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雪狼谷
作者:苍离天枢      更新:2021-03-24 00:02      字数:10171
  风随云带领着镜如雪、花飞雨、杨破、镜水月、孟超和周征一路之上马不停蹄,奔驰进入山岭纵横,连绵不绝的祁连山中。
  祁连山之中千岩万壑,远近高低景色各不相同。远处是终年积雪,巍然屹立,上接苍穹的雪峰。近处是山谷、河流与草地,已经在这严寒冬日中被积雪覆盖,放眼望去一片银白之色,极具辽阔壮美之感。
  镜如雪向来沉默寡言,行马于祁连山间,虽然依旧不言不语,但是却不停地望向四周,饱览着这人间胜景。
  镜水月不禁感慨道:“我虽然在长白山居住多年,曾以为雪山之景以长白山为尊。今日到此,方知道祁连山景色之壮丽,并不输于长白山。”
  风随云自幼于祁连山中长大,此刻重新回到此间,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心中感慨万千,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言语。
  时已黄昏,饶是众人正在逃亡途中,也依旧被这气势磅礴的群山所震撼。
  沉雷般的马蹄声再次传入众人的耳朵之中,显示着南天楼十二地支又一次追来。
  孟超怒骂道:“这帮杂碎还当真是阴魂不散!”
  风随云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今日,我就要让他们全部变作孤魂野鬼,永埋祁连山间!”说着,一抖缰绳,往前驰去。
  山间雪景急速后退,风随云率领着众人穿行在祁连山中。不同于往日里,风随云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发出一阵又一阵高亢悠长的啸叫。
  马蹄踏碎冰雪,陈奇魃、乌屠、岳德、沈兴云、沈辉以及白义带领着手下到来。
  山道之上,风随云独自立在当道,冷冷地看了一眼陈奇魃等人,然后调转马头往山道深处而去。
  红日西沉,一轮巨大的圆月自一座山头后面升起,将这玉琢银装,不染半分杂色的山谷再笼上了一层银辉,仿佛此间才是真正的广寒之境。
  骏马飞驰,风随云一路啸声不断,来到一处两侧松柏相拱,自然形成的山间窄道之上。
  月光遍洒,映得这条笔直通往前方的窄道之上银雪晶莹生辉,似乎可以沿之直通月宫。
  风随云勒停奔马,一人一骑背对圆月远远地立在窄道尽头,好像是刚刚从月亮之中走出来的一样。他背负双刀,长长的影子透射在窄道之上,显得形单影只又凛然无畏。
  夜风西来,风随云轻轻闭上眼睛,长发随风扬起,静静地立在远处,好像已经与这白雪皑皑的雪山融为了一体。
  岳德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禁和旁边的乌屠嘀咕道:“三哥,这小子不会有诈吧。”
  乌屠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他们总共就七个人,有诈又能如何?”
  岳德想一想,觉得也是,心中暗骂自己一时胆怯。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陈奇魃看了看两边的树林,打出手势,乌屠和白义领头前行。沈兴云和沈辉居中,自己和岳德押阵在队尾。
  山道狭窄,十二地支的人马只好以三人为一行,排成纵队前进。
  月亮缓缓而起,山岚渐强,风随云闭目而立,长发随风飘飞起来,衣袂猎猎作响。
  乌屠和白义一脸不屑地驱马前冲,和风随云的距离迅速拉近。
  突然,风随云猛地睁开眼睛,扬天长啸起来。啸声高亢悠长,宛如狼嗥!
  同一时间,不远处亦传来一声狼嗥之声。
  紧跟着,两侧树林之中同时发出此起彼伏,连绵而起的群狼嗥叫之声。及至后来,群狼齐声嗥叫,山林震动,宿鸟惊飞,野兽乱走,南天楼众胯下健马全部惊慌失措,嘶鸣阵阵,跳跃不停。
  南天楼众也个个脸显惊恐之色,惴惴不安地拥挤在这狭窄的山道之上。
  “锵”的一声,风随云疾风一般地掣出双刀,再次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狼嗥来!
