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拟混场
  入夜的天有阁向来都是天洄市最繁忙的地方，闲聚欢谈的政商、如胶似漆的情侣、花钱流水的投机客都是天有阁最喜欢的顾客，即便是走马观花的游客，细水长流之下也是笔不菲的收入。不过在寸土寸金和摩肩接踵的天有阁却有一个行人稀少，占地面积还特大的奇怪地方。
  还未散尽的夕阳余辉照在天有阁最南面的平地上，一座巨大的黑色建筑静静矗立在光明和黑暗的交战之处。黑色建筑的长宽都超过了百米有余，高度接近一幢普通的九层楼，外墙是深夜一样的黑色，黑黝黝得就像要吞噬所有靠近的东西，外墙上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在正北入口处，一只巨大的褐色蚂蚁和一只同样体积的金色狮子栩栩如生地占据了大门上方最显眼的位置。
  夕阳逐渐开始消退，黑夜仿佛已经抢先一步爬上了黝黑的外墙，一架小型飞行器穿过即将落山的夕阳径直朝已经开始亮灯的黑色建筑飞过来。飞行器在北门前的广场上落了下来，还没停稳飞机舱门就砰地一下打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连蹦带跳地从飞机里跑下来，然后一个牵着小女孩的中年女子也从机舱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
  “老爸，这次我还要去小人国当巨人。”小男孩边跑边回头朝正在下飞机的中年男子叫道。
  “不要，我要去酥仙城吃恐龙蛋。”被中年女子牵着手的小女孩立刻大声反对着男孩的提议。
  “好了，好了，反正都在凝弦世界，这次我们都去。”中年男子连忙阻止两人的争吵。
  “我还要去美容院，都去可就要三百万了，会不会太浪费了？”拉着小女孩的中年女子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三百万算什么？我这次赚的至少要在这后面再加两个零。”中年男子霸气地一挥手，喝止了妻子的不安。
  不一会，走下飞机的四个人已经站在明亮的接待大厅里，只是中年男子刚下飞机时的霸气已经被愤怒的沮丧给代替。
  “你那房间表上不是还有灯是暗的吗？把你的人类管理员给我叫出来，不就是钱吗！一个房间我再加三百万总没问题了吧！”中年男子指着大厅墙上的房间使用表冲着机器人服务员大叫起来。
  “对不起客人，人类管理员只有紧急情况才会出现，那些没点亮的房间是拟混场的特殊套房，需要提前一天申请再经过批准后才能使用，客人如果确实着急进入虚拟世界我见意您使用凝波盔，凝波盔的视听效果比拟混场要更加完美。”机器人不卑不亢地回应着男子的激动。
  “用凝波盔我还用到这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拟混场美食可以延长寿命，美容按摩比外面打针效果还好，要不然我花几百万进来干嘛？”中年男子显然对拟混场有过仔细了解，机器人说的凝波盔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时，大厅的正门口又走进五个人，只是五人脸上都戴着很普通的医用口罩。五个人一进大厅，接待台前立刻又滑出一台接待机器人，机器人溜冰般滑到五人面前。
  “你好，五位客人是要使用拟混场房间吗？”
  “是的。”其中一人点点头。
  “可是现在房间已经全部客满了，最短的等待时间是明天上午，您？”机器人很人性化地停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对方的抉择。
  “那我们现在申请去特殊房间。”点头的那个人打开自己的手机往机器人的扫描镜前一放，一道光线滑过手机屏幕，机器人立刻朝向旁边一滑，让出一个身位。
  让出身位的机器人抬起橡胶手臂指向大厅一角的贵宾室，“请客人前往贵宾室等候，人类接待员即将前来处理您的请求。”
  看到那五个人顺利通过机器接待员的阻挡，中年男子顿时又重新燃起自己的希望，“为什么他们可以马上申请去特殊房间？我也要申请特殊房间！”
  “对不起客人，您的身份等级还不足以申请特殊房间。”机器人仍旧不紧不慢地拍打着男子刚浮起的希望。
