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峡谷山道
作者:苍离天枢      更新:2021-03-24 00:02      字数:10254
  南天楼主亲口承认败阵,顿时全场哗然,围观人群议论纷纷,四周吵闹起来。
  喧闹之中,朱天和石纳互相致意之后,朝着朱琼招呼了一声,带着一群南天楼门众先行离去。
  石纳微笑着朝楼上观战的邓逆鳞、姬无双、紫照真人、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杨破和孟超招了招手,示意离开。
  马车共计三辆。石纳与邓逆鳞乘坐第一辆马车领头前行。姬无双和紫照真人乘坐第二辆。剩余的五人则乘坐最后一辆。
  圆月无缺,月光清凉,众人跟着石纳一同来到成都城内的一处华屋美宅。
  一间华美厅堂之中,石纳坐在主人位,剩余之人依照规矩落座。
  石纳面带微笑,着一名仆人为自己斟满了一只酒杯,说道:“石某有伤在身,就以这清泉代酒了,还望各位勿怪。”
  纵然在座的所有人都心中已有估量,但是目睹他的绝世剑术之后听到他自己亲口说明已经负伤,还是颇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紫照真人毕竟是医者,当即开口说道:“晚辈自幼学医,若前辈不嫌晚辈医术低劣,晚辈愿为前辈治伤。”
  石纳微笑着说道:“紫照真人医术通神,江湖之中谁人不知。不过石某伤势虽然不轻,但是却完全可以自愈,故而也就不劳真人费心了。不过我徒儿飞雨内力不济,强行使用伤心剑诀,致使心脉受创,还望真人不吝出手。”
  紫照真人连忙应承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待会儿就为花公子把脉验伤。”
  石纳脸露喜色,说道:“飞雨,还不快谢过真人。”
  花飞雨连忙起身拜谢,紫照真人也还了一礼。
  虽然石纳神色平常,但是邓逆鳞始终都放心不下,问道:“师兄,今夜我在楼上观战,那朱天武功之强当世罕见,一手焱阳剑法实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你当真不需要外力疗伤?”
  石纳微微笑道:“朱天确是我生平所遇的最强剑客,我毕生学剑,有此一战,此生剑道已无憾矣。他虽然看起来近乎无懈可击,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肝经曾经被重创过,而且还留下了终身难以痊愈的顽疾。这伤在平日里对他无半分影响,但是如果与顶尖高手交锋,便会使他真气流转稍有滞涩,埋下败因。所以虽然我们同样身负重伤,但是他此时心经、肝经全部受创,伤势却要比我严重许多。”
  邓逆鳞不禁诧异地说道:“竟有人能将朱天重创至此。”
  风随云接口说道:“重创朱天之人,乃是断水刀萧愁。”
  除却石纳、邓逆鳞和紫照真人之外,其余众人全部色变。
  邓逆鳞哈哈笑道:“好一个断水刀萧愁,他日定要和他好好探讨一下刀法。”
  虽然石纳受了重伤,但是在他温雅平静的谈笑中,众人都放下了担忧,也因为朱天受创离去而倍感轻松。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风随云也脸带笑容,频频饮酒,但是心中却半分喜悦之感也没有,不久之后便独自离席。
  这座宅院占地颇广,风随云在月夜下踽踽独行,最终驻足在宅院角落里的一片池塘旁边。
  圆月映照池水,四周寂静无声,风随云看着水中的倒影,念及楚雪和启古,哀上心头,不由得一阵泪眼婆娑。
  眼前一片模糊之中,皎洁月光之下,水中白影轻轻晃动,风随云心头蓦地一喜,拿出楚雪的玉箫,对着水中倒影吹奏起来。
  时近午夜,宴会散去,石纳独自叫杨破前往自己的寝室。
  石纳斜躺进一张椅子之中,示意杨破就近坐下,说道:“孩子,听说你乃是杨霆之子,还是我那公输老哥一手抚养长大的。”
  杨破虽然性子孤僻,但是面对着石纳也显得颇为尊敬,恭敬地回答道:“确是如此。”
  石纳说道:“你且将手给我。”
  杨破依言而行,石纳以二指搭上他的脉门,输入真气在他体内行了一个周天,然后微微笑道:“好深厚的内功,确是公输老哥为你打的底子。”
  石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略微有些遗憾地说道:“你和公输老哥渊源如此之深,我本应该对你好好栽培,让你重扬父亲杨霆与惊雷堡的威名。只可惜你先天体质与后天所习内功均与我的武功背道而驰,我虽有心助你,但是却也无能为力了。”
  杨破心中大是感动,语气也温暖了少许,说道:“多谢前辈挂记,晚辈虽然无缘学习前辈的绝艺,但是有幸得伏羲宫玄天真人和姬副宫主赏识,得传伏羲宫的上乘内功太昊金诀。玄天真人更有意收我为徒,传我玄天刃。”
  石纳闻言大喜,面带笑容地道:“好啊,好啊。我虽然与玄天真人素未谋面,但是他在低调处事之下依然名震西北,其盖世才华可见一二。姬无双在身受重伤的状态下依然英气逼人,此二人不愧是当世人杰。你能拜入太昊山伏羲宫,当真使我老怀快慰。”
  忽的眉毛稍稍挑动,关切地问道:“你父亲当年扬威江湖凭借的是杨家家传的惊雷拳法与护体硬功天雷甲,我听飞雨说你拳法超群,应当已尽得家传拳法的精要。那天雷甲习练得如何了?”
