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别激动。”殷如雄表示很慌。
  孙孝宏也不想多说，他狠狠地问了句：“我的手倒底怎么了？”
  一阵沉默。
  孙孝宏这才意识到，他凶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截肢，”殷如雄的嘴慢慢张开，又合上。
  “你说什么？”孙孝宏忍着全身的痛，霍然坐起。
  “你的左手被截肢了。”
  殷如雄狠下心来。
  孙孝宏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
  “小哥……你没事吧？”
  “我叫孙孝宏。”
  他深吸一口气，“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没事。”殷如雄松了一口气，情绪似乎没有太大波动，“阿宏安心养伤，我回家煮碗鱼汤给你。”
  “不必。”
  “你很需要补补。”
  ……
  听着关门声，孙孝宏的右手捏紧被子。
  左手没了……
  他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被夺去自己的左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我继续待在这个恶心的世界上？为什么要让我那么痛苦？我做错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孙孝宏把头埋进被子里。
  .
  子弹打入肩膀，他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轻蔑地笑着，清秀的脸上充满对他的鄙视。
  不，不是对他。是对弱者的鄙视！
  孙孝宏猛然坐起，汗珠滴到被子上，晕散开。
  坐在病床旁边给他擦汗的殷如雄一喜：“孝宏哥，你醒啦！”
  孙孝宏意识有点模糊。
  是谁?是谁在说话？
  “是我啊，孝宏哥。我叫殷如雄啊，你想起来没?”
  殷如雄是谁?
  他不确定自己认不认识。
  “孝宏哥?”殷如雄用手在孙孝宏眼前晃晃，问，“你要喝鱼汤吗？”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袋，里面装着一罐热气腾腾的鱼汤，闻起来格外的鲜。
  孙孝宏一动不动。
  殷如雄先是一怔，随后立刻想到，孙孝宏没有左手，端不稳这碗热汤。
  他没有犹豫，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慢慢吹凉。
  吹了好一会儿，他把勺子小心翼翼地移到孙孝宏的嘴边。
  孙孝宏紧闭着嘴，并未做出反应。
  殷如雄端详着孙孝宏消瘦的脸，暗暗为他感到心疼。
  “你尝一尝嘛，很好喝的。”
  “不要。”
  “为什么？你就喝一口也好啊。我的手艺很不错的！”殷如雄像哄孩子一样。
  勺子触碰到孙孝宏的唇边，孙孝宏微微皱眉，很不情愿似的把汤吮入嘴中。
  他喝了，他喝了！
  “怎么样?”殷如雄两眼放光，期待着孙孝宏给出的评价。
  “难喝。”孙孝宏淡淡地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泪光。
  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咽下去时，自己的心好像被针扎了。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想不起来了吗？
  “还要。”
  殷如雄哭笑不得：“难喝你还要?那我继续喂你啦。”
  接着，他又舀了一勺汤，轻轻吹气，送入孙孝宏口中。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微妙，殷如雄忍不住问：“你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二十多的少年，正值青春，偏偏手臂被截肢了。
  孙孝宏抬起右手，示意殷如雄不要再喂汤了，“倘若有一天，有个人也把你弄成我这样，你会不会恨她？”
  “会啊。如果我知道是谁打断我的手臂，一定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殷如雄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去孙孝宏嘴边的汤渍。
  “我不去得罪人，不代表我就是一只蝼蚁，可以任人宰割！”
  孙孝宏没有表态。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是当地的渔民吗？”
  “嗯。”
  “不像……”
  “是嘛？”殷如雄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是不太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