  树林之中传出野兽急速奔走之声,健马的情绪更加慌乱,在原地不断跃动,只是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不敢逃走罢了。
  只听“呼”、“呼”之声不断传来,皎洁月光之下,数十条通体雪白,比寻常野狼体型大上一些的雪狼从两侧树林之中风驰电掣而出,朝着南天楼人马扑杀过去。
  包括十二地支在内的南天楼众大惊失色,尚未来得及反应,胯下健马已经被群狼骇得失去了神智,不再听从主人命令,四处夺路而逃。
  群狼在马群与人群之中穿梭撕咬,整个山道之上乱作一团,人声与马嘶交织在一起远远传开,在山谷之中回荡不休,犹如地狱鬼号。
  山道狭窄,群马惊慌之下,竞相跳跃,互相冲击踩踏,将南天楼众颠簸下马,当场被踩得骨断筋折之人多达数十人之众。就连那行走在队伍中间的沈兴云与沈辉二人,也在一片混乱之中被群马乱蹄踏为肉酱,随身兵器也断为数截。
  风随云在与乌屠和白义交手数招之后,拨转马头向窄道尽头驰去,跃马消失于月色之中。
  在群狼的不断冲击之下,南天楼的队伍死伤惨重,被硬生生地撕裂成两段,一支由陈奇魃和岳德带领,沿着来路退回。另一支由乌屠和白义带领,被风随云引出了窄道。
  风随云熟知山间地形,在月光之下一人一骑飞驰在雪地之中,引着乌屠和白义竭尽全力组织起来的将近百人的骑兵队伍在祁连山中奔驰而走。
  风随云一路奔驰,一路不断发出狼嗥,不停地干扰着惊魂未定的骑兵队伍。
  冰轮升至半空,如水月光之下,茂密树林之间,如银雪路之上,风随云蓦地一勒缰绳,将胯下骏马勒得人立而起,然后掉转马头,嗥叫着持刀迎向一路追击的乌屠、白义等人。
  早前在窄道之上吃足了苦头,这一路之上又始终都追不上,此刻见到风随云掉转马头而来,乌屠和白义齐声怒喝,挥舞起手中的大刀,目眦欲裂地杀向风随云。
  风随云双刀挥动如云,人如清风般自骑兵队伍之中穿梭而过,将十数名敌人斩落马下。
  自阵前杀到阵尾,风随云身上再添新伤,鲜血缓缓渗出,染红了衣裳。
  勒转马头,风随云再一次驱马杀入敌阵,又是十数名敌人中刀坠马而亡。
  山风呼啸,风随云扬天发出震耳欲聋般的狼嗥,一直隐藏在树林之中跟踪而来的雪狼群再次随之嗥叫起来,然后纷纷冲出,朝着骑兵队伍发起攻击。
  本就是惊魂稍定的骏马们再次被惊得嘶鸣起来,在狼群的冲击撕咬之下发了疯的一般沿着林间雪道狂奔向前。
  乌屠和白义心中恨极了风随云,一手紧紧拉扯着缰绳,一手挥舞着长刀朝着风随云杀去。
  风随云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驱动健马前行。
  玉盘悬挂在中天,清凉月辉之下,风随云单枪匹马奔驰在最前面,南天楼众努力掌控着马匹,紧跟在其后。数十匹雪狼追在他们身后,不断地惊吓和扑咬着健马。
  眼见风随云就在不远前方,乌屠和白义怒吼连连,不停地催促战马。
  正在飞驰之中,乌屠突然听到身下不断传来“咔嘞”之声,低头一看,己方人马居然奔入了一片阔大的冰湖之上。那不断响起的,乃是冰面碎裂的声音。
  风随云在远处勒停骏马,再次长啸起来。
  群狼亦个个守在岸边,纷纷嗥叫起来。
  踏入冰湖之中的健马更显慌乱,在不断碎裂的冰面之上不辨方向地狂奔起来。
  冰面碎裂,水花四溅,惊马长嘶,人声狂呼,场面混乱已极,再不可控。乌屠和白义都被骇得心惊胆战,再也顾不得身后哭喊呼救的儿郎们,疯狂地抽打着战马,朝着风随云所在的方向没命一般地逃去。
  群狼的嗥叫之声不止,身后的冰面不断碎裂沉没,马鸣与人声逐渐消散,乌屠和白义在策马狂奔之下终是接近了岸边。
  风随云自马背之上腾空而起,飞鸟一般掠过,从半空之中抽刀猛劈向白义。
  白义见状大惊,叫道:“三哥!”
