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的是魏学忠校长吗？”
  “那可不！你说，魏校长多好的人呀！虽然无儿无女，但是平时和街里街坊处得都那么好，真不知道哪里想不开，竟然要上吊！说来也是蹊跷，你说他上吊，天花板上还画的乱七八糟，地上还点着蜡烛，真不知道魏教授怎么想的！”
  “大姐，您是第一个发现魏教授出事的人？”
  “是呀，魏教授昨天和今天都没参加我们合唱队集训，打电话他也不接，我们合唱队不放心，我就和两个队员过来看看，哎呦，一靠近他家就一股臭味！”
  “得亏有您了！”鹿崎和大婶再聊了两句，退出了人群。
  孔雀这会儿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和陈姗姗的死法一样。”说着给孔雀看了看几张现场照片。
  “你怎么拍到的？”
  “不是我拍的，我偷法医的！”鹿崎难以置信地看着孔雀，“看什么看，这叫不拘小节！你有什么发现？”
  “死者是魏学忠。”
  “魏学忠？”
  “北研大学的前校长，就是他推荐保送林越的。”
  “什么？”孔雀低下头，看着自己从法医那里翻拍的照片，“鹿崎，我们得重新梳理一下林越的事情了。陈姗姗，林越的女友，魏学忠，林越的保送人，前后脚上吊，事情有点不妙啊。他们都是林越亲近的人，都是了解林越生活轨迹的人，除了他们，你还找过哪些可以证明林越身份的人？”
  “我当时还找到一个叫林娟的人，她是林越的姑姑。林越在一张报名表上写了她的联系方式，但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口中的林越和我们认识的林越完全是两个人，也是因为她的话，我才确定有两个林越的存在。”
  孔雀的眼神动了动，“去找林娟。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咱们再问问她。如果林越真的是冒名顶替的，他留下林娟的信息就是一个致命bug，有预谋的顶替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错误，除非是故意的，我们再去确认一次。”
  鹿崎和孔雀一大早就到了蓝湖国际2号楼601，林娟的住处。鹿崎刚想敲门，孔雀就拦住了他，孔雀指了指门上的一张贴条，那是一张水费催缴单，日期是三天前，这么说来，至少三天前开始这家人就没人在家了，否则贴条不可能一直贴在门上。显然，这时敲门估计也没人应了，孔雀拿出撬锁工具，三两下就把门打开了
  两人一进门一股奇怪的霉味就平面扑了过来，鹿崎和孔雀心里已经有数，这股霉味也在陈姗姗的公寓出现过。屋里的光线十分昏暗，窗户都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从窗帘边偶尔透出的几缕微光还散射出朦胧的棕黄色，公寓中的空气中还夹带着一股腐臭味，屋内的陈设还算是整齐，没有打斗或是被翻找过的痕迹，只是在桌子和沙发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灰。
  “看起来是有日子没人打扫了。”孔雀说到。
  “嗯，味道比陈姗姗那里大多了。”
  卧室内，不出意外地，林娟吊在房顶上自杀了。屋顶上画着一个六芒星，六芒星内外接了两圈环形，环形内画着云雷火焰纹，在内圆的中央还画着一只眼睛，林娟尸体下方，是一圈燃尽的蜡烛，这与陈姗姗以及魏学忠的上吊现场如出一辙。只不过林娟的尸体明显时间更长一些，已经开始有腐烂的迹象了。
  “还是来晚了。”鹿崎感慨道。
  “这也没办法，她想死谁也拦不住，我们就算早来了，也未必问的出什么。还是找找看有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吧。这房子我看装修的还不错，应该是住了有段时间了，不会像陈姗姗那里，就是个临时落脚点。”
  鹿崎点点头，他走出卧室一抬头就愣住了，“我操，它去哪了？”
  “什么它去哪了？”
  鹿崎指着客厅墙上的壁画，“那副画，以前我来的时候那副画上有只梼杌，现在没了！”
  “你确定？”孔雀打量着那副画，心底确信了鹿崎的说法，因为那副壁画上，有月有云有跪拜的人群，唯独画中央是一块空白，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构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他妈见鬼了。难道那梼杌可以自己走？这要真跑到街上，得吓死多少人！”
  “没时间想那些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吧。话说，她是林越的姑姑，那林越有姑父吗？”
  “这个到没听说。”
  “我看没有吧？”
  “什么？”
  “你看，这里完全没有男人住过的痕迹，卧室的柜子里没有男性的衣服，鞋柜里没有男鞋，厕所里没有剃须刀，没有男士护肤品，牙刷是有两把，可是一把明显是新的，我想应该是准备替换的。”
  “就算是一个独居的中年妇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有呀，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未必真的是那个在美国的林越的姑姑呢？”
  “什么？”
  “一个独居的中年妇女，自称自己是美国那个林越的姑姑，唯一的证据就是所谓的林越的近照，除此之外，你还能在这个家里找到关于她的职业、兴趣爱好之类的东西吗？这个人很可疑。”
  “她或许是退休了呢？中老年人的生活其实很规律，哪有那么多的兴趣爱好。”鹿崎一边说着，一边在客厅寻找着线索，“不过，我想林娟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什么意思？”
