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过高岗上的乌云，渐渐的，铺满了整个星空。
  大河水翻涌，浪掀起，一下一下地触碰着村子坐落的岩石平台底部。
  孙独臂家后的浮桥上，阿卢手捧兄长的破瑟，低眉垂首，在思索着什么极难疑的事。
  几朵激起的水花落在他脚下的木桥上，数粒水珠子沾上了他的袍角。
  一声号角，划破了夜的寂静，也划破了整个村落的欢快氛围。
  阿卢猛地转身南望，触目惊心。
  “不是说过了坡就到了吗？怎么还不到？”四傻子耷拉两只胳膊弓着背，看起来像一条脱力的老狗。
  小女孩停下脚步跑回来拉起他的手：“快了快了！”
  看着她极欢愉的神色，四傻子心里有高兴，但也有难以平复的难过。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你娘亲最好有让咱们出去的办法。我真的不想再被水冲一次了！”想起刚才自己全身淌血的情景，不由后背一紧。
  小女孩摇摇头：“回去的时候是顺流，不用怕了！”
  “你当然不用怕！你一点事都没有，我可不行，即使是顺流，那水速也能把我冲得皮开肉绽！”四傻子迈开大步，面对小女孩倒着走起来。
  小女孩皱起眉，低头思索了一会：“那怎么办啊！”
  四傻子翻翻白眼：“那能怎么办？先问问你娘呗！”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头，眼神有些踌躇。
  四傻子顺着她往后倒退了几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随之身子向后倒去。不好，可别掉下去！虽然黄玉可能会救自己，但他也不是很确定，万一不灵呢？正胡思乱想间，他感觉后背撞上了一堵厚厚软软的墙。
  四傻子张张嘴，定了定砰砰跳的心，伸手想将自己撑起来。触手处毛茸茸的，这时感觉后背还有些刺挠。这是，什么？
  小女孩跟着跑了上来，一脸的开心与兴奋。
  四傻子眼前逐渐黑了下来，只见地上摇摇晃晃的，是几只粗大的影子，仿佛树冠一般。难道这是那棵松树？长毛的松树？此外，这里也没风啊！怎么树冠还在摇晃？
  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断地响起来，听来仿佛上千斤的铁疙瘩从地上磨过一样。
  四傻子咬紧了牙关，感觉自己嘴唇都木了。背后的软墙突地向他一动，将他轻轻地顶正后，向后缩了回去。他呆呆地站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此刻就连他手中的黄玉，也缓缓晕出了微光。
  小女孩对着他蹦蹦跳跳，手臂乱晃，指尖连连指向他身后，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巨大的隆隆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一阵热风突然从四傻子背后吹过来，乱发前摆，简单系在腰上的小女孩外衣也被吹得飘了起来，他赶忙伸手捂住。
  隆隆声止息，整个空间都静了下来。
  四傻子还有些不适应，看小女孩开心的样子，想来应该是见到了娘亲。他转身望去，又一阵热风吹来，他眼睛闭上，只听到了一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响起来的叹息。
  这叹息包裹住了他，让他避无可避。即使年幼如他，也能打心里感觉到这叹息声中藏满了无奈与悲哀。
  睁开眼睛，四傻子呼吸一滞。
  数十条边沿微蓝的粗大光柱挂下，极光明与极黑暗的对照下，拼成了一巨大的轮廓。八九条粗大松冠般的黑影在轮廓后慢慢摇晃，光影明灭中，四傻子呆滞的脸忽明忽暗。
  光柱灿烂，仿佛九天之上普照下来的眷顾信徒的神光般圣洁宏伟，比光柱更动人心魄的，是离四傻子一丈高的两轮湖蓝色的月亮。忽闪忽闪，静静地盯着愣在那的四傻子。
  那是，眼睛！四傻子张大了嘴巴，并没有害怕，只是，很震撼。他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么大的动物。他想不到，这世界，还有这么温柔美丽的眼睛。
  一时间，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只庞大的动物，以及它鼻头下那两个小小的影子。
  望着那两只湖蓝色的眼睛，四傻子突然觉得心里软软的，他笑着跨出一步，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它。
  一个小小的身影先他一步奔了过去，张开双手搂住了它的鼻子。湖蓝色的眼睛好像怔了一下，随即圆月扁平，想是眯了起来。
  “咯咯咯……”小女孩笑脸蹭着它的鼻头，被它轻轻蹭地笑起来。
  湖蓝色巨目突然一睁，随之隆隆声又响了起来。小女孩放脱了它的鼻头，庞大身形一点一点挪动，光影缭乱中，阴影渐渐散去。
  从巨兽身影缝隙里洒下的光柱汇聚，成了一片光的海洋。巨兽身体暴露在光芒中，银白的皮毛泛着波浪一样的灿芒，那八九条粗大的银白树冠也清晰起来。