  乌屠充耳不闻,加快速度,径直从白义身旁冲刺而过,狂奔上岸。
  白义脸上显出无比悲愤的神色,绝望之中大吼一声,挥动斩马刀迎击风随云居高临下的刀招。
  双刀猛斫在斩马刀上,风随云借着反震之力打着筋斗飞回岸边,白义在冰碎声中连人带马沉入湖底。
  脚尖轻点在马鞍之上,风随云腰身扭转,飞冲向乌屠。
  乌屠怒吼道:“还我七弟命来!”自马背上飞起,在空中与风随云硬拼一刀,各自落在雪地之上。
  甫一落地,风随云即旋风一般转过身来,挥舞着双刀劈向乌屠。
  乌屠虽然为人鲁莽,但是刀法却甚是高超,一柄大刀使将出来,风声虎虎,气势惊人。
  风随云双目冰寒,血性激发,只攻不守,手舞双刀与乌屠展开搏杀。
  刀势大开大合之间,风随云脚步错动如行云流水,在乌屠的刀法间隙之中游走不定,双刀一正一反,气劲飞旋而出,带得一地雪花随刀而起,围绕着二人旋转不休。
  乌屠忽得身子一矮,大刀横斩而出,澎湃刀劲激得身下积雪飞扬而起,更添几分威猛气势。
  风随云咬住钢牙,露出一副狰狞表情,双刀不停翻飞,刀气爆发,身前积雪翻腾涌动,正是天云神刀之中的“云海波涛”。
  二人以攻对攻,全力出手,交战之地的白雪被震得四散而飞,逐渐显出一片空地来。
  一轮对拼过后,二人均添了几道伤口,各自退开。
  乌屠嘿嘿冷笑道:“风随云,我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风随云双眼之中射出冰箭一般的目光,伸手将早已破损多处的血衣撕扯而下,然后重新持起双刀,冷冷地说道:“死的人,只会是你。”
  乌屠怒喝着持刀再次进攻。
  矮身躲过乌屠的一记横斩,风随云双刀一前一后反撩而上,直取对方胸腹。
  乌屠回刀防守,风随云蓦地身形急旋而起,双刀如轮,飞速劈斩,在一连串金铁声中将乌屠逼退数步。
  身如清风,刀如流云,风随云脚踏罡步,双刀疾舞,不予乌屠半分喘息之机。
  乌屠被他一通快刀逼得恼怒无比,上封下挡几招之后,双手握刀举过头顶,跨步驱前,猛地直劈一刀!
  这一刀势大力沉,又速度奇快,尽显高手本色,乃是乌屠平日里杀敌无数的绝技。
  风随云毫无惧色,左手追云刀平滑如水地贴上乌屠的大刀,出奇地没有发出半丝声响。应着刀劲往后倒去,风随云以左脚支撑地面,身如败叶般往外旋转。
  在乌屠一脸惊骇欲绝之中,风随云身子转动,来到他身侧,右手的逐月刀顺势疾风一般地往后挥出。
  鲜血喷出,乌屠的人头滚落在地,尸体依然保持着劈刀的动作,数息之后方才缓缓倒下。
  另一边,陈奇魃和岳德在惊乱之下带着少量人马逃离狼群攻击,沿着原路返回。
  刚刚退到窄道路口,就被镜如雪、镜水月、杨破、花飞雨、周征和孟超等人伐倒树木阻住了去路。前路被阻,健马们纷纷跃起,想要跨越而过,花飞雨、周征、杨破和孟超趁机攻击飞跃在半空之中的敌人。
  陈奇魃和岳德见势头不对,各自飞离马背,一人一边就要投入两侧的树林之中去。
  镜如雪和镜水月怒喝道:“休想走!”