  “你过来，”鹿崎正站在客厅打开的储物柜前，孔雀往里面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疑惑地看向鹿崎，“这叫柜槅，是中国传统的储放物品的容器，柜槅又分架槅和多宝槅，架槅其实就是书架，多宝槅就是储放一些贵重物品的柜子，这个就是多宝槅。因为多宝槅多半是放贵重物品，所以经常会在里面设置夹层或者暗格，你看，这边和这边的厚度不一样，虽然看似网格不规则的设计，但是里面暗藏玄机。”说着，鹿崎摸索着储物柜里层的柜壁，只听咔塔一声，鹿崎就从储物柜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这个小盒子乍看上去就像是柜子的一部分，放到柜子上完全看不出来。
  “你行呀！”
  “这就叫知识就是力量！”
  “少废话，赶紧打开看看！”
  鹿崎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年轻时候的林娟，以及林娟和其他几个人的合影。
  “这就是林娟年轻时候的样子吗？也是个美女呢！”孔雀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翻着，“嚯！这女的怎么长得和安吉一样？”孔雀指着一张合影说道，鹿崎本想打趣孔雀，可他定睛一看，脑袋嗡地一声，仿佛挨了一记晴天霹雳，紧接着，一股寒彻心扉的凉气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他感到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不是呀？你看这个女的是不是就是安吉？”照片中是三女一男，安吉在左侧，中间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再右边是一个颇有古典美的黑发美女，最右侧是林娟。照片中的四个人，笑得很灿烂。鹿崎拿过照片，抑制不住地手抖，甚至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是，应该是她。”
  “鹿崎，你怎么了？”孔雀发现了鹿崎的不对劲儿，鹿崎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脸色煞白，“你怎么了？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认识。”
  “谁呀？”
  “他们是我父母。”
  “什么！你父母？你没认错吧？”
  “你会认错你爸妈吗？我五岁的时候父母去世，我被送到叔叔家，由叔叔抚养，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虽然记忆中他们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但是我一直留着他们的照片，我怎么可能会弄错！”
  孔雀惊讶地看了看鹿崎，又看了看照片，“这，这怎么可能呢？”孔雀反复确认般，视线在鹿崎和照片上转了好几个来回，“真，真的像，你和你爸真像，只是没有眼镜以及年纪差了一些。等下，如果这两位是你父母，这个又真的是安吉，那么，那么安吉现在得多大岁数了？不，比那个更重要的是，安吉认识你父母，她没和你提过吗？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呢？”
  鹿崎眉头越皱越紧，他脑内已是一片混乱，父母照片的突然出现，以及照片中安吉那灿烂的笑容，都让他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荒谬，不真实。有那么一瞬间，鹿崎想照片中的女人可能只是一个长得和安吉一模一样的女人，但是照片中安吉的眉眼，以及她茶色瞳仁中闪出的华彩，都在告诉鹿崎，这就是安吉，独一无二的安吉。鹿崎脑中一下子联想起安吉此前的种种行为，孙响遇害前在精神病院他看到过安吉的身影，魏学忠小区内的人群中他也看到过安吉的身影，难道安吉与这些人的死亡都有关？鹿崎忽然感到一种背叛，自己全身心珍惜的东西，在此刻变得一文不值，甚至像个笑话，他心中的愤怒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鹿崎，鹿崎！”孔雀拉住抬腿就走的鹿崎，“你干嘛！”
  “我去找她问清楚。”
  “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我认识她这么久了，这么重要的事她都没有告诉我！”
  “那你现在这么激动又有什么用呢！”孔雀放开拉住鹿崎的手，“你走吧，你要是真觉得你这么冲过去问她就什么都告诉你，你就去吧！”
  “那你要我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调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安吉就是最关键的线索！”
  孔雀看向鹿崎，表情严肃，眼神冷峻得令人害怕，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鹿崎，一言不发，鹿崎也不甘示弱，用愤怒而焦躁的目光固执地看向孔雀，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最后，鹿崎扭头就走，孔雀再次拉住鹿崎。
  “冲动是魔鬼你不知道吗？快来帮我看看这个柜子里还有没有什么暗格之类的。多找点线索，你去质问她也有的问！”见鹿崎依然犹豫，孔雀又拉了他一把，“别愣着了，赶紧找线索！”
  鹿崎想了想，终于走回到柜子边。两人将林娟的住处搜查了一遍，有效的线索也就这几张照片了。再三确认后，鹿崎和孔雀带着这几张照片离开了林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