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话 抉择 (中篇完)
作者:浸渊之草      更新:2021-03-24 09:51      字数:3569
  光景如梭,转眼就到了端阳节,玄瀑城中,百姓筹备庆祝佳节之时,芽芽也正高兴的布置着自家小院。
  猴儿如今虽不是倒插门,但心里也纠结的很,他这段时日,忙着跟丫头在城里采买家具陈设、新衣、新被、新褥,却也没那么多时间,细细考虑两人之后该怎么样。
  话说来,白衣芽芽高兴也是自然,北武王赐她这所宅院,虽不是很大,但论地段却是寸土寸金,论建造也是磨砖对缝、翘瓦飞檐,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山水楼阁一样不少,乃是仿天朝南境庭院建造,可谓是在这喧嚣的城邑中,别有洞天。
  从虎林书院的寄人篱下,到独立门户自己说了算,乔迁之喜不能不庆贺。
  于是乎,芽芽下了喜帖,邀乌飞戏社社友同楚舍一、贺狼、雪驹前来吃酒,这下酒菜嘛,更是猴儿爱吃的饺子,白衣芽芽特意去学了鲅鱼饺子的做法,就想着学会了要好好哄猴儿开心一回。
  这日,当值端阳佳节,芽芽家中亲朋来聚,热闹十分,小伙伴们正各司其职,合伙造饭。
  魏东刮着鲅鱼肉碎的时候,李蘑菇就一点点把鱼肉加入用冰块镇着的碗中搅打,软软帮忙将鱼肉和肥肉臊子按九比一配当完美,囡囡沥着去腥增鲜的黄瓜汁、调着花椒水,贺狼、雪驹和面擀皮,薛奇和芽芽则忙着包饺子,年轻人们忙得开心快意。
  此时,猴儿看着自己的丫头欢愉、看着眼前这座宅院,心中虽也高兴,却很茫然。如今又见楚舍一,猴儿心里时晴时暗不为别的,只因楚玉笋见了他,不说别个,乃轻声问道:
  “余寻到虞笑尘那厮的藏身之地了,你可否同我走一遭?”
  小颠无言,片刻后,淡淡回道:
  “说实话,我不想在这里多待了,我现在只想回家。”
  玉笋闻听,略一顿,又道:
  “现下,诸事皆已平定,你随时可以走。”
  “哼,走?怎么走?开始我也纳闷,芽芽一件正事没干成,北武王却赐她一所宅院,这到底是为何?后来,我算想明白了,她走不了,我也走不了,这下可不好办了。”
  玉笋班人笑笑,只道:
  “那就留下来,反正,在余看来,你和这玄瀑城,也有缘的很。”
  “我爹妈可怎么办?”
  “可以接过来。”
  “算了,本来就芽芽一个被你们扣在这里,我爹妈再来了,我就算是整个卖给你们了。”
  楚舍一闻听,摇头笑而不语,且说道:“今日里,先想些顺心事吧,不再谈别个。”
  不谈别的,便只欢心享受宁日,吃过饺子,心满意足的猴儿跟着大伙儿又去城外锦江边上,看了赛龙舟,芽芽赠了猴小子香囊和五色手环,众人饮了雄黄酒、吃了糯米白粽,回到城中,来到汤馆,沐浴泡汤,这艾叶热汤泡得小颠迷迷瞪瞪,着实好好睡了一觉。
  洗完药浴,芽芽拉着猴儿去了当地皮货铺子,正好看见老板上了一副罕见的赤豹皮裹肚悍腰,女孩赶紧按下,付了帐,送与小颠,权当是补了去年腊月时的生辰贺礼。这让魏东、李蘑菇见了,眼馋的都快流了口水,便是软软三个,也是好好和小颠嬉笑了一番,让他脸红难消。
  这一天下来,可让猴儿有些不知所措,芽芽就是这般,对人好起来没个头,所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乐小颠如今的处境,便是最好的例证。
  傍晚时分,众人分别,各回各家,李蘑菇回了修葺好的翰文馆暂住,而小颠便就回了芽芽的宅院。说来,这两个孩儿已经合住在一起许多日了,除了成亲洞房,其他便已和平常小夫妻别无二样。
  芽芽本心是想和猴儿在一起的,可不知乐小颠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有他事的缘故,竟然耐着性子慢慢熬,倒让白衣丫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晚,丫头将吃剩的饺子煎了,两人就着桃花酒匆匆填饱了肚子,便开始聊天,芽芽试探着问了猴儿为何心事重重之后,小颠只回道:
  “遗安之事。”(指隐居田园,淡泊自守,不以官禄遗留子孙,而遗之以德行)
  女孩闻听,便喝呛了杯中酒,被猴儿拍过后背,有些诧异道:
  “你这学宫真不白读,现在说起话来,也是咬文嚼字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你不就喜欢有文化的嘛。”
  丫头闻听轻‘哼’一声,看不透了猴儿的心事,喝过酒后,她脸上变得藏不住事,让小颠看了动心,只上手去,把女孩揽在了怀里。
  如此良夜,猴儿也不想多聊什么别的闲事,只想静享你侬我侬,便岔开了话题道:
  “其实…你啊,留刘海儿没露着额头好看…”
  “额…”
  “还有,你闭着眼的时候,比睁着眼的时候更迷人。”
  “为什么啊?”
  “你眼神中,有时有股特凛冽的肃气。”
  “哼!”
  “你看、你看,就是这种气势。”
  “讨厌,你招我烦了可不是么!”