  突然之间,银光闪动,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在半空的陈奇魃发出一声凄厉惨呼,带着一蓬血雨,飞向一株大树。
  “噌”的一声,陈奇魃被霜雪银枪牢牢钉在了树干之上。
  镜水月追着岳德,进入了林子中。
  岳德不但剑法出众,轻功也甚是高明,在林子之中借着树木遮挡,东奔西走,使镜水月一时之间根本追不上他。但是岳德却也无法甩脱镜水月。
  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穿出了林子,来到一片山崖处。
  前方再无去路,岳德气得一声怪叫,转身杀了回去。
  镜水月早已经有所准备,见他挥舞双剑攻来,立即枪似暴雨飞洒,人如游龙窜动,一轮又急又密的快枪将岳德的攻击全部打散,逼得他转攻为守,不进反退。
  岳德毕竟是十二地支之中排名第四的高手,虽然面对未知情况之时显得有些胆怯,手下的功夫还是过硬的。仓促之间被镜水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岳德心中又惊又恼,稍微定了定神,立即舞动双剑朝着镜水月杀了过来。
  只见他双手一分,双剑急速舞动,立即幻出千百道剑光,那一对血红色的带子夹杂在剑光之中,显得甚是夺目。
  镜水月眼中寒芒闪动,水月银枪以慢打快,总是在看似不经意间刺出一枪,却往往都刺在对手的行招路线上,将本来颇具威力的杀招打断。
  一轮快剑未曾收到预想之中的效果,岳德面色一变,双剑一抖,剑势变得缓慢,仿佛掌中的一双长剑突然之间变得沉重了许多。
  镜水月眉头微皱,抢先以中平枪出手,以探虚实。岳德左手长剑一横,将水月银枪架住,右手长剑斜斜削出。
  一架之下,镜水月立即抽枪而回,身子后退,右手持着水月银枪的枪尾,拉开了距离,以攻代守,与岳德缠斗起来。
  岳德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忽得身子一矮,然后旋转着钻入镜水月的枪影之中。
  镜水月一边后退,一边将长枪拉回少许,恢复平常的握枪方式,免得被岳德欺近。
  剑光再起,岳德展开一套重剑夹杂快剑的攻击,镜水月运起风随云所教的内劲分重打法边打边退,一路退回了林子之中。
  两人在招式之上不相上下,岳德多次变招都无法占到半点便宜,便暗自潜藏内劲,趁着镜水月一枪虚刺之际,双剑劲如风雷般地斩中水月银枪。
  镜水月立即被震得往后飞退而去。
  突然之间,镜水月灵光乍现,身子放松自然后飞,然后双脚踩踏在树干之上,向另外一棵树弹过去。
  每每借力而动,他本就快如闪电的身法更加迅速了一些,在昏暗的树林内以肉眼难辨的高速不停地闪动着。
  岳德大吃一惊,连忙疾舞双剑护住全身。在他略显的有些惊慌失措之中,镜水月如同流星急掠而至,枪影暴涨,寻隙而入,一枪将他的咽喉刺穿。
  穿林而出,镜水月回到窄道之上,见镜如雪、花飞雨、杨破、周征和孟超刚刚将南天楼众全部歼灭,便朝着他们打出一个手势,示意岳德已经被自己干掉。
  镜如雪说道:“去看看云儿。”
  六人跨上战马,沿着窄道往前奔驰而去,见到路上伏尸处处,鲜血早已经凝结成冰,形成了一道延伸向山道尽头的赤色血路。
  众人穿过这条触目惊心的血路,漂满了浮冰的阔大湖泊出现在眼前,而风随云伸手揽着一匹雪狼,双双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之上,凝望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追云逐月刀斜斜插在大石前方,在山岚之中静默无声。
  天明雪霁,七人七骑踏着积雪来到山谷口,风随云突然勒停胯下骏马,望着镜如雪、镜水月、杨破、花飞雨、孟超和周征说道:“四叔,各位兄弟,我就送到这里了。你们一路向北而行,就可以走出去了。”
  镜如雪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和水月在长安等你。”说着驱马缓缓而行。
  周征伸手揽着风随云的肩膀,说道:“我会时不时来看你的。”风随云微笑着点头。
  杨破望着风随云,说道:“我在太昊山等你。”
  镜水月说道:“师哥,长安见。”
  花飞雨目神坚定地说道:“等你回来了,我们携手踏破南天楼。”
  孟超哈哈一笑,拥了拥风随云,说道:“风大哥,我这苍狼的外号送你了,等你回来喝酒。”
  风随云笑了笑,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孟超,说道:“让它也随你去吧。”
  挥手作别了众人,风随云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眼中抹上了一层冰寒,朝着雄立在山头的那匹雪狼发出一声长啸,然后转身朝着雪狼谷走去。
  官道之上,长亭之畔。
  周征与镜如雪、镜水月、花飞雨、杨破、孟超等人分别,独自继续北上凉州去了。剩余之人一路往东南而行,前往太昊山伏羲宫。
  来到伏羲宫中,众人将行李马匹都交于伏羲宫人去安置。
  郭直闻讯前来迎接,见到众人之中不见了风随云,立即大惊问道:“风师哥呢?”
