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半掩门
作者:
板车猪 更新:2021-03-25 00:46 字数:3333
四格格带着古紫嫤逛完街回来,已是过午,回屋里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就过大半晌了,原本就想后半晌去三孝堂那儿看个究竟的。
这日恰是头伏初日,四格格冷丁想到:夏至后,庚辰日、庚寅日已过,今日是庚子日。俗话说,世间苦庚申。庚本身就为邪恶,想去三孝堂那儿看看,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日子,四格格心里纳闷。
头伏第一天,大热就格外地烧起来一般,晌午过后,似晒冒了油,整个大院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大厨房那院里有人在噼里啪啦地剁菜馅。沙河镇历来是: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今儿晚饭一定是要吃饺子了。
树荫下,大虎和二虎舌头吐得老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四格格出了屋,径直往三孝堂去了。大虎依然趴在树荫下,二虎却麻溜儿地跟了上,被四格格暗声叱退。
在三孝堂后堂净室外山墙匐台那儿,四格格一眼就看见了二媳妇说的那儿木板掩着的洞,走上去,悄悄扒开木板,确有一只银灰色鸽子卧在里面,蔫蔫的似死了。四格格没有动,赶紧掩上木板,急急地离开了。
四格格确定了二媳妇的话是真的。
回到屋子里,四格格喝着茶在想:古紫嫤说古老夫人那日说饿,还吃了一碗核桃酥。可是,昨日她和二媳妇去探望,拉着古老夫人手说了半天的话,古老夫人为什么就那么呆呆地躺着不动,也不言语呢。四格格大惑不解。
正寻思着,古紫嫣急惶惶地进来,说:“四姐奶,昨天子义从邮轮上发来电报,月底就到上海,俺寻思得去接呢。”四格格对古紫嫣笑着说:“瞧瞧,姑娘一旦有了婆家,心事家事就多了起来。”古紫嫣莞尔一笑,说:“四姐奶,又拿俺开心啦。”四格格说:“这话就不说了,这么算下,还有十几天,你准备哪天动身呀。”古紫嫣说:“俺想后日就走,到了奉天和子义他娘在一起待几天再去上海。奉天到上海的火车,在天津还要换车,路上得三天多呢。要不俺就想跟你一块儿去奉天了,头晌打电话过去一问,俺没改口公爹还在北平呢,要是咱俩一块儿走多好呀。”四格格说:“那你就早点走,穷家富路,多带俩钱,转身叫根叔给你送过去,去你没改口公爹那儿,就再说吧。”古紫嫣说:“钱就不要四姐奶破费了,爹都给俺了。”古紫嫣说着正要走,四格格说:“这几日怎没看见你爹呀。”古紫嫣说:“俺爹整日带一班民团在黄金坪那儿转悠,查找咱家艚船误入航道的蛛丝马迹呢。”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古孝仁果然有了就收获。有人看见,那天大过晌在黄金坪对过水面上泊着一艘机器艇,没抛锚,停了有两个多时辰,落黑有些时候了,那机器艇才朝下游开走了。古孝仁找到海关关长,查了当时出入关登记簿,确实有一艘机器艇进出港登记记录,那是一艘日本机器艇。于是,古孝仁想到:机器艇里都有电动绞机,如果用电动绞机拉起埋在航道水底的航标底座是能够办到的,红鼓黑鼓相互换位,也就需一两个时辰的事。想到这儿,古孝仁立即就想到古孝义,一定就是老二惹的祸,不去赌场,不输掉股权,就没有泰和洋行股权换艚船的事,就不会有四格格赢回股权的事,自然就不会有艚船误入航道扣翻的事,也就不会有这一滩湿漉漉玉米扔在岸上晾晒的事啦。古孝仁望着黄金坪还在晾晒的二千石玉米,心里埋怨着古孝义。
古孝义这阵子已经把丝厂经营重新恢复了起来,月产已经达到八吨,他想再购置两台意大利产的汽桩缫丝机,月产再翻一番是没有问题的,古孝义雄心勃勃,似要以红顶商人胡雪岩为效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商绅。
古孝义的盘算不是没有道理。古紫嫣没改口公爹将上任安东县长已经传得满天飞了,郑天峰这个中岛德雄的走狗帮凶怕也要远远地滚蛋了,泰和洋行也就缺了条狗腿,早先学洋人图发展受古二老爷的牵制,如今买机器增产量将得到四格格的支持,欧洲和美国、日本客商订货额也见增长,何树江协理着丝厂也能独立顶事,古紫嫤无大碍也已经大好了,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均具备啦。古孝义主意拿正,就去钱庄找吴天魁商量资金去了。
