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争桂儿
作者:板车猪      更新:2021-03-25 00:46      字数:3665
  二媳妇居心叵测祸害自己男人,桂儿不图钱财拯救古孝义,随着二媳妇自己吊死自己的可悲下场,桂儿的名声就在古家大院传开了,鬼召和桂儿的过去也有许多被人知晓了。
  鬼召压根儿没有想到桂儿竟然在后潮沟做起了半掩门子,压根儿没有想到桂儿竟然又是与二爷古孝义在一起的……。
  那天,鬼召在小龙口码头指挥着从黄金坪拖回的修补歪翻损坏的艚船,码头的那一边,仨一帮俩一伙的女人们在洗衣裳。沙河镇女人,从春到秋都在鸭绿江岸边洗着大堆大堆的衣裳,有给自家人洗的,也有给他人洗为赚钱的。花花绿绿的衣裳在江边晾着,花花绿绿的女人在江边忙碌着,鸭绿江边编织了一条五彩缤纷的花花绿绿带子。
  桂儿也在洗衣裳的女人堆里。
  那天,桂儿本不该去码头那边洗衣裳的。昨日夜里,桂儿来了月水,身子有些乏懒,今早起来一看是昨夜睡得死了,让流下的月水污染了被褥,恰巧古孝义就回了古家大院,桂儿趁着天气大好就把污染了的被褥拿到江边洗净,顺便把自己的冬日春日厚衣和古孝义脱下的那套衣裳也都洗一洗,就在这时鬼召遇见了桂儿。
  鬼召在小龙口码头指挥着修补歪翻损坏的艚船,也是本不该朝那边洗衣女人堆里瞅的,眼梢儿冷丁映入了一件晾晒着的蓝底小白碎花的女人小袄儿,鬼召觉得这小袄儿咋地这般眼熟,多看了一眼立马就知道了那是桂儿穿过的。鬼召记得自己大醉睡在桂儿炕上那天,桂儿就是穿着这件蓝底小白碎花的小袄儿,记得自己还曾想伸手过去搂着这件蓝底小白碎花小袄儿包裹着的耸胸细腰。鬼召再去仔细地看着这件蓝底小白碎花小袄儿的时候,一下子就看见了在那里埋头洗着衣裳的桂儿。
  这回见到桂儿的鬼召,疾步向前,拉起蹲着洗衣裳的桂儿,一把就拽在了自己的怀里。
  桂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搂拽吓呆了,缓过神来一看竟然是鬼召,一时间又惊呆了。吓呆了也惊呆了的桂儿急忙挣脱了鬼召的搂拽,转身跑到一旁两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鬼召赶忙上前,搬过桂儿的身子冲着自己,桂儿一扭身又走开了。鬼召无可奈何又赶忙上前,桂儿转过脸,冲着鬼召狠狠地说:“你走开,俺不认识你!”鬼召一愣,转尔嘻嘻一笑道:“俺是鬼召啊。”桂儿听了,说:“什么鬼召魔召的,跟俺没关系。”鬼召嗤嗤笑道:“鬼召也好魔召也罢,俺给你认错还不行吗。”桂儿泣泣着说:“你认什么错,你有什么错,都是俺不识好歹,俺贱,俺下贱……。”鬼召急忙堵住了桂儿的嘴,“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是俺不识好歹,都是俺的不是,俺要你,俺真真的是要娶了你的。”桂儿一听:“你说什么,鬼召,你要俺,告诉你,俺可不要你,这回晚了,俺,俺有,有人啦……。”桂儿这么一说,鬼召慌了。鬼召看着桂儿流着泪水的脸上显露着坚定的神色,惶恐万状,一幅无可奈何的神色搁在了自己的脸上。桂儿没再去看鬼召脸上的无可奈何或惶恐万状,弯下腰三下五除二收拾起洗好的没洗的,一扭身就走开了。鬼召似狗儿一般地跟在后面,桂儿也不说什么,任凭鬼召在自己身后当那狗儿。
  桂儿进了后潮沟的低矮小黑屋,鬼召也跟着进了。桂儿进了小黑屋没有回头,背对着后面跟着的那狗儿:“你回吧,俺有人啦,这是人家的家,没见过狗儿也往里进的。”
  鬼召见桂儿往后潮沟那儿走的时候心里就纳闷,鬼召知道,后潮沟的女人都做半掩门子生意,难道桂儿也……,刚才又听桂儿说她有人了,鬼召心中就发惊,难道桂儿真的放弃了自己不成。鬼召预感不测。
  桂儿还是头也没回,像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鬼召说:“瞧瞧这屋子里乱的,死臭男人也不知道拾掇拾掇。”鬼召一看,桂儿小黑屋里真的就有男人的东西。鬼召慌乱不已。
  自打认识了桂儿的鬼召一直是信心十足,仿佛桂儿就是他手中的一只风筝,想要就拽来,丢开就放线,此刻却茫然了,鬼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了。
  然而,桂儿依然是头也没回,似命令着鬼召:“还不快走!这儿是你呆的地儿吗,一只狗窝你也要来,不怕脏了大把头的那身光鲜的行头嘛,赶紧滚犊子!”
