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洛瞟他一眼：“我生什么气？”
  肖阳观她颜色，立刻做小伏低：“我错了。我单知道你知道这事儿会生气，不知道瞒你一会儿会让你更生气。我父亲是仙界人，母亲是魔族人。我错了，真的错了。”
  子洛还是不出声。肖阳心中愈发忐忑：“你别不理我嘛。”
  子洛大人终于开了金口：“我怎么生气了？我可没生气？”虽然她脸上还是一副“我就是很生气”的样子，肖阳也松了口气。
  说话就能哄，要是她真一语不发那可就完全无从下手。
  两人各有心思地走了一小段儿。子洛状若无意：“刚刚你都快死了，遇上什么事儿？”
  肖阳懵了一下，随及道：“你怎么知道？”他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过道儿的时候差点给一块石头砸死……”
  子洛简直要被气笑了：“被一块石头砸死？”
  她莫名其妙生起气来。肖阳心里有了预感，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快死了？”
  子洛道：“线的异动传到了心魔幻境里。”她又瞟肖阳一眼，这一眼没那么重的杀气：“这得谢谢你，不然我没有这么快醒过来。”
  肖阳终于可以问她：“当时你生息全无，我就急切了点。”
  子洛抿唇，跳过自己为什么生息全无：“以后…还是首先保重自己吧。”
  肖阳嬉皮笑脸应道：“好啊。”
  两人相熟这么久。子洛一眼看出他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伸手拧他的笑脸：“听见没有？”
  肖阳苍白的小俊脸被玩弄得变形，他刻意拖长声音：“听—见—了—”
  子洛在肖阳的地盘住下养伤。
  这里一切都好。肖阳给她安排的院子幽静雅致，园中开着魔界特有的什么什么花，看着十分新奇。一切陈设吃食都合她心意，又没有诸多杂事，住着比凌云宫还要松快。
  肖阳笑嘻嘻地找她玩儿：“走吧，我带你在这边逛逛。”
  他不怕随意外出带来麻烦？子洛对他身世十分好奇，但君子之交不在乎这些，何况万一戳人痛处就不好了。她随手把翻着的书放回书架，道：“好啊。”
  他牵着子洛往外走。路上的魔人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仙人也没什么惊讶厌恶的情绪，反而深深一礼，看起来对她十分恭敬。
  肖阳总是说九重天颇具魔界风情，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九重天好歹划在仙界，天色晴明日光透亮。此地却天色昏黄，建筑开阔，一眼望去有苍凉壮阔之感。
  子洛突然问：“上次你说回去就告诉我那面具怎么回事儿，现在还没说。”
  肖阳笑笑：“仙人戴着是青脸，魔人戴着是红脸，就这么简单。”
  子洛“哦”一声。走着走着不说话了。
  他带她走的地方人不多。子洛有些感谢他。她是仙人，一切已仙界利益为第一考量。看到这群魔人也同仙人一般普普通通地生活着，也有衣食住行，也懂喜怒哀乐，战场再见她依旧不会手软，只是心里会很难受。
  至于肖阳？
  子洛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一直说只要他不动仙界，自己的刀就绝不指向他。实际就算他站到魔界那边，自己也动不了手吧。
  她看了肖阳一眼。
  肖阳本闲闲地看风景，接到她的视线就冲她笑了一下。那眼神的意思是：怎么了？
  子洛摇了摇头。
  他们走在一个小山坡上，越走人烟越少。路旁只是一些稀稀拉拉的魔界小白花，子洛却肯定这不是什么寻常的地方。她的预感一向很准，从肖阳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他带她停在一个亭子里，什么都没说：“这里视线很开阔。”
  的确开阔，这里能看到他们住处的全景。子洛陪着肖阳坐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无论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过去了。”
  肖阳道：“谢谢。”
  对于他的事情，子洛也稍微知道一些。仙界人无不知肖阳，对他的父母却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么多闲人都一点信息没挖出来，是藏得太好，还是已经……
  她收回心思。肖阳还倚在朱漆柱子上，睫毛被风吹得乱抖。他显然还没完全恢复，脸色稍显苍白，两颊被药吊得透粉。虽然他一副不胜悲伤需要静静的样子，子洛还是不忍心：“这里风大，陪我走走吧。”
  肖阳缓缓起身：“好。”
  子洛看出他步伐不稳，主动扶上他的臂。她一句话都没说，肖阳把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他们在这里“郎情妾意”，有人为了找他们把仙界都翻了一遍。
  “还是没有？”君泽一听到有人靠近就问出声。他眼白泛红，发丝散乱，看着不似往日端正整洁。
  来人一身青布道袍，赫然是当初那个小仙。他从容地行礼：“没有找到，宫主。”不等君泽说什么，他又道：“不过景前辈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不在仙界。”
  君泽皱起眉头：“在魔界吗？”
  “这个前辈没有说，只说了不在仙界。”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小仙一走君泽就拿出一卷大地图，还没等他翻开，有人在外面敲门：“叔叔，我能进来吗？”
  君泽深吸一口气，勉强道：“进来。”
  来人赫然是子初。她打量了一下君泽住处的环境，道：“我帮叔叔收拾一下吧。”
  君泽眉头更深：“不用。”
  子初不怕他的冷脸，甚至凝视着他道：“这些日子叔叔清减了不少。”
  自子洛出宫她就闭关躲风头，前几天刚出来。君泽冷静道：“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你能出去了吗？”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子初说话。子初委屈得泪水涟涟：“叔叔为什么这样对子初……”
  “砰”。君泽摔了手边的地图：“我让你出去！”
  子初被震得落下泪来，道：“叔叔不舒服我出去就是了。”话是这么说，她脚下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君泽终于发怒，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要不是你爸我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