  四傻子眼睛睁到了极限，这九条粗大的树冠，竟然是九条银白的尾巴。而这只巨兽，是一只狐狸，白色的狐狸。
  他也不是没见过狐狸，但这么银白干净的狐狸，这么巨大的狐狸，他真的没见过。
  银狐微粉的巨大鼻头翕动，一股热风吹了出来。它转动湖蓝巨目，望了下头顶暗淡不少的光团，仿佛有些惊讶。然后将下巴放在平地上，一双眼睛充满爱意地望着小女孩。
  “这是我娘亲！”小女孩抱着银狐的鼻头，亲昵地蹭着。
  这句话无异于一道惊天炸雷，劈响在四傻子脑海中。这，这怎么可能？
  “你，你的娘亲！”四傻子结巴了，下意识地握紧发出微光的黄玉，“是一只巨狐。”
  小女孩有些迷茫地转头望着他：“是啊！”
  “我，我以为，你是一个人。”四傻子握着黄玉的手更紧了。一路上的惊心动魄，适才的巨龟猛兽，都使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接受即将而来的事。但，这个爱哭的小女孩，竟然不是人类。这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小女孩眼中的光芒消去，低低说：“原来，就连你也是这么想的么？”语气沉痛哀伤，让人难以置信是出自一个十岁女童之口。就连银狐也喉咙一动，低低悲咽一声。
  四傻子只觉得耳膜嗡嗡响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耳朵，看见小女孩失落的表情，心紧紧揪了一下。不管她是什么，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啊！况且，一路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何止是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那是非常的关照自己了！
  想到这里，四傻子暗骂自己混账。不是人就怎么了？不是人也比那些差役们好上一万倍！
  小女孩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了，四傻子大大咧咧地将双手背到脑后，一脸地不屑：“不是人就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瞧你那得意样！我也不是人，我可是神仙，你娘亲是银狐，我娘亲，我娘亲……”他眼珠乱转了转，突然感觉到掌心黄玉的温润，“我娘亲还是火龙呢！”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眼泪也惊回去了：“真的？”
  四傻子假装自豪地点点头：“要不然，我刚才怎么烧不死呢？”
  想起四傻子被烧得体无完肤后又迅速生出新皮的样子，小女孩当下坚信不疑。难怪他对我这么好，原来，他和我是一样的。
  “哈哈哈，太好了！原来，你也不是人！”小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
  四傻子皱皱眉头，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小女孩灿烂地笑容突然顿住，一双眼睛定定地望向银狐。
  良久，她扑在银狐的鼻头嚎啕哭了起来。银狐爱怜地望着她，以微粉的鼻头轻轻蹭了一下她。
  四傻子一脸迷惑地望着一人一狐，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鬼。
  小女孩止了哭泣，对银狐点点头：“娘亲，我听话，我不哭。”
  银狐又蹭了蹭她。
  “娘亲，你知不知道我经常梦到你，每次你在梦里的声音就是这么好听。”
  银狐下巴动了动，湖蓝色的眼睛里盈了一层水光。
  四傻子背转过身，向她们露出白白的屁股，望着远处的黑暗，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好热。
  “娘亲，咱们都不哭，不哭……”
  母女二人在那里说了好久的话，虽然四傻子不知道小女孩是怎么理解母亲的。为了不打扰她们，四傻子一个人走到了坡下。他有些焦急，不知道进到这里过了多久，差役们是不是已经出发，或是开始屠杀徭役。
  小女孩突然拉起他的手：“我娘亲有话要和你说。”
  “你娘亲有话和我说？怎么说？”
  小女孩一把拉起他向银狐走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虽然四傻子强行平复翻腾的心脏，可站在这么庞大的一只银狐脚下，还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孩子。”他心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是谁？四傻子心想。
  “是我，你眼前的狐狸。”女声又响起。
  四傻子仰望着银狐那双亮着湖蓝光芒的眼睛，张大了嘴。