古孝义路过三道桥子的平安里,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熟悉的溢香楼,不由地就想起了紫儿。但心中有大事,古孝义放弃了溢香楼,转过县前街,去了古家钱庄。
吴天魁倒是客气十分,端茶倒水忙活一气,二爷二爷口言不停。古孝义说明来意之后,吴天魁连连叫苦道:“二爷,二爷,你是知道的,这几日叫鬼召给折腾死了,从牛庄补购的五船玉米,光定金一下子就要走一万银洋,三天后又是两万多,这些都是急调了仨分庄的老底子啊,宽甸、辑安、通化全空啦,还从奉天调了五千,再加上早先老太爷备下的应急准备金,二爷呀,钱庄不是哭穷,眼下实在是拿不出这笔款子呀……。”
古孝义说:“吴经理,我不是来听你说哭穷的,也不是立马就用这笔款子,我是这么想的,你看行不行给个准话儿,那五船灌了水的湿玉米不是在黄金坪晾晒着嘛,眼下新玉米还没上市,咱那湿玉米晾晒干了,不是照样能够吧款子收回来吗,收不回全额,八成七成应该没问题,款子回笼了,你再支我,我今儿来是想要你一句话,才敢跟意大利公司签合同,合同签署了仅仅付两成的定金……。”
古孝义话未说完,吴天魁就接上了:“二爷,你是隔行如隔山呀,那条大河般的湿玉米趟子,几时才能晾干晒干呀,这才刚刚入伏,伏里的日头可是指望不上的,今日老阳当头大晒,明日就可能磅礴大雨,就是不下雨,两天不出太阳,黄金坪那条大河般的湿玉米趟子就得发霉,一旦发霉变质了,卖饲料都没人要,还怎么回笼资金呀。”
吴天魁的话,确是真知灼见。东北的七八月,正是连阴雨季,一年的雨水,在这个季节里要落下六七成,十天八天不见日头是常有的事。古家从五条艚船里捞出的二千石玉米,散躺在黄金坪如同一条大河般的湿玉米趟子,时时有发霉变质的可能。
古孝义一心想购置两台蒸汽机带动的汽桩缫丝机,在吴天魁这里可能就要泡汤,古孝义心感不安。
出了钱庄的古孝义,路过三道桥子的平安里,情不自禁地再次看了那熟悉的溢香楼,心想,怕是也有两三个月没来这儿了,想想紫儿透俊透俊的小脸儿,颤颤巍巍的俩肉团儿,扭嚓扭嚓的大屁股,古孝义就直咽唾沫,前番的那种天地间除了紫儿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爱可亲物件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于是,古孝义钻进了溢香楼。
正值紫儿午睡刚起,着一件似隐似透的艳粉薄绢坎袖儿小杉,映衬着里面戴着当下刚刚时兴的女人乳罩,下身穿着一条裹臀散腿的七分翠绿长裤,散乱地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欲显诱人三分。
古孝义似一头叫驴闯进,槽头拴着的也是春三月的乳猫儿,俩人重逢,似隔三秋,思哥哥想妹妹地顾不得擦眼抹泪,立马就你手上我手下地忙活起来。紫儿年嫩,又在花地,功夫也深,二人上手,下水涟涟,逗引得古孝义差点儿撕碎那条翠绿长裤。紫儿一劲地哄着躲着,好歹自己褪下了衣裤,古孝义也叫紫儿给扒净了。俩人交了手,古孝义怎么也上不去马,紫儿千般手段,还是不起大事。古孝义油火上身,抓心挠肝,上下折腾,没完没了。紫儿安慰着:“二爷,净净心,缓缓神,就好啦。”古孝义仰面朝天,紫儿口手齐上,百般帮助,终究无济于事。足有半个多时辰了,古孝义长叹一声:“乖乖,放手吧……。”说着,泪就出来了。紫儿见了,说:“二爷,天热,性急,闹心火,俺打盆冷水,上下给二爷擦擦,凉快凉快就好使啦。”古孝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分,自言自语地:一准是那臭娘们给弄的……。
原来,古孝义装疯卖傻那阵子,二媳妇一日两顿地伺候着汤药。福兴堂欧阳先生药方子里将丹砂四钱改为丹砂一钱,二媳妇记住了欧阳先生说的丹砂长期或超量服用会对生精造成伤害的嘱咐。二媳妇记恨古孝义整日寻花问柳,不但没有按欧阳先生改方减量,反倒加了半倍的用量。古孝义连服两个月,哪里知道不知不觉地也就弄坏了自己。古孝义怨恨在天,牙咬得嘎嘎直响,恨不得回家就吃了二媳妇。古孝义在紫儿炕沿儿上闷坐了半晌儿,“啪”地一巴掌朝自己脸上煽了个耳光。吓得紫儿一个愣怔,见古孝义这般模样,紫儿赶忙穿好衣裤,也给古孝义也穿戴齐全了。紫儿问:“二爷,俺听说二爷这阵子大病了呢,是不是什么药吃的不相当了?”古孝义愤愤地骂了声:“这臭娘们!看怎么收拾她!”
古孝义临出门,紫儿说:“二爷,等俺去福兴堂坐堂先生那儿问问,二爷使的是那儿的方子,就一准有破解的,一物降一物,二爷,别着急,也别上火,更别犯傻,听没……。”颜面扫地的古孝义头也没回就走了。
出了溢香楼的古孝义,一脸沮丧,垂头丧气,想到二媳妇竟然做出如此恶事,一腔怒火,冲天烧起,就想立马回家把账算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