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打算自裁，希望在最后的时刻出现转机。
  当前要务是清理门户。
  我先把袁二丙单独叫了出来，由王英对其进行审问。
  “二丙，你对大龙头有什么评价？”
  “当面评价，不好吧。”
  “那我回避一下？”曲文星假惺惺地说。
  “不用了。大龙头这个人武艺高强，人也比较慷慨，但是缺乏霸气，还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好色。”
  “好色确实得批评一下。老袁，你是不是对大龙头将阴阳镜送给鹿露一事仍旧耿耿于怀？”
  “这……其实，真没有……鹿露，长得跟潘六姐一样漂亮，大龙头送她件法宝傍身，可以理解。”
  “那你还是介意的。你作为离帮元老，鹿露和颟顸怎如你地位高，而他们却拥有赤精子的第一杀器阴阳镜，而你只是一条浑铁棍……”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大军师。”
  “二丙，你是何等聪明之人，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历经多少政权兴亡，历史经验丰富到可以自己开创一个朝代，此次直接与九灵帝君四大弟子之中最厉害的易二开战，我不相信你能与大家共患难……”
  二丙的脸绿了，“你的意思是我此刻应该一个人悄悄逃跑？”
  “你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望风而逃，很可能易二是不会杀你的。”
  “什么意思？”
  “离帮有人向易二提供情报。”
  “给易二提供信息，易二就不会杀我，我就是离帮的叛徒？”二丙转向我，“曲文星，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没做声。
  “日！”二丙扭头就走。一件行李不取，直接杀奔宿龙阎柳月的被窝。
  我们继续排查，然后将黑釜鱼叫了出来。王英继续审讯，不信查不出隐藏在帮内的毒蛇。临阵杀将是兵家大忌，但胜于亲信阵前倒戈、背后捅刀。
  “鱼翁，你一天给尤呦打了多少电话？”王英问。
  黑鱼笑笑，“手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胜于火药、造纸、印刷术、指南针。”
  “你有几个相好？”
  “让我数数……”
  “跟大龙头一个德性。”
  “当着大龙头的面这么说不好吧。”
  “好色之人都怕死，在战争年代用美色或是死亡一威胁，马上叛变。”
  “什么意思？”
  “鱼翁，你作为一个神通广大的社神，真不知道木槐的义子就是易二？”
  “不知道。易二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三千年内应该没与木槐接触过，我们没有掌握这一信息。”
  “哦。鱼翁，你是最晚加入离帮的，而离帮中唯一比你聪明的可能就是我王英了，虽然我也有相好，但是同大龙头出生入死很长时间了，所以从来没打算弃他而去。其他人也都是愚忠分子。”
  “有话直说吧。”
  “帮内出了叛徒，向易二提供情报。”
  “你们怀疑是我？”
  “似乎很明显。”
  “那我真是瞎眼了。怎么，是不是想用番天印将我拍死？”
  “还没用过。天灵盖爆开，脑浆飞溅的场景似乎有点残忍。我们现在没有你通敌的证据，而大龙头又是个正直无私的人……”
  “那就是赶我走了？好吧。”
  黑釜鱼这个最大的嫌疑犯也识相地走了。
  然后，将庄布叫出来，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没有之一，憨戆的人向来忠贞不二，他这次有个艰巨任务。
  “庄兄，先把打神鞭交出来，这是大龙头的命令。”王英道。
  庄布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
  他有点委屈，就像小学教室里被老师没收了黄色小人书一般，“大龙头，我又犯什么错误了？”
  “你没有犯错误，大哥要交给你一件非常棘手的任务？”
  “什么任务？”
  “袁二丙背叛了离帮，你要去将他捉拿回来。”
  “背叛，老袁？在开玩笑吗，根本不可能！虽然他向来贪生怕死，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站得稳的。”
  “这次不一样，敌人是易二，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获胜，失败就是死，尸骨无存，灰飞烟灭，背叛的动机是有的。”
  “他顶多逃跑。背叛，不可能吧？”
  “有证据表明，他向易二提供咱们的布防工事以及武器配备。”
  “你们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不如我了解他，这弄错了吧？”
  “还有，孙胡的死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怎么？”