  镜水月连忙将风随云避居于雪狼谷之事告诉他,郭直方才放下心来。
  郭直看着众人虽然风尘仆仆,但是却都神采奕奕,心中欢喜,说道:“那日你们在剑阁城外失踪,姬师叔和紫照师叔都急坏了,这数月以来都在四处派人寻找,前日里方才回山。”
  听到姬无双和紫照真人目前也在伏羲宫中,镜如雪、镜水月、杨破、花飞雨和孟超都甚是欣喜。尤其是亲眼目睹过姬无双与镜如雪绝世风采的孟超,心中对于即将能见到玄天真人而感到十分兴奋。
  镜如雪问道:“二哥、三哥与慈明兄目前在何处?”
  郭直说道:“他们三人正在听雪阁中议事呢。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们。”
  看到众人前来,又听过这一路之上的遭遇之后,姬无双大喜过望,揽着镜如雪哈哈笑道:“我就知道有你在,绝对出不了问题。”
  一路之上历经险难,此时的久别重逢显得十分珍贵,镜如雪脸上露出久已未见的喜悦笑容,说道:“若不是云儿有驱狼之能,这一趟只怕更加艰难。”
  玄天真人微笑着说道:“真想不到他还有这能耐,既然大家都无事,那么我们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孟超看着玄天真人虽然名震天下,但是依然是一副恬淡模样,心中甚是敬佩,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晚辈孟超,拜见真人。”
  玄天真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三弟与慈明师弟都提起过你,说你为了寻找师父在南海飘荡,历经三年之苦终有所得,乃是个罕见的有情有义的少年英雄。”
  得到玄天真人夸赞,孟超喜不自胜,满脸笑容,兴奋无比。
  一番寒暄之后,玄天真人引领众人围桌而坐,说道:“自你们被十二地支一路追杀至今,江湖之上又有大事发生。而其中最为轰动的消息,就是石纳老前辈的天下第一剑身份被公之于众。”
  花飞雨怒道:“这朱天做事好生不择手段!我师父隐退江湖已达二十年之久,他居然行此下作之事,令江湖人所不齿!”
  紫照真人着他稍安勿躁,说道:“朱天嗜武成痴,就连南天楼的事物也都交于三个儿子处理。以他多年以来深居简出,潜心剑道的作风,此事应当并非是朱天所为。”
  花飞雨不禁微微一愕,问道:“那依真人所见,此事是何人所为?”
  紫照真人说道:“剑决之日,围观者众,此事是何人所为,我难以断定。但是南天楼应当脱不了干系。”
  花飞雨愤愤地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我答应了随云要夷平南天楼,等他回来,我们即刻动手。”
  夷平南天楼岂是易事,众人只道花飞雨年少轻狂,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有杨破和镜水月心下清楚,风随云和花飞雨向来言出必行。
  玄天真人继续说道:“第二件影响重大的事,就是朱天在剑决之后,新伤旧患同时发作,在南归途中呕血昏迷,据传已经武功尽失了。”
  这一条消息同样让在座的除姬无双和紫照真人以外的所有人震惊不已。
  镜水月那日里亲眼目睹了石纳和朱天超凡入圣的剑术修为,此时骤闻朱天一身绝世武功尽失,不由得为他感到难过,有些不太愿意相信地说道:“此事怕是不足以信吧。”
  姬无双说道:“江湖传言,岂能尽信。”
  花飞雨问道:“可还有什么消息吗?”
  玄天真人说道:“这一条消息,恐怕不是传闻了。据说珠江之中打捞上来了一艘沉船,在里面发现了尚正义、朱瑜以及崇肃的尸体。而且,温玉在南天府大门之上题字留名,承认此事是自己所为。”
  花飞雨、杨破、镜水月都与尚正义、崇肃关系良好,此时听到二人遇害,不禁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镜水月有些失控地叫道:“不可能的,温玉明明已经烧死了!”