  “我知道我的女儿从小受了很多的苦。她父亲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总不懂得照顾人。”提起小女孩的父亲，银狐的声音更加温柔，“谢谢你，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将她视为异类。”
  四傻子惨然一笑，别人又何尝不视我为异类？他想起了大许那对残忍的眸子，想起了徭役们怨恨的眼神。
  “戾气太重，终究对自己不好的。”
  四傻子矍然一惊，目色冷然盯着银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感觉受到了威胁。
  “你不要害怕，我只是看见你脸色不对。”
  四傻子将目光收回，掩在了长长的睫毛后。
  “你们本不该来的。可是，现在你们已经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四傻子叫喊出来。
  一声重重的叹息，从四周荡了过来。银狐慢慢移动身子，隆隆巨响再次发出。它头颅移开，露出了穿钉在地上四肢和腰部的铁索。铁索有三人合抱粗细，其上锈迹斑斑，接触到地上的地方可能是经常摩擦，一闪一闪地炫着金光。
  银狐身上被穿透的地方，仍然淌着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小女孩哇地一声，心疼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被这个阵法困在这里十年了，从来没想出去过。可是，今天看见小囡囡带着你来找我。我是不是错了？”
  四傻子的心被银狐的声音搅乱了，他感觉很烦躁，面色也越来越白。
  “我想着，即使被锁在这里，只要知道身旁就是他和我们的女孩，也是极好的。可是，我没想到，小囡囡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它低下头深深看了四傻子一眼，“这个阵，今日是被你破了。过不了多久，那老贼和他就要过来了吧！”
  四傻子不明白，怎么是自己破了这个什么阵。
  “被我……破了？”
  “那熔岩里的玄武，半山腰的朱雀和白虎，不都是你斩杀的么？适才你们进来，我暗暗担心，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盼你能害怕逃走。不想你小小年纪竟是个重然诺的汉子。”
  听它称自己是汉子，四傻子腼腆地一笑，心中烦乱也消了一些。
  “那火岩玄武本是老贼的身外法身，不想与你相战一合便一命呜呼，这真是大出我的意料。后来风翅朱雀，金目白虎都被你相继斩杀，我心中大定。”银狐湖蓝眼目深深，凝在四傻子裸身上，“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么？你的母亲难道真的是火龙？龙类渊潜神秘，超化脱圣，实在是很难见到。”
  四傻子感觉到手中黄玉欢快地动了一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皱眉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他凑近银狐，小声回答：“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我是个孤儿。”
  “哦。你不知道自己生身父母是谁，许是龙类也未可知。至少，从你身上，我感受不到半点妖气。”
  四傻子怔怔地望着银狐，那只不过是自己胡乱说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母会不是人类。他猛地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脱，自己绝对是人类，否则怎会这么虚弱？
  “况且，下面那三头畜牲，就算修炼已久的方士术士都未必能像你这般轻易地宰了。”
  那是，那都是是神玉！四傻子忽然想将黄玉给银狐看一看，兴许，她知道这块玉是怎么回事。
  “娘亲，怎么，怎么才能救你出来？”小女孩泪光盈盈，心疼不已，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傻孩子，娘亲在这里才可以一直陪着你呀！”这次声音是同时响在两人心上的。
  “不，不，娘亲出来也一样可以陪着我！”
  银狐将头凑近小女孩，轻轻蹭蹭她。
  “傻孩子，娘亲出去了，村子就不安定了。村子不安定，你爹爹就要做选择，娘亲不能让你爹爹做这个选择。”
  “我不管什么选择，我要娘亲，我要娘亲……”小女孩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你可知道，没你陪着我，我有多孤单？
  “娘知道，娘知道。”银狐以脸蹭着小女孩，大颗大颗的泪滴流下，像是一道水流。
