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话 悍‘匪’
作者:浸渊之草      更新:2021-03-24 09:51      字数:3610
  忽听得‘核儿’二字,众人都是敲着脑壳,寻思起戏文里的故事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芽芽先声夺人问道:
  “难道…劲山候就是戏文里那被‘梼杌’叼走的孩子?”
  楚舍一吃着白肉,并未回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见他如此淡定,小男女们却淡定不了了,软软吃惊问道:
  “楚师兄,你写的戏文是真事?”
  此时,玉笋班人又将筷子往砂锅里去夹白肉,那沈骅骝见了,拿手中筷子轻轻击了他的箸,将肉片抢了过来,且道:
  “好好回答丫头的问题,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吃吃喝喝。”
  玉笋无奈,叹了口气,回道:“应是真事,可有一事,余想不透,便是劲山候如何从‘梼杌’口中活下来的,但北王告知学生,这劲山候少壮之时,身携奇功,在军中战绩颇佳,这才一路封侯,功庇子孙。”
  众人哑然失色之时,沈骅骝啧啧称奇道:“好家伙,你都已经见过老王爷了,那这劲山候的旧事,到底是从何处寻查而来的?”
  楚高才此时也无心再品享佳肴,只放下筷子,淡淡说道:
  “数月间,白山之下的柳家堡,缕缕遭受妖魔、悍匪侵袭,村中屋舍十去七八,余易容成游医走访当地之时,偶听得村人闲谈,说是‘怨毒报应’,就道听途说得知了这个故事,…
  …后来,余便多了个心,去玄瀑城府衙调档子来看,府衙典簿是本地老人,就将数十年前柳家堡所在之地的县志,指点余观瞧,这才知道传闻属实…
  …接着,余又去请教老王爷,打听虞笑尘前年去白山到底找些什么,王爷诚不欺余,将王神所托北郡能臣找寻上古魔神之事,讲的详细,…
  …那时,劲山候主动请缨,接了旨意,他当然是遣世子去寻‘梼杌’,但余细细巡查之后,发现虞笑尘自儿时起,每年都要去几次白山,乃是为了祭奠某人,余二进白山,辗转找到‘柳林氏’和‘柳云姝’的坟冢时,竟见得立碑人留名乃是‘核儿’…”
  听玉笋班人说到这里,众人都是起了鸡皮疙瘩,头皮也跟着发麻,薛奇怔怔道:
  “这真是深仇大恨啊…阔怕…”
  李蘑菇这时也插话道:“这事要是真的,柳家堡的人活该受报应,那这事也该到此为止了,该报的仇已经报了,这位候爷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唉…”楚舍一深深叹息,续道:“仇恨如渊似海,只要打开了那扇门,恐穷其一生也难以填平,如此,可怜人已经变得可恨了。”
  猴儿摇头道:“虞笑尘如此残虐芽芽,早不是人了,有什么可怜的!…不过,楚兄,你今日这般如临大敌,可是得到什么信耗了?”
  楚玉笋摇了摇头,回道:“如今,我破了虞家所设谜团,将陈年旧事抖落的全城皆知,便是劝其收手,但想来,劲山候所作所为,牵连甚广,恐勾连着东青王秦昌,所以,他未必会答允…
  …如此算来,今日便要见分晓,若无人来攻伐翰文馆,就是尽释前嫌;若是强敌来犯,那便是…”
  突然,沈雪驹打断了玉笋的话语:“如此试探,恐怕这也是老王爷的意思吧?”
  他如此问来,也稍稍平定了屋里丫头们那已经有些吓坏了的心。
  楚舍一闻听没有回答,抿嘴笑笑,忽而,他望向窗外,便见得静夜中,刀枪林立,乌泱泱一片黑面甲士杀气腾腾,由劲山候府的方向,冲着翰文馆奔袭而来。
  魏东见状,夹着哭音道:“完了、完了,我这翰文馆算是别想开了。”
  猴儿当先拔剑出鞘,要去迎战,玉笋却拦住了他,众人不明其理,但片刻后,当箭雨落在翰文馆的屋顶上时,小颠这才明白楚舍一为何不让他冲出去。
  此时,魏东速速将芽芽几个女孩送入戏社堂屋下的地库,沈雪驹也从带来的木箱中取出盾牌,丢给了余下的几人。
  楚舍一、沈骅骝、乐小颠、李蘑菇各持坚盾守住前后门口,不多时,甲士们持弓弩、刀牌就冲进了翰文馆,馆外也有持矛戟的兵士将其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头轮攻伐,对手没占着便宜,屋中四人,倒是三人都身负奇术,那沈骅骝看似公子哥,却和小颠一般,能操用火流,虽不及猴儿三成功力,可他还能剑使星华,但使孤星独耀,便在这班甲士面前,已是神技,片刻间,就杀伤了十数人,叫敌人不敢冒进。
  猴儿与楚舍一更是神乎其技,叫这帮贼兵闻风丧胆,便是李蘑菇这般寻常人,仅凭猿族骁勇之风,也使来敌肝胆俱丧。
  见得寻常兵士无法攻下翰文馆,那恶鬼世子虞笑尘便亲自披甲上阵,带着手下亲卫掩杀而来,猴儿见得其人,怒不可遏,弃了盾牌,摆起长剑便压了上去。
  一时间,翰文馆内,星华如梭四射、火流崩飞,虞笑尘和小颠见过几招后,惊诧的望着来人,恶狠狠叫道:
  “阴魂不散!!又是你这魔国妖孽坏我好事!!”