  姬无双说道:“此事只怕是千真万确,因为高通传来消息,玄组成员已经暂时搁置了左府血案与罗尚灭门惨案,一同南下广州了。能同时让玄组的四人全部出动,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花飞雨和杨破互望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甚至还有恐惧。
  温玉,居然还没有死。
  在伏羲宫停留了数日之后,镜如雪、镜水月、花飞雨和孟超向玄天真人、姬无双和紫照真人辞行。
  半途之上,花飞雨和孟超转往汉中,再由之前往成都。临别之际,镜如雪和镜水月将目前与朱璧暗斗之中所采取的策略都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花飞雨,然后继续东行,返回长安。
  返回成都之后,花飞雨、孟超与等待已久的石纳和邓逆鳞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花飞雨将玄天真人的计策和盘托出,然后正色说道:“师父,如今南天楼已经与我们结下深仇,恳求师父准肯徒儿与玄天真人一方结盟,以南北夹攻之势扳倒南天楼朱璧。”
  石纳微微一笑,说道:“我老了,凤凰门主也早就是你了,你自己去做吧。”
  花飞雨大喜,然后又望向邓逆鳞。
  邓逆鳞笑着说道:“薛袭暂代鬼影门门主之职,以鬼影门的名义公开支持朱璧一事,我这些时日之内已经听说了。我们且按照玄天真人的计划来吧,哪日他那一边传来消息,我则返回鬼影门,让薛袭公开宣布不再支持朱璧便是了。”
  花飞雨点了点头,说道:“师叔,薛袭只怕也不再是原来的薛袭了。”
  邓逆鳞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薛袭胸怀大志,武功智计亦均是上乘,平心而论,实不下于莫离。但是他性子孤傲,甚少服人,容人容事都不太行,以至于在鬼影门中并无多少支持者。目前既然是他执掌鬼影门,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莫离已经落败。而莫离落败的真正原因,应当是薛袭与朱璧暗中联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续道:“到时候再看看吧。薛袭虽然自视甚高,但是向来对我十分尊敬。若我能说动他主动投降,便也就不必再动兵刀了。”
  花飞雨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师叔思虑周详,飞雨不能及也。”
  邓逆鳞哈哈一笑,又饮下一杯,豪迈之中带着少许的苦涩。
  不知不觉数月又过,转眼之间已经是秋末冬初了。
  这一天,镜水月从外归来,脚步不停地走入水月寒宫的贵宾室,镜如雪、戚松、黄青正在其中喝茶议事。
  镜水月恭敬地向镜如雪、戚松、黄青三人行礼问好。
  戚松看他手中拿着几卷纸,笑着问道:“水月,这是何物?”
  镜水月眉头轻蹙,说道:“是最近江湖上流传的一份新的兵器榜。今日我在长安的繁华街道之上看到了,就顺手撕了一张下来。”
  突然之间出来了一份新兵器榜,镜如雪、戚松、黄青都对之颇为感兴趣,便将之展开阅读起来。
  第一卷纸上面写着“奇门兵器榜”五个大字,然后是上榜者所使用武器的名字和上榜者的姓名,以及部分上榜理由。
  从前至后依次为:第一名,方天画戟,姬无双,连斩南天楼十一名高手。第二名,玄天刃,玄天真人杨绝。第三名,恼烦丝,温玉,斩杀原榜第三名尚正义、朱瑜、崇肃。第四名,金龙鞭,曹成。第五名,鬼斧,沈功。第六名,铁扇,花暮雪。第七名,渡魂棺,栗归。第八名,七杀钩,姜刑。第九名,破军鞭,丁锋。第十名,贪狼棍,杨牧。
  黄青看了一遍,摇了摇头,说道:“除去了鹤嘴判官笔尚正义,银狮姚飞和金狮姚猛,然后将其余之人全部往上提升了一位而已。这几年来,江湖之上能人辈出,这份榜单并无多少让人信服的地方。”
  镜如雪微微一笑,说道:“看看其他的吧。”
  四人又展开一张,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剑榜”。
  从前至后依次为:第一名,泪雨剑,石纳,败朱天。第二名,诛天剑,朱天,仅败于石纳。第三名,琴剑,任情。第四名,箫剑,任性。第五名,冰魂雪魄,魏寒。第六名,雁翔剑,魏罡。第七名,金玉剑,沈让。第八名,澜光剑,江重。第九名,太和剑,灵叶道人。第十名,飞泉剑,党雨。
  戚松摇着头说道:“除了去掉了已经明确知道死亡的罗谪和江修,其余的依旧是依次往前提了一名。”
