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暴雨
作者:
板车猪 更新:2021-03-25 00:46 字数:3161
今晚的新月刚刚萌出,弯弯细细,在夜空悬着,四格格知道,这样的月,族兄赫荣乾一定会再探马蛇岛的。四格格仰目望着那一弯新月,期待着族兄赫荣乾有所收获。
此时,那弯新月已至虎耳山顶,弯月的淡光映着几缕清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新月的一旁。月下静静地躺着一路奔波疲倦了的鸭绿江,舔着新月刚刚铺下的淡光,似裹着银丝被子熟睡了的女人娴静而安详。
族兄赫荣乾领着大虎和二虎,身上滴着鸭绿江的水珠儿,登上了马蛇岛。树影婆娑,青草盈盈,远处传来几声蛙叫,睡着了的马蛇岛,显得妩媚而温馨。
上了岛的族兄赫荣乾,自己抹了一身雄黄粉,也给大虎和二虎抹了一身雄黄粉。族兄赫荣乾匍匐着,大虎和二虎也跟着匍匐着,一人二狗向着岛心爬去。族兄赫荣乾一边匍匐向前,一边努力朝四周查看,大虎和二虎比族兄赫荣乾还机灵十分,四只狗眼鬼鬼祟祟,紧闭着两只嘴巴,舌也都卷了进嘴里,不出一丝声响。
新月也明,弯似烛火,如一盏夜灯,马蛇岛被映照得朦朦胧胧,鸭绿江似清水洗过的洁净,飘着弯月儿洒下的点点斑斑,使岛上万物影影绰绰。
族兄赫荣乾在淡淡的月光下,寻觅着先前遇见的可能就是曾剜去古二老爷双眼的那只苍鹰,寻觅着他曾隐隐约约看见的那间低矮简陋的草棚,寻觅着曾出现过的一定是人在照来晃去的那束微弱的手电筒光,寻觅着曾在这儿心藏诡秘苦苦驯熬苍鹰的马蛇岛这人……。
族兄赫荣乾似乎看到了心藏诡秘苦苦驯熬苍鹰的马蛇岛这人,在这儿的一切:
那是一只刚刚成年的苍鹰,披一身铁灰毛羽,展翅丈半,眼尖嘴锐,利钩趾爪,苍劲有力,但却被一条钢骨铁链无情地牢牢锁在了那里。马蛇岛这人给苍鹰布下了绳网,绳网外面的人模两眼后面藏着鲜嫩羊肉,人模微微张开嘴的后面藏着甘甜清水。桀骜不驯的这只苍鹰自被钢骨铁链锁住,就暴烈悍野,两只虬劲鹰爪不停抓挠,将锁着自己的钢骨铁链抖动的哗啦哗啦直响,口中发出一阵阵悲愤苍凉的唳啸。马蛇岛这人在网绳外冲着苍鹰阴阴地冷笑着,苍鹰愤怒地一次次向他扑击,但一次次都被无情的钢骨铁链拽回重重摔倒。马蛇岛这人仍在阴阴地冲着苍鹰冷笑,在苍鹰一次一次的徒劳的扑击中,体力也一点一点地耗去。夜幕降临,马蛇岛这人燃起一堆火,火光中的苍鹰两眼血红,马蛇岛这人的两眼也是血红,人和鹰对峙着。当东方又一缕晨光映着苍鹰血红的鹰眼时,它更加愤怒急躁。如此的日日夜夜,如此的反反复复,数日后,马蛇岛这人将鲜嫩羊肉捧到苍鹰眼前,腹中饥肠辘辘的苍鹰凶猛地撑开门扇般的翅膀向马蛇岛这人扑去。马蛇岛这人急忙躲闪,但还是被苍鹰鼓起的劲风扫了个趔趄。苍鹰对马蛇岛这人手中的鲜嫩羊肉置之不理,只用鹰嘴去喙击钢骨铁链,啪,啪,啪啪,发出声声爆响,苍鹰鹰喙已经鲜血淋漓,苍鹰仿佛不知疼痛,一如既往地啄击着。鲜血,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马蛇岛这人在与苍鹰的对峙中,一点一点地泯灭着苍鹰的野性,一点一点地消磨苍鹰的意志,苍鹰也就一点一点地对马蛇岛这人产生了敬畏。终于,马蛇岛这人看到,在无边黑夜的包围下,苍鹰的戾气开始消散。当阳光重新普照时,苍鹰的嘴已经结满黑硬的血痂,淤血甚至堵塞了鼻孔,鹰眼里集结的怒气消散殆尽,疲弱身躯再也拖不动沉重的钢骨铁链,蕴满黄金般光泽的鹰眼不时半眯,似随时都会安稳睡去似的。马蛇岛这人手拿棍子,不停地撩拨着苍鹰,已经多少个日日夜夜不能安睡的苍鹰,无可忍耐的怒气又一下子凝聚,但已没了七分锐气,喑哑的叫声缺乏八分底气,少了九分的威慑与彪悍,多了十分的悲伤与无奈。苍鹰的毛羽显得凌乱无泽,再也找不出昔日天之骄子的神情了,苍鹰体力与意志都濒临崩溃。于是,马蛇岛这人燃着的火堆又添加了恶犬狂吠,苍鹰拢紧身上毛羽,畏畏缩缩移向火堆,已经感到孤独无助的苍鹰,身子在阵阵颤栗,鹰眼终于闪烁出无奈的乞怜。马蛇岛这人走向绳网将钢骨铁链锁着的苍鹰抱起,两手抚摸着苍鹰,苍鹰不再挣扎也不再啄击,任凭马蛇岛这人的抚摸,从头顶滑下,顺着修长脖颈,抚摸到宽阔背脊。苍鹰驯服地舒展开身体,鹰眼里透出温和与顺从。马蛇岛这人再将鲜嫩羊肉托于掌心时,苍鹰迅速地叨入口中。马蛇岛这人知道:一个桀傲自由的灵魂从此消失,一个为之效力的苍鹰已在掌中。接下来,就是训练苍鹰食取人模两眼后面藏着鲜嫩羊肉了。