  杨破恭敬地回答道:“三年多之前我返回旧地为公输伯父守孝,在他遗留给我的手札当中找到了天雷甲的习练法门。这三年多的日子里,我刻苦习练家传武功,不论是惊雷拳法还是天雷甲,均已有成。”
  石纳欣慰地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你父亲与公输老哥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十分欢喜。”
  杨破眼中涌上热泪来,神情也略显有些激动。
  收住笑声,石纳问道:“你觉得风随云这孩子如何?”
  杨破闻言微微一愕,略加思考,然后说道:“随云为人古道热肠,颇有豪侠之风,我能与水月、飞雨结为至交好友,也都是他从中串联所致。只是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命途多舛,一路走来,迭遭重创,几乎没有过上过几天快活日子。”
  石纳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难怪他心情如此低落。”然后又问道:“那你怎么评价他的武功呢?”
  杨破不假思索地说道:“他刀法精妙,已经进窥入微之境。而且他对于战局的把控能力之强超乎想象,我们一起经历过的艰难战斗,每次都是他先看破对方的意图与后续动作,然后引领着我们寻找破绽,最后击败强敌。说句实话,若没有他在场,面对着蒋氏兄弟和朱素峰我们绝无胜算。”
  石纳微微一笑,说道:“你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吗?”
  杨破坚定地点点头,说道:“他武功不及我,但是那份战场洞察能力与组织能力乃是与生俱来的,我此生不能及。”
  石纳淡淡地笑着问道:“那飞雨和镜少侠呢?”
  杨破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二人亦不能及。”
  石纳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却是为何呢?”
  杨破回答道:“因为风随云那份至诚待人,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对他产生信任。这是飞雨和水月都不具备的,而这偏偏又是无法训练出来的。”
  石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显得甚是满意。
  一老一少畅谈整晚,不知不觉之间,长夜将尽。
  又过得数日,紫照真人已经根据风随云、花飞雨和姬无双三人的伤病情况拟好了药方,更将风随云和姬无双治疗所需的药材全部研磨成粉末,搓成药丸。
  这一日,药丸全部制成,姬无双、紫照真人、风随云、镜水月、杨破便向石纳等人辞行前往汉中。久别重逢,如今又要远离,孟超对风随云颇为留恋,打算送众人前往汉中。而花飞雨也怀着同样的想法,便与孟超一同加入北上的队伍。
  这一日,时值正午,一众人来到剑阁。
  花飞雨引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名叫玉馔斋的雅致饭店,众人安置了马匹,走入其中,正打算让小二哥找一间安静的包厢,就听到一个虽然冰冷但是却带着几分喜悦的声音说道:“真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处相遇。”
  镜水月闻言大喜,欢叫道:“爹!”
  众人望向声源地,见一名全身素白的男子正坐在一扇窗边,手持茶杯,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正是水月寒宫宫主镜如雪。
  一番欢笑之后,众人齐聚一室。
  姬无双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剑阁?”
  镜如雪神色平常地说道:“涵懿一路狂奔回长安,将情况说明。我便马不停蹄地从长安赶去汉中,结果却找不到联络标记。便沿途进入四川,一路寻至剑阁。”
  姬无双哈哈笑着,伸手揽着镜如雪,说道:“就你一个人来的?”