  鬼召畏畏缩缩,欲进不能欲罢不止的样子。冷丁,鬼召想到:半掩门子女人不会将自家男人留于家中的。于是,鬼召似胸有成竹,对着后背朝向自己的桂儿说:“俺知道你在怨恨俺,俺错了,俺给你跪下还不行吗?”说着,鬼召扑腾跪在了地上。
  桂儿见鬼召跪在地上,喝道:“回家跪你娘去!俺又不是你娘!”跪在地上的鬼召连声说:“你不是我娘,你是我姑奶奶,是姑奶奶……。”桂儿一脚上炕,从炕柜里拿出早先鬼召留下的那袋银洋,“啪”地摔在鬼召怀里,喝道:“姑奶奶也不用你孝敬!拿走!……。”跪在地上的鬼召呆住了,看着摔在怀里的那袋银洋不知所措。
  桂儿把鬼召的银洋还了回去,大声道:“走吧!俺不欠你,你也不欠俺,走吧!……”桂儿见鬼召没动地方,就又扔出一句:“好!你不走,俺走!狗窝里呆着吧!”说完,桂儿抬脚就出了小黑屋。鬼召从地上赶紧爬起来,三步两步撵着桂儿。
  在街上,桂儿前头走着,鬼召后头跟着,桂儿立住脚,转过身心平气和地对鬼召说:干嘛跟着俺?愿意当跟腚狗儿呀?鬼召不说话。桂儿又往前走,鬼召还在后头跟,桂儿走三步,鬼召也走三步,桂儿停下,鬼召也停下,桂儿又走五步,鬼召也又走五步,全然一副没皮没脸的赖皮模样。这回,桂儿站住脚转过身,还是心平气和地对鬼召说:“这么办吧,你再跟着俺,俺就径直朝前走,立马从小龙口码头上跳进鸭绿江;你再进小黑屋,你就永远在小黑屋里做狗吧,我立马到古家大院油坊船栈连喊三天鬼召狗。两条道,你选吧。如果你哪条道都不选,就立刻给我滚犊子!”
  鬼召见状,死死地呆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桂儿又说:“好哇,你不走不是?那俺就走啦,今儿俺看你还跟着不……。”说完,桂儿真的就径直朝小龙口码头走去。鬼召吓得不敢再朝前迈步,呆呆立着,一动也不敢不动。残阳下的鬼召,仿佛是一个木人在残火下烧着一般。
  桂儿再回来的时候,身边有了一个男人。鬼召看着残阳下越来越近的桂儿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心头突突直跳。终于,鬼召看见桂儿身边男人竟然是古孝义,大吃一惊,诺诺道:“二爷,你,你……。”
  古孝义见到鬼召,也是吃惊不小,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桂儿挽起古孝义的手臂,对鬼召说:“这是俺男人。”
  鬼召看了看桂儿又看了看古孝义,鬼召哪里相信桂儿的这话。鬼召喏喏地对古孝义说:“二爷,俺错了,俺不该把桂儿扔在上江辑安城的。”
  古孝义看着鬼召说:“鬼召啊鬼召,我说你也是个大男人,说话做事咋就这么没根儿呢,我早就听桂儿说了,桂儿不是你都给扔了嘛,扔了的就扔了吧,如今桂儿也早就是我的人啦,等二媳妇过了周年,我就娶了桂儿。”
  鬼召一听,大惊失色。口不遮拦地:“二爷,二爷,不能……不能呀,桂儿,桂儿……是我的……,是我的错呀,我……。”
  古孝义回过身来,“啪”地一个耳光抽在鬼召脸上,口中道:“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古孝义话音未落,那边的桂儿,突然一声哀嚎,随之就大声地嚎哭起来。古孝义呆了,鬼召也慌了。片刻,古孝义缓了过来,冲着鬼召,大声地:“你走开,走开!”鬼召冲着古孝义:也大声地:“二爷,走开的,是你!”两条汉子一个女人,就这么着僵持着。
  嚎哭中的桂儿,疯一样地冲向两个男人,一手推开古孝义,一手推开鬼召,口中大声地:“走开,都走开!都走开!”两条汉子都被推出了门外,屋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女人。
  两条汉子互相呆呆地瞅了半天,又都重新进了屋子,立在那儿。
  一个女人对两条汉子说:“二爷,当初咱是讲好了的,俺做生意时没有朋友,俺交朋友时不做生意,那病在你二爷身上,俺关了半掩门子为的是二爷的病,这没错吧?”
  一个女人又对两个男人说:“鬼召,当初俺是要给你的,你半杯老酒佯装大醉,歪在俺的炕上呼呼大睡,俺足足坐了一夜瞅着你,你醒了话都没留半句就走了,今儿,俺也把你的银洋还了回去,这没错吧?”
  两条汉子听了都不说话,一个女人又对两条汉子说:“二爷,你那病八成是好了的,就可以走啦。鬼召,你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啦。你俩说,是不是这样呀?”桂儿说完这些,小黑屋子里静静的。
  桂儿把古孝义的东西收拾妥当递给他,说:“二爷,二媳妇没了,俩闺女在家里还等着爹呢,你别在这儿了,回家吧。”
  桂儿又瞅了瞅鬼召,说:“鬼召,你也回吧,油坊大把头又当了船栈大把头,沙河镇好女人多着咧,也都眼热着呢,寻个去罢。”
  两条汉子听了,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那儿呆呆地瞅着桂儿……。
  古孝义回了古家大院,鬼召也回了古家大院。鬼召把四格格请了过来,古孝义也随着四格格来到了后潮沟。四格格进小黑屋的时候,看见桂儿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四格格见桂儿比自己小几岁的模样,就对桂儿说:“桂儿,叫你一声妹子吧,先别哭,听姐说一句。”桂儿打早就从古孝义那儿知道四格格,今儿见了,又见四格格管自己叫妹子,于是就止住了哭泣。
  四格格对桂儿说:“桂儿妹子,你看看你,再看看俺,俺比不比你苦吗,你是左边一个二爷争着的,右边一个把头抢着的,心里还有啥不足呀,俺有个啥呀……。”
  四格格说着也就自己哭泣了起来,桂儿也就跟着又哭泣了起来。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也哭泣在了一起。
  鬼召在一旁见两个女人一起哭,一双大手握得嘎嘣嘎嘣直响。古孝义见四格格抱着桂儿也在哭,自然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