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鹏的出现，着实把杜强两口子给吓得不轻。两个胖墩跌坐在地，惊慌地看着他。依偎在一起，汗流浃背。
  他俩当然不喜欢程鹏，但是更怕他，不敢有丝毫不尊敬的表现。
  程鹏阔步走进院子里：“给我打盆水，拿条毛巾来！”
  杜强哪敢不听？麻溜地爬起来，屁颠屁颠给程鹏端来一盆净水，还专门挑了一条干净毛巾。老大的个子，肥壮的身躯，在比他小一号的程鹏跟前，乖巧的就像个孙子。
  程鹏笑嘻嘻地看了看他，洗了手和脸，擦干净之后，走到堂屋找凳子坐下。
  “你们俩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程鹏道。
  杜强答应着，他媳妇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可也不敢怠慢。
  三个坐一堆，程鹏道：“你们强占了你姑姑的房子，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杜强媳妇的脸变黑了，杜强支支吾吾低着头，也不答应。这是一栋宅子，可不是一头肥猪的事了。
  “看来是了。”程鹏道，“我呢，跟你们先礼后兵，实话说吧，你姑姑是我师娘。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师娘也就跟娘差不多了。你们要是占了她的宅子，我劝你们还给她。”
  杜强抬起头看他，嘴唇蠕·动着，想要辩解。程鹏一摆手：“我只是提个意见，你们接不接受，在你们自己。”
  嘴里是这么说，可他的眼神却相当坚定。
  杜强绝望了，不由得想起刚才这人是怎么硬生生把一头猪给扛起来，还跳过半人高的猪圈，并且走回姑姑家的。
  越想他就越害怕，额头的汗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懦弱地叹口气，点头道：“我还。”
  砰！
  杜强媳妇踹了他一脚，但也没说什么。她是有火，可有火现在也只能憋着。
  程鹏看到了，对他媳妇说：“还有，以后我要是知道我师娘被人骂，这拳头可不答应。甭管怎样，打一顿再说。谁要是觉得自己皮糙肉厚骨头硬，大可以挑战一下试试看。”
  杜强媳妇彻底蔫了。
  从杜强家出来，程鹏接上杜娟，俩人回到镇上。
  孔严林坐在院子里，敞着肚皮躺在椅子里乘凉。旁边的收音机里，播放着四郎探母，一杯浓茶已经快要见底。
  忽然门被敲响，孔严林迷迷糊糊地问：“谁啊？”
  程鹏道：“师傅，我回来了。”
  “啊？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孔严林眼皮都不睁开，嘟哝道。
  他虽然知道程鹏干啥去了，却不觉得他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毕竟二十多年过去，初恋都该抱孙子了吧？
  这事儿啊，想想就可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幼稚，和这小子混就了，自己都变幼稚了。
  师傅就这德行，处得久了程鹏也就了解了。他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地推开门，扶着杜娟走进院子。
  杜娟听到孔严林的声音，愣了一下，没辨别出来。毕竟二十几年过去了，两人早已不是当初的芳华年纪。
  “师傅，你看谁来了？”程鹏笑着说。
  孔严林懒洋洋地睁开眼，定睛一瞧，顿时像是触电一样，直接从躺椅上坐起来，接着蹦起来。
  “你、你是……”他盯着杜娟，眼前这个看起来头发花白的衰老妇人。
  不，虽然她头发花白，可是看身段、模样，仍旧是当初的小姑娘。这女人呐，嫁人生子之后，韵味就和做姑娘时不同了。
  而对面的女人，虽然年纪大了苍老多了，身体干瘪了，可是依稀有着他记忆中，恋人当初的模样。
  “你是杜娟？”孔严林手发颤，说话时感觉提不上气，空气变得粘稠，呼吸也困难了。
  该不会，她没嫁人吧？
  想到这，孔严林心里有点小激动。可是，当他看到杜娟的眼眸，禁不住心如刀割。再看她如今的穿着打扮，饱经沧桑的样子，更是心痛万分。
  看得出，这些年杜娟过的一点都不好，他自己也是过得不好。
  眼泪水从这个汉子眼睛里滚落，他悄悄擦去，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寻常一些。
  “杜娟啊，我是孔严林啊，你来啦！”孔严林道。
  杜娟点点头，来的路上，她那么激动。可是真的‘见’面了，她却出奇的冷静。
  “是啊，那么多年了，终于又见到你了。”杜娟苦笑，“可是我这眼睛看不清了……”
  “来吧，进屋坐。”孔严林回头，慢慢地走进屋里，拿了凳子倒了茶水。身后，徒弟已经把初恋给搀扶进来，伺候着坐下，并把水杯递给她。
  程鹏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孔严林眼睛里，他内心为之感动，也很是震撼。
  自己一句近乎戏言的话语，竟然被这小子当了真，而且还给办成了。
  这小子做事有拼劲，又肯学，认真努力还有天赋。想到自己身后有这样的人继承衣钵，孔严林顿市感觉这一辈子没白活。
  “师傅、师娘，你们俩聊吧，我回去让秋月姐和小红姐弄点吃的。”程鹏笑嘻嘻道。
  “你这臭小子，瞎说八道什么？”孔严林嗔怪道，他看到对面的杜娟，羞涩地低下头，便又想起当年，俩人在小树林里约会的场景。
  孔严林听到徒弟称呼杜娟为师娘，心里是无比欢喜的。
  程鹏笑嘻嘻道：“本来就是嘛，我走啦！”
  他灵活的就像一只猴子，刺溜一下就窜了出去。跑回住处的路上，程鹏眼睛有些湿润。
  师傅、师娘的故事，让他这几天心里十分感慨。
  人生苦短，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宋秋月、王小红，得了程鹏的令，陪着他一起，在孔家小院子里操办伙食。
  这个小院子，几十年来，第一回充满了烟火气，生机勃勃。
  孔严林一面与昔日的恋人叙旧，一面体会着当下的祥和、热闹，幸福感油然升起。
  他想，徒弟都兑现了诺言，自己更不能食言了。帮他酿酱油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虽然当天，杜娟在孔家吃了饭，坚持要回到自己家，她怕流言蜚语。但是两人的联系，却又恢复了。
  而且从那天起，程鹏就开始用灵珠坚持为师娘洗眼睛，大约半个月之后，杜娟就能看得清路面、人影，走路脱离拐杖。
  好事一件接一件来了，侄子杜强把宅子还给她，她和初恋重新恢复联系。两人甚至在讨论，过个一年半载，把结婚证领了。
  程鹏也有好事，自从他办成这件事，师傅对他的教导开始更加认真和严厉，并且也已经开始在酱油厂酿酱油。
  有镜子的庇佑，程鹏学东西格外快。边做边学，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转眼到了来年开春3月份，他已经把师傅的全部手艺都学到手。和对方的外贸订单，也已经进行了一小部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