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应该
作者:
记桃 更新:2021-03-24 10:01 字数:2428
堂前水池里仿佛流不尽的美酒汩汩流淌。
门后那个虚幻的世界倒映着最纯粹的欲望。
卡芙尔贝塔坐在暗间里面已经接近六个小时,夏天即将临近,暗间里面一点风也不透,这让她天生偏寒的体质也快受不住了。
她找人替她继续整理资料,换了身整洁的衣服来到大门前。
人是多么的丑陋啊。
她看着那些来找丈夫的女人,在门前费力的扒着门卫叫嚷,然后被推到了一边。
看着兴奋到脸部涨得通红,整个人就像是要昏厥过去一样,却在离开时依旧一步三回头的恩客。
看见带着客人来,又恭送客人离开的商人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她只看一眼就快速的略过,每看见一个让她觉得可笑的人,那刘海下的眉毛就会像两只蝴蝶那样翻动几下。
有女仆看见她在那里站着,互相低语几句,一个被派出来的女仆小跑几步来到卡芙尔贝塔的身边。
“大人……”女仆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女仆说完之后有些怯怯的。
卡芙尔贝塔听完之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知道了,晚些时候我会去的。”
“可是……”
卡芙尔贝塔打了个手势阻止了她。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卡芙尔贝塔不容置疑的阻止了女仆的话。
女仆犹豫着请安退下了。
卡芙尔贝塔烦躁的揉揉太阳穴,目光游移不定,最后定定的看着某一个空虚的方向,最终叹了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她的父母说不上来是在支持哪一边。
其实她也明白,她的父母只会支持登上王座的人,他们不会在乎是谁在上面,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说不上是凉薄,不过是这个家族的传统罢了。
臣服于王座之下,而非某一个人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弗兰多这个姓可以荣登贵族之列,而百年未衰的原由。
明哲保身。
不会支持叛变的人继位,但对方继位后可以迅速的转变立场。
不过她有一点很明白,那就是,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如果被任何一个亲近的人知道,都会面对一场巨大的诘问。
诘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内心被欲望掩埋的良知总会在某一个未知的时刻醒来,苦苦挣扎。
“我找人。”
一个明明不熟悉,但却并不陌生的声音传来。
卡芙尔贝塔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
那个人面对着嬉笑的应侍生,脸色未变,只坚定的看着卡芙尔贝塔说道:“我找人。”
应侍生看着他的目光落处,苦了脸。
魔鬼大老板也敢要,怕不是来了个神人。
更神的还在后面。
应侍生一脸“天啦噜”的表情看到卡芙尔贝塔径直走向来人。
“你终于来了。”
她说。
应侍生第一次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融化了棱角。
其实她没有那么可怕啊……
应侍生不由自主的这么想着。
说完那句话,卡芙尔贝塔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周围。
“跟我来,这里不好说话。”
卡芙尔贝塔伸手去拉对方,却被对方把手挥开了。
“你带路就行了。”
卡芙尔贝塔心头颤了颤。
这个人,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总会找到那个最让她难受的办法。
她抿了抿嘴,手里好像是被塞入了什么一样,五指松开又握住。
最终还是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一件暗室。
这里闷热的气息熏了古力尔扎克一下,他皱紧了眉头。
“你就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话语里竟然是有点心疼的意思的。
卡芙尔贝塔绕过他,把身后的门关上。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她扶着门的手猛然握紧。
“你能不能别给我点希望,然后马上就拿回去。”
“你觉得我是骆驼吗,你给点施舍一样的喜欢,我就可以驮着你走很久很久!”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大概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人。
上辈子也是这样。
那一年她十六岁了,古力尔扎克寄来的信件中不知何时多了那么一丝丝暧昧的情丝。
于是被求爱的那一天,她也不是很惊讶。
“卡芙尔,在我提笔写下这句话时,月色如水,和风正喣,花期如约而至,愿你正如一场好梦,缓缓入我怀中。”
他是这样写的。
她在读到这句话时,紧紧的捂住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第一次知道泪水也可以如此喜悦。
她打开窗户,月色风来,恰如信中所写那般。
万物美好。
她彻夜未眠,斟酌着回了一封信。
她等啊等,盼啊盼。
之后再也没有回信。
在监狱中看到姐姐的时候,她第一次试着安慰她,那并不是同情。
她只是知道,两个人,不过都是被抛弃的那个而已。
她安慰姐姐,也在告诉自己。
不要怕,家人永远都是后盾。
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多好。
那就不会伤心了。
在这件逼仄的房间里,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半晌。
古力尔扎克突然从怀里摸出来怀表看了看时间。
卡芙尔贝塔听见他的动作没有回头。
她在等。
古力尔扎克轻咳一声:“我出来了的时间很长,不能再陪你耗了。”
卡芙尔贝塔“呵”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古力尔扎克听到她这动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送来的东西,我留着没用,我自己有专门的人收集资料。”
卡芙尔贝塔转过身,表情复杂的看着他。
古力尔扎克微微扭头,躲开了她的视线。
“以后别再送了。”
“你写的信也是,我快和别人结婚了,也别再送了。”
卡芙尔贝塔突然抱着头尖叫了一声:“你别说了!”
“你……你和我写信的时候没有觉得是在放松吗……对了……就当是和朋友对话……和朋友对话一样……写点东西……不想说给别人的东西……给我看就对了……”
她这样说着。
那些信,寄托了她大部分感情的信,最重要的信,和她生命融结成一体的信。
不能被抛弃的信。
古力尔扎克说的话,仿佛每一个字都击打在她心上:“和你写信很累的。”
每一句话都要斟酌,每一句话都希望让你开心。
“况且,我也没有和你说什么秘密的事情吧。”
那些和她成为共同秘密的,嬉笑怒骂的字句。
“你不要总是纠缠再过去了。”
留在过去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就好。
卡芙尔贝塔恍惚间想起来有人说过。
人的这一辈子有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在你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这是生物学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在你葬礼上的时候,这是你社会上的死亡。
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人忘记你的时候,这才是你最后一次死亡。
那时候的她在想,被人记住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那些两个人之间的信,寄托着她所有的快乐。
如果不被另一个人所承认。
那唯独剩下的那一点快乐。
也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