门,四格格又把桂儿喊来回来,叮嘱着:“别忘了,去华香春给老太太稍盒圆铁盒子的荷兰曲奇带回去。”桂儿点头答应了。
  桂儿仨人走了,四格格瞅瞅古孝仁古孝义,又看看鬼召族兄赫荣乾,半天才说:“今儿这话,就我们五人在这儿说话,万不可叫外人知晓。”四格格说着,瞅瞅古孝仁,又瞅瞅古孝义,哥俩都点了点头,族兄赫荣乾也点着头。四格格又看了看鬼召,鬼召说:“凡事烂在这儿,哪怕是俺小主。”鬼召知道四格格担心自己跟古孝智说,就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心。
  四格格接着说:“好!既然都点头了,我们击掌起誓。”说着,自己先伸出一只手背,古孝仁抬手拍在四格格手背上,古孝义拍在古孝仁手背上,鬼召拍在古孝义手背上,族兄赫荣乾拍在鬼召手背上,五人击掌完毕。
  四格格说:“今日,没找三爷是这几个月他光去治伤了啥事也不在心上,四爷前些日子疯疯癫癫又躲钱庄我看他跟吴天魁挺近乎的,老五上学念书家事就不想让他掺合进来,大小姐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这些更好,根叔嘛,老了也禁不住事的……,我也不想在大院厅堂那儿说,人多眼杂的,正好二爷住在这儿也不方便出去,所以呀,就在这儿跟你们说说。”
  四格格停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又慢慢地说:“下面我说说正事,自打我进古家咋出了那么怪事:老太爷驾鹤西去;老太太患上木人症,二爷丢了丝厂股权,三爷油坊起火烧伤,四爷恐惧躲进钱庄,五条艚船搁浅翻扣……。还有,老太爷牌位被人泄泡稀屎,三孝堂后堂净室外洞里藏只死鸽子,马蛇岛有个六根脚趾死人,还有个铜制九连环和一个死鹰,有人又说荣安里大酒店房顶上降下火球引燃了油坊……,这些怪事,咋一桩一桩地,好像没完没了似的,说不定哪天还要出什么怪事……。”
  四格格说这些,族兄赫荣乾有的知道有的也不知道,古孝仁有的知道有的也不知道,古孝义和鬼召什么也不知道。四人听了这些,面面相嘘,心里画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孝仁听了,寻思了半天,突然说:“我听说过一个六根脚趾头的人。”四格格一愣:“怎么说?”古孝仁嘻嘻一笑,四格格见状,就说:“大爷,这是大事,不管在那儿听说的……。”古孝仁还是吱吱唔唔,四格格喝道:“大爷,看你那样儿,是来自那种地方吧,不打紧的,不笑话大爷的,男人嘛……。”见四格格这样说了,古孝仁就说:“四姐姨,俺是大男人,你知道那种地方是说不出口的,听到说六根脚趾头的人,就是在那种地方听说的。”四格格见古孝仁吞吞吐吐,就说:“我的大爷呀,知道你是大男人,俺要是男人也会去那种地方的,细细说来。”古孝仁就把那日溢香楼紫儿嫌他脚臭给洗脚时提到六根脚趾头的男人,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古孝义听了,呵呵一笑:“大哥,啥时跟紫儿弄一块儿啦?”四格格冲着古孝义,道:“二爷,别说题外话。”然后,又对古孝仁说:“大爷,赶早儿,抽个空,去趟溢香楼找紫儿把那个六根脚趾头人的体型外貌都弄清楚,这是非常重要的事。”
  族兄赫荣乾说:“大爷二爷,我在马蛇岛捡到的那个九连环,纯净黄铜的,手柄上铸有鲁泰隆制四个隶书。”
  古孝义一听,对古孝仁说:“大哥,我记得山东蓬莱外公家的铜铺作坊的字号是鲁泰隆,对不对?”古孝仁寻思了半天,一拍大腿:“对呀!老太爷书房里的那些纯净黄铜物件,什么雕龙水烟壶,印泥盒,镇尺,香炉,火锅,花瓶,不都是纯净黄铜制成的嘛,记得爹说过,那些,不都是当年娘的陪嫁东西嘛。”古孝义说:“对,是当年娘的陪嫁东西。”古孝仁又说:“可没见过老太爷书房里有过九连环呀。”鬼召在一旁想了半天,说:“那就是说,九连环是后来的,弄不好就是那个六根脚趾头人从鲁泰隆铜铺作坊带出来的……。”古孝义听鬼召这么说,就对古孝仁问:“大哥,记不记得钱庄吴经理一年多前老母故去回老家山东奔丧,能不能是他带回来的呀……。”古孝仁听了,寻思一会儿,说:“这事,是有点儿须须儿,吴经理跟娘是同乡,也可能是他从鲁泰隆铜铺作坊带出来的……。”
  四格格静静地听着,见几人都不做声了,四格格说:“今儿,咱在这儿说的都是天大的事,可不能秃噜嘴一下子说了出去。”几个人点头说是。四格格又说:“这事,我看这么办。大爷明儿或是后儿就去溢香楼见紫儿,弄清那个六根脚趾头人的体型外貌,咱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啦。大爷,我叮嘱你一遍,跟紫儿问话要巧妙,万不可直来直去的,女人心都精细,别打草惊蛇,那里的女人什么人都接触,鬼精鬼精的,别弄得事情没办好,反倒满城风雨。”古孝仁点着头,说:“四姐姨,这你就不懂啦,男人糊弄女人,一糊弄一个准儿,撒谎假话是男人的本事,没听说嘛,男人不说假,猪往树上爬。”四格格用眼瞪了古孝仁一下,说道:“办正经事,且不可浪荡二正的。”古孝仁说:“四姐姨放心,那个紫儿,俺还是摆弄得了的。”古孝义听了,立马说道:“大哥,别贫嘴,按四姐姨说的,用心办。”
  四格格嘱咐完古孝仁,又接着说:“还有,我寻思族兄赫荣乾得想办法进老太爷书房一趟,端量下那张劲弓,得百斤气力才能拉满,这样的劲弓,这样的气力,如果射一箭是多远的距离,我瞅着能从荣安里大酒店房顶射到油坊,但射箭的人必须稳准狠,你再看看是不是这样,那儿还有一把腰刀,也看看有没有什么用项。鬼召,你得再去一趟三道浪头黄金坪,看看那儿的大江航标是给调换回来了,还是依旧是错位的。二爷是精明人,身子有伤,这两日就别动弹了,细细地思量思量这些事,出出主意。”四格格说完,瞅瞅几人,四人都说好。
  几人出了门,鬼召又返了回去,对床上坐着的古孝义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二爷,鬼召知错啦,还望二爷得便儿时,狠狠地揍俺一顿。”古孝义笑着说:“鬼召,你给我记住,应下的那场大酒,头三海碗你要是不给俺一口气灌进肚子里,打赖账,就打折你那条腿。”鬼召哈哈大笑:“二爷,鬼召是要谢过二爷的三海碗老酒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