  “那天大哥与沈醉大战时，将金蛟剪给了二丙，当时孙胡被缚，他本有机会剪断捆仙索救人的，但是他却迟迟没动手，以至于孙胡被勒为两段惨死，他当时的解释是怕毁了那仙家至宝……”
  “我想这是因为柳月……”庄布呲牙，“我要宰了姓袁的！”
  “他已经逃跑了。”
  “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他。他肯定先回宿龙找那女人了……”
  “大哥的意思是——无凭无据，先捉回来审问，一旦定罪，但凭你处置。所以，收回打神鞭，免得你张飞脾气一上来，直接把他打扁。”
  话音未落，庄布已向南奔去。
  以他的速度，日夜兼程，会在二丙携了阎柳月飞到丽江或是三亚的时候追上。
  然后是海若，凤来派她亲自赶往永新求援金鹏举，再到西牛贺洲邀请孔祢，然后想法联系满世界浪漫的雷禽，速速会师鹅人镇，大战易二公子。
  至于小玉，我联系了膳祖，让她对我心爱的离帮小厨娘培训一段时间，她是枭炙堂的常客，我曾慷谭叟之慨，将厨家至宝“鳢鲤阴阳釜”赠与她，也算是有点交情。
  我将崔跖及灵鹤、悟雪、颟顸、鹿露一起发往昆仑山，拜会两个大人物，一是尚翁，二是支离益，然后再探视一下小翠。
  安排妥当。
  曲文星、阴凤来、卫翚可以了无牵挂地上吊了。
  王英最后负责埋葬和祭奠。
  中午，余下的四人正在喝酒，二丙、鱼翁、庄布、海若、崔跖……居然一个不落的、不约而同地回到朝凤阁，二话不说坐到餐桌前，倒酒的倒酒，夹菜的夹菜，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和王英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十分丧气。
  “一个招式，百试不爽……”二丙道。
  “小聪明，自以为大智慧。”鱼翁道。
  一唱一和，不知说谁。
  那只能这样了，在永生海挖一个大坑，同升极乐。
  突然，门外敲门声起，小玉打开门一看，铺眉蒙眼的沈沦又来了。
  悟雪在院中惊叫起来，我们出去一看，拴驴的树上又链上两只身高二米左右的猩猩，一只白毛，一只红毛。
  别人都是招猫逗狗，沈大秘却玩猩猩，这宠物真不是一般人养得起。
  “去南边买东西，顺便来看看你们死没死？”沈沦道，“这两天主人在守孝，不便出来杀人，我就盯着点，千万别想跑，不然会死得很惨。”相距千里，这也太顺道了。
  “没有领教公子的高招就跑，那就太遗憾了。”王英道。
  “腰间挂着番天印是吧？”笑笑，“不管番天印，还是打神鞭，或是其他的破烂儿法宝，根本对主人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在他眼中就是废铁，就是玩具。别说这几样了，即使是太极图、盘古幡、如意塔都不管用。你们这些喜欢看《西游记》的黄口小儿知道天津李靖吧？十万天兵的统帅，本来已经归降，甚至还能保住兵权，但是他太抠门了，如意塔都不肯献出来，说没有了塔，那还叫什么‘托塔天王’？塔在人在，塔亡人亡。大领袖倒是没说什么，但是我家主人岂能让他如此张狂——看看这三界重器黄金如意塔的威力如何？不仅李靖上了，魔家四将也反了，再加上金吒、木吒、哪吒，什么天罡刀、青云剑、玉琵琶、混元伞、花狐貂、遁龙桩、浑铁棍、乾坤圈、混天绫、火尖枪、降妖杵……一齐罩过来，只一个照面，就将这些小玩意给收了，然后使出渊谷辟易功，避开宝塔的镇压，反手将其收入囊中，这里面最厉害的要数那个三头六臂的哪吒小莲花了，居然抵住了主人三合，三合……”
  “反正我也没见，易二公子想杀死谁就杀死谁，只凭你一张嘴。”
  “嗯，爱信不信，反正主人击败过广成、南极、黄角、赤脚、赤精、玉鼎、黄龙……等等，死在戮仙剑下的基本都是金仙，像你们这种的，如果真死在他老人家手上，真是太幸福了。”
  我弱弱地问：“广成子都不是对手？”
  沈沦昂起头，“当然。”
  “没法混了，大家散了吧，我去悬梁自尽啊！”颓然。
  “很有觉悟，我劝劝主人，可以放过其他人。”
  “你家二公子跟元始天尊打过吗？”
  沈沦支吾。
  王英接着道：“大哥，他这是心理战，那易二到底有多少斤两，咱也没称过，听他这么一吹，咱就直接把脑袋献出来，也太傻了吧，怎么也得过过招，他不忌惮打神鞭，鬼才信！”
  “你们会全死在这小子的煽呼之下。”摇摇头，“不跟你们聊了，赶紧把祭祀用的这些牲醴、纸钱之类的送回去。”
  这时候，二丙正在仔细打量那两头猩猩。
  沈沦将铁链子解下来，“你对这两头牲畜感兴趣啊？一个替主人看家护院，一个替主人修剪果园，野性难驯，所以就用北极玄铁打制了铁链，穿了琵琶骨，防止他们用七十二般变化逃跑……沈醉的八九玄功、大品天仙诀就是用一串香蕉跟他们换的……”
  二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祖啊——”
  沈沦摸摸他的头，“你也是只猴子？”
  他抱着白毛猩猩的腿哭得更凶了。
  沈沦笑着对我说：“这孩子哭得好不伤心，遇见亲人了。那两头猩猩，白毛的叫袁洪，红毛的叫孙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