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信隼一前一后分别落到了董管家和李长锋的手臂上。
  两人在看完信报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董管家顾不得打扰正在小憩的大皇子，快步走入那间最豪华的卧舱。
  而李长锋却回到自己的卧舱，将信报亲手交给张柠——自己的正妻，然后急匆匆来到大皇子卧舱附近，是待命也是探听。
  大皇子的起床气在扫过信报内容后就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揣度的高深莫测。
  “年年有鱼，今年的是鳄鱼。”大皇子漆黑的眸子就像夜色，带着无边无际的冷酷。
  永定王府长子卢靖來和孙满杰独女孙茜丽在盛会上看对眼了。
  永定王是熙凉仅存的两位异姓王之一，卢字军编制十万，一直负责西疆守卫。
  孙满杰的孙字军编制五万，一直镇守在乾龙城西北边的大散关。这五万军士是纯粹的骑兵，论战备战力，整个熙凉也就三皇子的雍西边军能压住了。
  熙凉境内，除了皇家直接统领的，有资格用家姓冠名军队的一共才五位，现在有两位竟然要结亲了！
  孙满杰对于龙争一直是中立态度，永定王支持大皇子，按照道理来讲，大皇子算是得了一大助力，可身在其位的大皇子，只觉得如芒在背。
  在国内局势晦暗不明之际，任何军队大佬的联手都是极为敏感的。
  大皇子甚至在第一时间就替两家联姻想好了说辞，孙满杰在独女未产之际，受了重伤，再也不能生子了，他若想给女儿找条荣华后路也无可厚非。
  况且，年年有鱼盛会上，男女之间的情丝爱意，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得浪漫，可以美其名曰一见钟情?
  这对年轻男女彼此间的好感，不需什么婚定礼聘，就是对熙凉皇室的温柔提醒：要尊重我们啊！
  大皇子沉思良久，吩咐董管家让李长锋来聊聊天。
  进门赐座看茶，大皇子半躺着，姿态随意，气氛居家：“我自己是讨厌年年有鱼这种盛会的，不过你家张柠很爱热闹，让她抛下那边，在船上无聊赶路，有没有说我不近人情？”
  李长锋笑道：“她本来是第一次能当个前辈老师，好在晚辈面前耍耍威风，拿自以为是的婚姻经验去挣个贤惠美名。不过，参会的千金们哪个不比她聪慧？我觉得她就是在家太闲了。更何况天祭山大典不也很热闹嘛，不至于跟您闹妇人脾气的。”
  大皇子双手交叉放到脑后，懒洋洋地问道：“卢靖來那小子竟然突然开窍迷上孙茜丽了，你知道吗？”
  李长锋哈哈大笑道：“信隼来报，说卢靖來嫌弃孙茜丽烤的鱼过咸，扔到天恩河里，一个月后，家家户户吃鱼就不用再放盐了。孙茜丽恼了，就把卢靖來揍了一顿，结果没想到，竟然把卢靖來打得心服口服。”
  李长锋见大皇子嘴角上扬，稍稍放心，笑得更加欢乐：“没想到卢靖來竟然有受虐倾向，哈哈哈哈哈——”
  大皇子笑道：“孙满杰的种，是天生的横呀！”
  “这倒也是，卢靖來本身就在军队里学过拳脚，王府里也养了不少武士剑客，可惜碰到的是孙茜丽，输得倒也不丢人。”大皇子慨叹道，仍有余暇去赞美孙家武力天赋。
  “据说孙茜丽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身为一个姑娘，无论大街斗殴还是军队演练，逢战必一马当先的奇女子！”李长锋也充满钦佩地符合道。
  大皇子没有顺下身子，舒坦地长哼了一声，“罢了，等大典之后咱们再去找卢靖來问个详细。”
  李长锋知趣退出。
  董管家关上卧舱，静静等着，确认李长锋已经走远。
  大皇子缓缓拍着右膝，世道越乱，军队就越值钱，尤其是正职军人，武备优良，战力超绝。
  李长锋有没有事先得到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站在皇家的角度去考量这个耐人寻味的事情。
  大皇子想起齐楚涵曾笑过他御下不稳，一针见血啊！
  李大夫人的卧舱里，李长锋神态从容，“年年有鱼，是要成个小家，还是图谋大家呢？”
  李大夫人神情严峻，“永定王府连咱家都瞒着，可是还有别的意思？”
  李长锋道：“你想多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尉，级别不够。”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释放出这样的信号呢？”
  李长锋摇头道：“不知道啊。咱们听从安排就行。”
  “关键是听谁的安排?是大皇子还是永定王？是家中砥柱还是那位久病皇主？”李大夫人压低声音，趴在夫君耳边，动作风情，言词不道。
  李长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种话无论在哪儿，都不许再说出口！”
  李大夫人噘嘴委屈，“人家可没有跟外人说这些！”
  李长锋后怕道：“你想死就死，别拉着两家全给你陪了葬！”李长锋推开自家正妻：“不长心的娘们儿！”
  李大夫人怒道：“是谁不长心?被小妖精勾走了魂儿?”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看那姓齐的小蹄子的眼神还能瞒得住我?倘若这船上没有大皇子，只怕你早就霸王硬上弓了吧?”
  李长锋高扬大手，张柠硬着脖子迎了上去，“呵——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来，打呀，你不打就不是个爷们儿！”
  李长锋一巴掌拍下，将桌上的茶杯震下摔了个稀碎。
  “无理取闹！”李长锋摔门而出。
  李大夫人充满轻蔑地笑了起来，天下谁说了算都行，可自家一亩三分地上，她就必须是唯一的宗谱正妻。
  你李长锋在门外吃腥她懒得搭理，可入了门，未来所谓的二三四五六房，都得唯我张柠马首是瞻！这是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的底线！
  年年有鱼盛会上，齐楚涵的短暂露面，不少千金都在背后议论她李大夫人能不能压的住阵。呵呵——
  李大夫人自信满满，唤了秀清秀宁来更衣，好不容易能登上大皇子的船，总要开心一下才算不枉此行。
  可惜的是，齐楚涵一直没有走出卧舱，李大夫人找不到撒气目标，只好遥望着天祭山，幻想着和那些王公贵族家的正妻们谈笑风生。
  年年有鱼，鱼有的是。
  家家有女，正妻至高。
  “你们知道天恩河里的鱼为什么那么鲜美，举世闻名吗？”
  秀清秀宁两姐妹不懂。
  李大夫人自问自答道：“因为红颜香粉啊！”
  秀清秀宁噗通跪下，脑门磕得咚咚作响：“大夫人饶命……”
  李大夫人对姐妹俩的这幅模样看过太多次了，可就是看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