  说话间,镜水月已经将“枪榜”也打开了。
  从前至后依次为:第一名,水月银枪,镜如雪。第二名,烈胆枪,修无忧。第三名,白虎铁枪,苏英。第四名,血河枪,郭江。第五名,太阴枪,常宗。第六名,长河枪,黄青。第七名,桃花枪,萧春风。第八名,飞龙枪,代维。第九名,业火枪,邹靖。第十名,龙池枪,封杲。
  镜水月说道:“还是一样的排法。去掉了罗尚、蒋擎和董原。”
  然后打开了最后一张“刀榜”。
  从前至后依次为:第一名,断水刀,萧愁。第二名,秋霜刀,何楚。第三名,决胜刀高通。第四名,青龙刀,莫离。第五名,飞鹰刀,韩烈。第六名,追云逐月刀,风随云,独力杀尽南天楼十二地支。
  看到这里,镜如雪、戚松、黄青和镜水月全部眉头大皱,再也无心往下看了。
  镜如雪将那卷“刀榜”随手卷起,往旁边一丢,眉头微蹙地说道:“居然连这等招数都用出来了,这份榜单,定是出自朱琼的手笔。”
  黄青也皱着眉头,说道:“按照我的猜测,也是如此。将风清云和邓逆鳞全部剔除,然后却将年方二十二岁的风随云排在了第六名的位置。以后他行走在江湖之上,只怕遍地都是挑战者了。”
  镜水月说道:“师哥一向都是遇强愈强的人,当不会惧怕此等低劣招数。”
  戚松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水月,切莫太过大意。江湖之中,藏龙卧虎,但凡是习武之人,对于武功排名都非常重视,就连成名已达数十年的邓逆鳞,都难免落入俗套。所以才会有在南海挑战风清云之举。如今风随云二十出头,却高居刀榜第六名的位置,且不说原来就在刀榜前十位的成名高手会找他决斗,重新夺回排名。更有不知多少未曾列名刀榜的刀客会被这份榜单的排名激怒,他日他从雪狼谷之中出来,必然是遍地荆棘。”
  镜水月对风随云的信心丝毫不动摇,说道:“师哥天资纵横,兼且性子刚毅过人,我反倒觉得以强励强之下,他的刀法内功均会突飞猛进。”
  镜如雪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对他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就不必再为他担心了。”
  时值初冬,祁连山,初雪飘飞,雪狼谷中阵阵箫音婉转而起。
  雪花伴着箫声飞舞,片片落在风随云的身上。
  他眼睛微闭,神色凄伤,人虽然依旧在雪狼谷之中,心神却早已经飞回到了昔年在太昊山上初遇楚雪的时候。
  箫曲陪伴风随云行走在回忆之中,多苦痛而少欢乐。
  一声又一声,一曲又一曲,曲未终,人已散,箫曲哀痛凄婉,悲伤欲绝,终不可闻。
  风随云泪流满面,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山谷之中已经是一片雪白了。
  隐隐约约之中,风随云似乎看到有一道白色倩影正在朝着自己招手,不由得在泪眼之中绽开一个满心喜悦的笑容,然后蹲低身子,伸出玉箫在积雪之上画下了寥寥数笔。
  随着他的几次勾画,雪地之上显出一双清澈澄明,微带哀伤,却又清丽无双的美丽眼眸来。
  风随云泪眼婆娑,怀抱着玉箫,紧紧挨着那双美丽的眼睛,侧身躺倒在雪地之中,缓缓地闭起了眼睛,嘴角扬起,笑得幸福而满足。
  冬日夜里的成都有些湿冷,花飞雨坐在凤凰门的一间温暖屋子里,正在轻轻地吹着茶杯之中的几片茶叶。
  突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花飞雨眉头舒展开来,因为他听出这是飞影的脚步声,而飞影是他在这世上最为信任的人之一。于他而言,飞影的分量并不下于风随云、杨破和镜水月。
  不待飞影叩门,花飞雨站起身来,将门打开,笑着轻声说道:“不必拘泥礼数,进来说。”
  飞影恭恭敬敬地说道:“是。”
  走进屋中,花飞雨将自己的茶杯推给他,然后自己又斟了一杯,笑着问道:“这么晚来见我,发生了什么事。”
  飞影的脸孔隐藏在雕刻了神秘纹饰的青铜面具后面,眼中露出强烈无比的兴奋之色,说道:“今天刚刚收到扬州田彧送来的信,说朱璧派人前去扬州,想要商谈和祥瑞轩的合作事宜。田大当家自知无权决断,是以派人送信前来,邀请圣主前往扬州。恭喜圣主距离扳倒朱璧又近了一步。”
  花飞雨不禁大感喜悦,笑着说道:“朱璧在不明内里的情况下主动找上了祥瑞轩,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一来,玄天真人的计策必然可以取得更佳的效果。”
  飞影的眼中露出笑意,问道:“圣主打算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