一定就是这个为之效力的苍鹰,在鸭绿江拉古哨剜走了古二老爷的双眼。族兄赫荣乾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十分正确的。
族兄赫荣乾令二虎在自己的身前,二虎比大虎机灵些,令大虎在自己的身后,护卫着自己,一狗一人又一狗排成一列,匍匐前行,向着马蛇岛的纵深。此番,族兄赫荣乾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马蛇岛的秘密弄个水落石出。
马蛇岛,孤岛流江,是一个顺着江流方向的椭圆形小岛。族兄赫荣乾这番带着大虎和二虎先是搜寻靠上游的这一半儿,待回转过来再搜寻靠下游的那一半儿,族兄赫荣乾做事一贯精明。
淡淡的月光下,族兄赫荣乾把靠上游的这一半儿搜寻的透彻无比,什么也没有发现。回转过来的族兄赫荣乾开始搜寻靠下游的那一半儿,就在接近岛心的地方,族兄赫荣乾终于寻觅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族兄赫荣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呈现在他的眼前是:
一间低矮简陋的小草棚,锅碗瓢盆,一床铺盖,几件衣裤,一条粗大的钢骨铁链锁着一只苍鹰。
族兄赫荣乾没敢上前,令二虎往前嗅嗅,二虎谨慎地上前嗅了两下,那苍鹰没有动静,族兄赫荣乾慢慢靠了上去,两眼定睛,这才看清楚,那只苍鹰已经死去。族兄赫荣乾抓住苍鹰的双翅到提起来,这苍鹰体轻的很,族兄赫荣乾纳闷半天,苍鹰莫不是饥饿而死。那,马蛇岛这人呢……。族兄赫荣乾猛然闻到了一股股恶臭的味道从不远处向这边袭来,族兄赫荣乾朝恶臭味道传来的地方张望着。二虎拽着族兄赫荣乾的腿角,也在朝恶臭味道传来的地方示意着什么,族兄赫荣乾朝二虎示意的那边望去,突然看见在稍远的草丛里似乎朝天横卧着一个人。族兄赫荣乾惊恐万状,立马趴在地上,半天那草丛里似乎朝天横卧着的人也没有半点儿动静,族兄赫荣乾慢慢地朝草丛里似乎朝天横卧着的人爬去,大虎二虎也仿着族兄赫荣乾的模样爬着。族兄赫荣乾爬到离草丛里似乎朝天横卧着的人只有半丈远下的地方停住,那草丛里似乎朝天横卧着的人还是纹丝不动,一股股的恶臭味道就是从那里传出的。族兄赫荣乾两眼瞪得溜圆,终于看清了,草丛里似乎卧着的人已经死了。
族兄赫荣乾站起身子,趁着淡淡的月光,仔仔细细地看着草丛里的这个死人。这人,头脸肿胀的老大老壮,已经看不出模样了,肚子鼓胀的老圆老高,胳膊腿脚肿胀的老粗老棒。冷丁,族兄赫荣乾看见不远处有一条二碗粗的野鸡脖子绿花大蛇盘在那里吐着信子,族兄赫荣乾吓得急忙缩回腿脚不敢动弹,大虎二虎也紧张的一动不动。
族兄赫荣乾立马想到:一定是马蛇岛这人被野鸡脖子绿花大蛇咬着了,野鸡脖子绿花大蛇是剧毒,不然,那人头腹腿脚不能肿胀的那么厉害。马蛇岛这人死了,苍鹰是被钢骨铁链锁着的,自然也就被饿死了。族兄赫荣乾认为,自己判断应该没错。
族兄赫荣乾悄悄绕过那条野鸡脖子绿花大蛇,来到草丛里死人的另一边,冷丁,族兄赫荣乾看到草丛里死人伸直了的两腿,那两只脚竟然都是六根脚趾头,在小脚趾头下还有一个更小的脚趾头,那根多出来的更小的脚趾头也肿胀的老粗,像似一颗肉球儿,族兄赫荣乾记牢了。族兄赫荣乾瞅着那六根脚趾头,脚下再绕过那条野鸡脖子绿花大蛇的时候,踩着了一串亮晶晶的环儿,慢慢拾起,借着淡淡月光一看,原来是一个九连环。族兄赫荣乾把九连环拿在手中。
新月尚未步入中天,还在虎耳山头悬着,但比刚才升高了许多。月光是隔了杨柳树照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黑影,峭楞楞,似鬼影一般;低处丛生的杂草,染上萱萱的淡薄疏影,平展展,如魔光一样。
族兄赫荣乾一眼看见那条盘着的野鸡脖子绿花大蛇在那里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心想:先回吧,明早日头出来再来看个究竟。于是,就低声地唤着大虎二虎,一人二狗匍匐着退到了岛边,从大沙河这边游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