  四傻子思量片刻，突然开口问：“你刚才说，什么老贼要来。还有什么那熔岩里的玄武，是不是那只烧红的乌龟？那乌龟和什么老贼是什么身子的。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他来，估计是不会做好出什么狗屁好事。”
  “那火岩玄武是老贼的身外法身，也就是老贼一身修为的外化寄托。法身不损，肉体不灭。如今他法身残损，一身修为如大海归河，必会受不小震动。他来这，自然是要灭了我。”
  “那既然他要灭了你，你现在也没有办法对付他。为什么不逃？”四傻子一句话点中了要害，他竟然对这狐狸产生了同仇敌忾的心情。
  小女孩听到四傻子的话，明白了有人要害自己的娘亲，更是哭着闹着要救娘亲。
  银狐目光流转，望向下方二人适才进来的地方。你难道也要和那老贼一起对付我吗？它心里仍然有一点希望，希望心上人能挡下老贼，哪怕将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也可以。
  “囡囡，听话，娘亲不会有事的。爹爹也会来，会保护娘亲的。”会吗？
  “真的吗？”小女孩搂着银狐的嘴头。
  四傻子上前一步：“即使你要留在这，至少把那大铁链去了。”他早就觉得这粗大的铁索碍眼极了。
  “这铁链便是老贼所炼的铁索青龙，嵌在骨肉，动弹不得。”
  “我不信。”四傻子冲过去，抱住铁链一环，铁链却纹丝不动。他使出吃奶力气，只觉铁链上震荡出一股大力，把他荡得倒飞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四傻子面露恨色，攥紧了黄玉想要拼一把。却听下方响起震耳欲聋的跺脚声，他与小女孩对望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来了，你们快躲到我怀里。”银狐爱女心切，一时将四傻子只身宰杀三只守阵灵兽的事给忘在脑后。
  跺脚声越来越响，土石飞扬处，两只巨大的妖怪扛碑而来，正是守在塔外的那两只。四只刺目的巨眸瞬也不瞬地盯着还未将全身藏进银狐怀里的四傻子，四傻子心底恶寒。
  “是谁！将他妈的老子的法身宰了！”咆哮声响彻这一方空间，四处回荡，显然这人是震怒已极。
  两只妖怪将手中大碑重重立在地上，砸出了两个深坑，随即一转碑面，密密麻麻的碑文正对银狐。
  银狐看见那两只大碑，眼中惊惧，不由瑟瑟发抖。想是曾在这上面吃过不少苦头。
  “你这妖孽，我当年一念恻隐，封你十年，本以为你能安分等死，不想竟然蛊惑妖人破我法阵杀我法身！我！哇呀！”一个穿着棉衣短打的独臂老人纵跃而上，虚空立在两只妖怪的巨头中央三丈的地方，与银狐头颅齐平，须发戟张，无风自鼓。不是孙独臂是谁？但此刻他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杀了人，更是增了十分的狰狞。
  他摸了摸自己另一只空空的袖管，目露怨毒，只手结下指诀：“这只你吃了的臂膀，一直在疼！”
  妖怪张开獠牙倒生的巨口，方碑上的字迹一点一点亮起了幽蓝的光芒，点点汇聚，最终亮成一片，数十道光刺纷纷激射向银狐。
  银狐湖蓝色的眼眸决绝，低首悲鸣，奋力护住怀里的两个娃娃，将无穷无尽的光刺尽数以身体接了下来。
  光刺在它身体上一入即没，等到数十光刺尽数没入以后，银狐狐头仰天，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狐嚎，原来没入光刺的地方，纷纷炸裂，血肉模糊。
  怀里的小女孩看自己母亲受苦，咬牙哭泣。四傻子也觉得这独臂老头太过残忍，坏的不得了。
  孙独臂觉得还不够解恨，他身形提升一丈，一只手手指翻动变化，结成了另一个指诀。
  身下妖怪扛起方碑向相反方向疾跑，一左一右夹立在银狐身侧，方碑再次重重砸入地面。
  “今日必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孙独臂戟指一指，结成一个翻天法印。
  方碑相对射出一道蓝光，将银狐包裹其中。银狐惶恐已极，但身子却难以扭动分毫，孙独臂早暗中控制铁索青龙将它紧紧嵌在地上。
  “九雷！”孙独臂凌空怒喝，只见原本悬在顶部的那团白光忽然电花乱窜，丝丝缕缕越聚越粗。原本引雷一术，非修为通神者难以施展。只是孙独臂此刻在自己法阵中，此外这法阵十年来吸噬银狐修为，早已非比寻常。
  银狐明知自己躲不过九雷轰杀的结果，悲鸣一声，俯首待毙，只盼怀里的两个孩子能逃过一命。
  “囡囡，娘亲爱你。告诉爹爹，来世再聚。”
  “不！”小女孩哭着大喊，挣脱银狐向外爬去。
  眼见得头顶雷声阵阵，电弧乱结，转瞬即下。银狐又惊又急，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扑着要将小女孩护在身下，竟是将嵌着它的铁索青龙生生揪弯了几分。巨大的扭曲声炸响在四傻子耳边，直震得他咬牙切齿。
  银狐身子一动，就将他直接暴露在了轰然而落的厉雷之下。
  看到小女孩和四傻子，孙独臂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都是妖孽，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