  “哈哈哈哈。”
  嘻嘻笑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绛云楼中,静待考学之时。
  这一年来,小颠经历了沧海桑田,心境变化甚巨,与越多的天朝人相识后,同染了许多习气,就比如市侩、自私,如今初心是什么,自己都难以捉摸,倒是心中那笔账,越算越细。
  “芽芽,要不要和我回芍药村?”
  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后,猴儿却没听见回音,只见得女孩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安静姝好。待他将丫头慢慢放倒在榻上,刚要起身回屋时,女孩的小手却死死抓着他,猴儿此时轻叹一声,也歪倒在榻上,合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下,极晨,猴儿都未再醒来,直到女孩轻吻了他的面颊,那温润的触感才将他回乡的美梦叫醒,睁开眼,芽芽已经梳妆打扮好了,穿着赫都学宫的常服,足下魔国跟高船鞋,额前还是梳着稀疏刘海儿,小颠看了几遍,无奈摇头,手里顺了顺芽芽颈边的歪辫儿,问道:
  “要去戏社找那几个丫头玩儿?”
  “嗯!”
  “我陪你。”
  洗漱完毕,被芽芽打扮好后,猴儿难得的有了些书生样子,手中折扇轻摇,便揽着女孩出了家门,往街对过的翰文馆走去。
  和魏东打过招呼,两人进得修葺如新的戏社堂屋,左右看看,旧物早已恢复原貌,不仔细看,也看不出这里是修缮过的,屋里木偶之前毁去大半,如今魏东一点点重造,费工费力,虽恢复了不少,但有几折子戏,因为木偶尽毁,再也无法重演,着实遗憾。
  还好魔国衣裳、鞋袜好买,去过几回黑市,魔衣社的元气倒是恢复如常,小颠看着芽芽和李蘑菇打理戏社里的旧物,忽而转头望去窗外,见得半里外被抄没封禁的劲山候府时,眉头一皱,却是想起了残害过芽芽的虞笑尘。
  正这时,魏东匆匆打前堂跑了进来,边走边喊道:
  “出事了!出事了~!你们快看报房送来的邸抄。”
  李蘑菇新鲜,且这些日子他已跟魏东混的厮熟,便上手去抢来邸抄翻看,忽而他瞪着眼睛急道:
  “我去,虞笑尘那王八蛋变成悍匪头子了,这…这是烧杀了一整个村啊!!官府悬赏通缉,海捕文书都下来了,信赏钱五千两白银,我勒个去。”
  猴儿闻听,心中‘咯噔’一下,回头看了眼芽芽,只见得女孩眸中隐红,有清泪淌了下来。小颠见状,虽有无奈,但横了横心,拉着自己丫头的小手说道:
  “去刀剑铺子找楚兄吧,我帮他剿灭那人渣,为你报仇。”
  别过魏东,小颠带着芽芽和李蘑菇找到楚舍一,不想楚玉笋也正在情仇此事,怎么说来,虞笑尘都是魁星剑宗的门徒,无力清剿,反倒看其做大,于门中师兄弟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此时,木贺狼、沈雪驹刚刚从南境本家季考回返,便带回了宗家掌门师伯的急信通告,让楚舍一尽快行事,清理门户。
  芽芽闻听楚师兄说过前后事,忽问道:
  “师兄,你曾提及的门内高人呢?老掌门为何不遣他来,虞笑尘功夫不弱,在这北境之地,能制住他的人,想来不多的。”
  “那位师弟现在公务在身,实在走不开,眼下,只能吾辈自己靠自己了。”
  小颠见状,开口道: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现下你们知道虞笑尘的行踪不?我帮你们的手,去擒杀那贼子。”
  “这回可是凶险,乐贤弟,你可想好了?”
  猴儿点了点头,转眼看着芽芽,很是深情。
  楚舍一摇头无奈道:“之前扳倒劲山候,全靠算计谋划,这回硬碰硬的交手,余真是有心无力了,你若能帮手,余感激不尽。”
  李蘑菇此时把话说开道:“我看过邸抄了,那恶人如今勾结马匪、又有妖蛮怪客协力,就是加上我俩,估计也够呛,说开了,你们能调多少兵马来?若就是这几个人,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兄弟俩大老远跑来,可不是来送死的。”
  沈骅骝闻听,摇头笑笑道:“当然不可能就咱们几个,北武王派了精兵良将讨伐,我们就是缺几个硬手而已。”
  猴儿算计一番,最后补了句:“除了能报仇,还有别的好处不?”
  骅骝子看了他一眼,略加思索道:“若你能拿下虞笑尘,信赏钱都是你的,如何?”
  小颠闻听点了点头,就算是答允此事了,此时,少话的木贺狼拍了他肩头一把道:
  “你小子,现在越来越像个猎妖人了啊!”
  话不多说,如此这般,猴儿打理了行装,很是不舍的告别了芽芽,匆匆和李蘑菇跟着剿匪大军开出玄瀑城,就往城北七百里外的乾县县城行去,这一路上,听闻百姓所述虞贼所作恶行无数,此时,那厮真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架势,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简直令人发指。
  最耸人听闻的便是,虞贼将整个村子的老弱妇孺,囚禁在宗祠祭庙之内,架柴活活烧死,那夜,离村庄几十里外的地方,都能听见人死前哀号的声音。
  猴儿本想着回乡赋闲,可见了受害的百姓,他心中怒火再也遏制不住,这一回,若不将萦绕芽芽的噩梦翦灭,恐预后不良,小颠便手握长剑剑柄,遥望影绰山峦,只发下毒誓:
  大战在即,必将虞贼碎尸万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