  猴儿也不多话,只将鲲象十剑使得一招紧似一招,巨大的劲力加携在狂剑利刃之上,杀得虞笑尘连连惊呼,直叹在赫港不该放猴儿活命,如今倒来扮猪吃老虎。
  几回赤炼火流与恶鬼邪星碰撞过后,便使得这俩人周围,没第三个敢来靠近,楚舍一和沈骅骝都避着迸溅的星火碎渣退去,且拉着李蘑菇冲出门外,又和那些匪兵拼杀起来。
  此时,戏社堂屋的地库中,魏东守着四女心胆俱颤,听着外面呼喝的杀声、崩碎的炸响,便觉得早晚寡不敌众,恐怕今夜难逃一死。
  可就这生死关头,旃帛斜街内,杀声四起,来人皆呼:“北武王狼蛛斥军在此,谁人敢在城中放肆!!”
  便是这声喊,让楚舍一心中安稳了许多,深知自己这诱饵当得艰难,王爷再不援手,便是要鱼死网破了。
  虞笑尘闻听来人号令,胸口捉紧,暗叹声:“失算!”
  恶鬼世子知道狼蛛斥军厉害,赶紧打了声唿哨,让部卒退走,但还是晚了半步,北武王亲军彪悍十分,霎时间,便将劲山候的府兵杀得死伤遍地,虞笑尘仗着自己功夫卓绝,躲开猴儿追杀,匆匆退去,却又被楚舍一和沈雪驹拦住,只急得他怪吼连连。
  两边正在胶着,眼瞅着狼蛛斥军便要把贼兵清剿干净,忽而,由虎林书院方向走来一众人等,来人中,当首那个锦衣披紫的人,声如洪钟,只呼喊道:
  “留我儿一命,本候随你们去见王爷!”
  听得这声呼喊,狼蛛斥军皆停了杀手,虞笑尘喊了声‘爹爹’,便跄踉着冲出战围,跑到了那人身前。
  楚舍一见状,也低低的念了声:“候爷。”
  小颠还想追上去杀那恶鬼世子,却被沈骅骝拦下,众人倒要看看这劲山候想做些什么。但只看那脸上带着偌大疤痕的劲山候,轰了自己蠢儿一句‘快走。’
  虞笑尘闻听稍愣了下,瞬即,转身就没入了黑夜,不见其踪。
  玉笋也不去追,只问道:
  “您可知,自己犯得什么罪名?”
  “犯上叛乱,我劲山候反了!”
  “好,那就不必余多说什么,您且跟斥军统领走吧。”
  那老儿也不啰嗦,便独个走出了斜街,被北武王斥军押解着,往宫城而去。两刻之后,旃帛斜街内静如死水一般,只留了满地死尸和被火烧了半截的翰文馆。
  魏东带着女孩们从地库中爬出来时,只见得小颠三人正在搬运死尸,清扫翰文馆的残垣断壁,唯不见了楚舍一,问过才知,高才随着王府亲军去了宫城,今晚一役,简直险过剃头,这条命算是白捡回来了。
  翰文馆残垣之中,众人叹了口寒气时,北武王的宫城之内,也有人在节堂上叹了口气,劲山候倔强而有些哀伤的望着那一城之主,望着那个花白了头发,却依然神威不减的北武王---东方圣隆。
  “玉笋孩儿,你先退下吧,跟右长史去府库,领些银子修葺翰文馆,另记,免魏东五年赋税、免书院那几个孩儿余下三年的学费佣耗,还有,将翰文馆后面,那间三合院的地契,转到乐萌兰名下,在长史司行文盖印后,传于府衙和书院知道便可。”
  “谢王爷隆恩。”楚舍一抱拳躬身,慢慢退去,便只留了劲山候在节堂中,独自面对北武王。
  “你没话与我说吗?柳广。”
  见北武王叫了自己的真名本姓,劲山候略有动容,但瞬即就板起了脸,等着听下文如何。东方圣隆见状,面无表情,续道:
  “虞姓乃是你外祖母本家之姓,你年少从军之时,改名换姓,便是要掩盖那件事吧。”
  “我没什么好掩盖的,大丈夫堂堂正正,便是报仇也是本分之事。”
  “报仇,那说来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你已贵为劲山候,想要那一村仇人的性命,我无可厚非,毕竟苦大仇深,但我所说掩盖之事,乃是‘梼杌’。”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与梼杌之间,缘分深厚,那魔神不杀你,定有前因,你之后不是借它的神力建功立业的么?所以,与我说说那梼杌之事吧。”
  话说到如此,柳广已经开始颤抖,他想要和东方圣隆来场困兽之斗,但望着北武王的眼睛,他已经知道绝不是对手,于是,便想咬舌自尽,但他刚动了这个念头,就听得东方圣隆言道:
  “想想你的子嗣,莫要做追悔莫及之事。”
  言罢,只听得白虎堂中,那柳广深叹一声,再也没了力气。
  这一夜过后,极晨之时,白虎堂已变得静寂骇人,可翰文馆后院中,却变得热闹非凡,众人经过此事,虽然都受了惊吓,好好个乌飞戏社的社址,也变得灰飞烟灭,但好事追着便来。
  魏东、软软几个受了北武王的恩泽后,心情霎时就由坏变好,小男女眼中都闪耀出希翼的光芒。
  芽芽这边更是受宠若惊,没曾想到自己的愿景,竟然这么快就能实现,她推开翰文馆后巷所对那间三合小院的大门时,望着这方地界,竟流下了泪,且喃喃道:
  “猴儿,我有家了、我有家了…”
  小颠此时半忧半喜,喜得是芽芽重获自由,愿望成真,女孩开心的不得了;愁的是,如此一来,芽芽在玄瀑城安了家,自己可怎么再把丫头拐回芍药村去,这下可是难办,如今再要提离开天朝,简直没法开口。
  于是,乐小颠便是深深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