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虞都，莫府大殿。
  莫天行侧身靠在檀木椅上，双目微闭，左手拿着一个水晶雕琢而成的酒杯。
  大殿之下，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双手捧着一把有些陈旧长剑缓步上前，迈出九步之后挺住了脚步，而后躬身行礼。
  莫天行并没有睁开双眼，只是轻轻挥了挥右手，一直矗立在一旁的一名侍卫低头迅速，来到玄衣男子身前，双手结果长剑，又极为迅速且恭敬地将长剑递到莫天行跟前。
  “所以说，这次你们只带回了一个人？”莫天行接过长剑，睁开双眼细细打量了一番，天然魅惑的桃花眼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是。”谭定元微微点头，语气中透着十二分的尊敬，满是英气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莫天行闻言，缓缓将长剑放回侍卫手中，抬眼看向毕恭毕敬地站在大殿之下的年轻的宗卫所的统卫，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么说来，你们并没有完成我交给你们的任务。”莫天行的嘴角扬起了动人心魂的弧度，桃花眼中魅意丛生。
  然而这似乎有着无限柔情的眼神，却令得谭定元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身为宗门宗卫所的统卫，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宗门的规矩――完不成我的任务，还能如此坦然，你难道不怕死吗？”没待谭定元有任何反映，莫天行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便已经说出了口。尽管他的脸上此刻还带着笑意，却令谭定元仿佛身处冰窖之中。
  不过，统卫也不愧为统卫。虽然心中已经布满了恐惧，可谭定元依旧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勉强抬头与那双看似迷人却暗藏毒蛇的双眸，尽量平静地说倒：“属下虽然没能与众师弟完成掌门交代的任务，但我们却带回了掌门真正想要我们带回来的人。我们都知道，掌门是极明事理的人，想来也不会因为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要一众宗门的精英弟子去死。而属下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敢于带着那一名少年回来复命。”
  “哦？”莫天行挑了挑眉毛，嘴角边的笑意更甚，“倘若我就是那不明事理的掌门，你又将如何呢？”
  “那么，属下也就只能领命，带着属下的兄弟一起赴死了。”谭定元心中一凛，依旧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口中轻声地说到。
  莫天行突然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容如同鲜艳欲滴的凤尾花，爽朗的笑声中依旧透着难以抹去的魅意。
  “看样子，我这莫府的宗卫所还真是养了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大笑声中，莫天行说出了这被后世广为流传的一句名言。
  是的，不光是宗卫所，整个莫府就是一个疯子的乐园。
  他们杀戮、征讨，只为争夺宗门、自身的利益，踏着满地的鲜血妄图走上世界的顶端。
  这就是莫府的疯子。
  听着莫天行的笑声，谭定元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身上的冰冷的感觉也渐渐退却了下去。可他仔细思考了一阵子，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待莫天行的笑声渐渐沉寂了下去，谭定元再次上前行礼，恭声问道：“不知属下可否问掌门一个问题？”
  “哦？”莫天行的笑意刚刚平息，此时听谭定元这么说，不由得被挑起了几分兴趣，“你问吧。”
  “在这次任务的执行中，掌门要求我们派出二十余名修为不低于固元境的宗卫所弟子，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我――宗卫所的统卫。然而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捉拿两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属下认为这是很难理解的……”谭定元低着头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赵斐在翠云山山脚下曾向他问过同样的问题，但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掌门这么做的用意――在他自身看来这么做显然高看了那对少年男女。
  莫天行对此并没有做出正面回答。他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微微一笑，那似乎比女人还要魅惑迷人的气质令得谭定元都不由得愣了一愣。
  “老实说，其实如果派遣的人数不够的话，我甚至担心那些前去的人是否还能回来。”
  谭定元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无法回来，也就是说，会有什么外力阻碍了他们执行任务，延缓他们撤回的进程。但依照宗卫所的规矩，无法完成任务的弟子没有资格再留在宗卫所，甚至会被强制剥夺生命。那么基于这一点，那些回不来的弟子将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流放，或被宗门处置；要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丧命！
  谭定元倒抽了一口凉气，刚语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莫天行用手势制止。
  “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但该问的话和不该问的话，就像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一样，我劝你最好不要逾越其中的界限。”莫天行抬头，眼中的魅意消失，只剩下沉重的威压。
  谭定元突然觉得很无力。
  因为当初赵斐那么问他的时候，他的答案和现在莫天行的回答一样。
  而现在也正是莫天行这么回答他。
  谁的力量强大，谁就应该这么回答问题。
  那是自然的。
  谭定元本来理解，现在更加理解了。
  “对了，带回来的那个少年，现在在哪？”莫天行顿了一顿，想起了这极为重要的事情。
  “回掌门，少主似乎对那个少年有一些独特的兴趣，要属下将其带入他的府邸。他是少主，属下也不敢阻挠，所以……”
  闻言，莫天行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臭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