  “你们这是歧视，我要去告你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机器人重新拍回水里，中年男子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那边就是督察室，如果客人有意见可以到那边登记，有问题我们一定会加以改进。”机器人仍旧平静地指点着对方，仿佛平静才是驱动生命的源动力。
  这是一个长和宽都超过百米的大厅，虽然仍然在室内，房间里也只有光秃秃的白墙壁，可当人被密封的宽阔白墙包裹在里面时，一种细胞般的渺小感顿时油然而生。
  “这里是接客厅？怎么光得连椅子都没有？”刑警李觉明看着除了白墙还是白墙的大厅，忍不住叫起来。
  “这是拟混场用来虚拟现实的房间实景。”吴天语在旁边解释。
  有些诧异的李觉明看了看吕盛突然恍然大悟地叫起来，“难道长平仓库的被盗物资藏在这里？老大，我真的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一直没说话的吕盛终于忍不住瞪了李觉明一眼，“少拍马屁！”
  “真没拍，老大你连拟混场都不放在眼里，就我们这几个人就敢这么上门去搜查人家，还不用通报，这还用我拍吗？”虽然李觉明平时偶尔也拍拍小马屁，可今天他还真是实心实意地佩服自己的队长。
  “谁告诉你我要去搜查拟混场了？”吕盛终于有点后悔没提前告诉李觉明实情。
  发现吕盛的表情有点不对，李觉明这才重新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你不是说要去拟混场找仓库的线索吗？那不搜查怎么找？”
  “到时你就知道了，记住这是秘密任务，出去谁都不许外传。”吕盛并没有继续和李觉明纠缠，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吴天语，吴天语点点头。
  房间里的光线突然一暗，灯光迅速暗淡下去，整个大厅就像入了夜的阴森树林，四处无声，明暗俱消，房间里只剩下弱不可及的呼吸声还在抗议黑夜的降临。
  正当黑暗以为自己要永远沉沦下去，轻微的颤动突然从地面袭来，微风悄然从深邃中拂过，哗哗的击水声随之响起，亮光蓦然在远方缓缓升起，就像快放镜头中的晨起朝阳，燎原般点亮了整个世界。
  一群飞禽突然从亮起的世界中飞出来，还没适应光暗转换的几个人都下意识退了一步，当飞禽渐渐远去，大家终于看清周围的景色。
  远去的是一群灰黑色的野鸭，野鸭正朝着一条宽阔的河流振翅飞去，河流的水面望过去不知有多少米宽，只能隐约看到对岸成片的黑色森林和绵延到天际的河岸，近处的河岸草丛里还竖立着一块不怎么显眼的地标牌，标牌上写着“星弦河”三个黑体大字。
  “这是虚拟影像？”李觉明看着眼前逼真得仿佛现实一般的画面，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方婕玫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用手搓了搓，手上顿时沾满了沙土，然后她又用力一挥，沙子天女散花般朝面前的草丛撤去，惊起几只正在吸食花蜜的蝴蝶。
  “肯定不是虚拟影像。”方婕玫拍了拍手里的尘土，手掌这才变干净了一些。
  “这是拟混场的虚拟实景，可以模拟出和现实相近的环境。”吴天语在自己手腕上一敲，一面控制光屏立刻跳了出来，然后就和吕文心一起研究起下一步的行动。
  李觉明也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手里颠了颠，一甩手朝远处的大河扔过去，石头滑过一条长长的弧线扑通一声坠入河中，河岸边正在忙碌的鼠兔被吓得一骨碌钻回地洞消失不见。
  “这也是在房间里模拟出来的？”虽然刚才房间很大，可李觉明依稀记得离他最近墙壁肯定在这块石头扔出范围以内。
  “这是蚁狮公司的专利技术，很多国家都做过侦察研究，结论都认为应该是某种实物和虚拟影像互相配合的结果，但具体如何实现到现在也人能弄明白。”吴天语手上的光屏正在缓缓消失，吕文心也已经把要去的线路制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