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秋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心神不宁。小菲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她低声告诉她了。小菲低声叹了口气：“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他在一起？”涵秋摇摇头，人家并未提出，自作多情作甚。两人仍蹲在后台的角落发呆，直到晚会终场。竟没人来寻她们两个。
  “陈邵知也不来找你，他是已经发现了吧？”小菲的手机亮了起来，她忙划开屏幕，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回我了，说回陪我去。”她说的是阿释。
  “菲儿你发现了吗？”涵秋忽然用手里的卸妆湿巾重重地擦了一下额头，额头登时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红印，“我们俩是一起开桃花，又一起谢桃花。
  她说的极是，小菲想了想：“难怪我妈说，离婚的家庭一大家子的人都会离婚，气场太相近了。”
  迎新晚会之后，她们又不出意外地接到了校园歌手大赛的邀约，这是后话了。
  小菲在国庆假期的第三天，迎来了她人生最艰难的一个追悼会。阿释那日将头发束在脑后，穿上了黑色衬衣，显得十分庄重。因普通的人是极少在衣柜里准备这种装束的，他的到来，一时让家属们愣了神。阿释本就长得有些柔美，这不甚阳光的气场竟和殡仪馆很相符，人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悲伤得快要形神俱裂的与会者，只是将表情隐藏在眼神之下而已。小菲也口瞪目呆地看着他。之前阿释带了小菲去挑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那裙子是方领，隐隐露出些身材，却又将腰身包裹得非常好，后头再挽一个发髻，真是哀伤得刚刚好。家属见了这样灵动低调的女生，怒气倒也敛了几分。
  小马安静地躺在玻璃棺里。小菲远远地注视着他，不敢前去。曾经还是生气十足的一颦一笑，如今被凝固在他的眼皮之下。她一见到小马，眼泪就滚落下来。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内疚。
  “是怀念吧。”阿释仿佛读了她的心，“放下吧。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拿起过。”他伸出手，将她的手掌扣在自己手心。“这样乘人之危也是我的不对，可是你介意吗？”他的表情真挚，情谊浓烈。小菲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只呆呆地望着他。她突然感觉到这一切都好像一个陷阱，她第一次踏进去了，就被人紧紧盯住，永远爬不上来。
  追悼会很短。因为白头人送黑头人，小马的父母嚎得格外凄惨，在场的人无不恻隐。
  “送至亲的感觉……”阿释的声音低得听不清了，他忽然用力地搂着小菲的肩膀，随即又立刻松开。
  绕着小马看他最后一眼，然后到门口同亲属道别。小菲再次见到了之前对她怒气冲冲的马爸爸。她站在他跟前，可马爸爸似乎不想同她多说，松开了握着的手，去跟后面排着队的人再见。小菲想说句什么，前面的小马的叔叔，那个在医院里头嚷嚷的男人挥挥手：“走吧，不要让我们再见到你。走！”他用力地挥，好像在赶苍蝇一样。
  阿释忙拽着小菲离开。走在殡仪馆那种满松柏的路上，不时就碰见一些运棺木抬骨灰盒的车子。小菲哭过的双眼有些涩。阿释将她轻轻地搂过来，见她没有反抗，便又用力地紧了紧。“人生如梦。”他温柔地说。
  小菲抬头：“师兄，你姓什么？”
  阿释似乎一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问，立刻接口：“欧阳。欧阳释。”
  “你就像个神仙一样，浑身都好像发光呢。”小菲淡淡一笑，“可是你心机好重。这么可怕的人，我怎么敢靠近。”她低头，慢慢地从阿释身边走开，将他的手拨走。
  阿释愣了一下，随即抿嘴：“谁说我是神仙。我是魔鬼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