  镜如雪淡淡地笑道:“我一人足矣。”
  在姬无双的大笑声中,久别重逢的众人举杯畅饮。而初次见到镜如雪的花飞雨和孟超更是兴奋不已,频频敬酒。镜如雪外冷内热,面对后辈的敬爱之举,来者不拒,一一饮尽。
  用过酒饭之后,众人打算在这家客店暂住一晚。
  与镜如雪在屋中互道长短之后,姬无双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洛阳方面的情况如何?”
  镜如雪微微一笑,说道:“封谦死了。”
  姬无双眼中闪过寒芒,振奋地说道:“如此一来,朱璧的臂助岂不是已经凋零殆尽。”
  镜如雪平淡地说道:“正是如此。他计杀管博之时,怕是没有想到封谦会这么快就散手人寰。”然后将玄天真人拟定的计策向姬无双详细地讲了一遍。
  姬无双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静静等待便是了。”
  安置行李之后,风随云不愿自己悲伤的模样被别人看到,便独自负起双刀出外散心。
  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风随云满心都是昔日里和楚雪携手游玩的情景,耳畔似乎也是旧日里楚雪的温声细语,不由得眼睛又微微潮湿起来。
  转过街角,风随云突然心生警觉,感到有人在后跟踪。
  他如今外伤已经全部愈合,心脉虽然未有痊愈,但是依然在稳步提升的内功和与生俱来的敏锐让他在跨出数丈距离之后便计算出了跟踪者的大体特征。
  风随云嘴角溢出笑意,冲去了一脸悲伤,就近找了一处茶寮坐了,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桌子一侧,微笑着对跟踪者说道:“周兄,许久不见了。”
  那跟踪者满面笑容地坐在他对面,微微摇着头说道:“真是想不通你在头都没有回的情况下是怎么猜出是我的。”
  来者正是曾经在五花马手上救下风随云,更与他一路肝胆相照同回陇地的周征。
  风随云豪爽地笑道:“周兄的铁枪沉重,不免加重脚步声。”
  周征哈哈一笑,将铁枪往桌上一靠,甚是欢喜地问道:“兄弟,多年未见,你在江湖之上的名头是越加响亮了。”
  风随云谦虚地说道:“周兄说笑了,借了点运道罢了。”
  然后问道:“周兄不是去西凉投靠叔父了吗?却又为何出现在剑阁呢?”
  周征哈哈笑道:“我来剑阁省亲。本来旅途无趣至极,却不想他乡遇故知,实在是叫人高兴。”
  扫了一眼那杆黑沉铁枪,风随云微微一笑,说道:“只怕还有其他让你高兴的事。”
  周征饶有兴趣地问道:“却不知道是何事呢?”
  风随云嘿嘿一笑,说道:“那这茶钱?”
  周征爽朗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几文钱丢在桌上,说道:“茶钱已付。”
  风随云性子豪迈,也素来喜欢豪爽的男儿,见周征二话不说地将茶钱抛了出来,哈哈一笑,然后低声说道:“水月寒宫宫主镜如雪此刻也身在剑阁。”
  天下习枪者,又有几人不敬仰名列枪榜第一的水月银枪镜如雪。周征听到这消息,立即兴奋地两眼放光,压低了声音,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此话当真?”
  风随云低声笑道:“自然是真的了。”
  周征连忙问道:“那你可知道镜宫主目前在何处落脚?”
  风随云笑道:“自然也是知道的,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周征大喜过望,说道:“兄弟,真有你的,快走!”
  暂时放下悲伤,风随云带着周征来到玉馔斋拜见镜如雪。
  但凡是能在武道之上取得大成就的人,本身必然对于所习武术具有着超出常人的热爱。风随云说明与周征的渊源之后,镜如雪亦对周征所使用的沉重铁枪颇感兴趣,便欣然同意指点周征几手枪招。
  能得到镜如雪的指点,周征喜出望外,与镜如雪和风随云在客店中找了一处空地之后,便将自身枪法毫不保留地演练了一遍。
  镜如雪眉头微皱地看完了周征的全部枪招,然后说道:“你天生膂力过人,不过使用这沉重铁枪依然显得有些后力不足。我虽然不知道你使枪时候的内息运转,但是从枪招的动作来看,却感觉这套枪法应该不止二十七招。”
  周征听得大感佩服,恭恭敬敬地说道:“前辈果然不愧是枪法宗师。这套枪招本来有五十四招,分为上下两部枪谱。可惜师门不幸,我那不肖师弟毒手弑师,被我撞破之后,趁机将下半部枪谱劫去。不过运使枪招的内功心法都记载于上半部枪谱之中,所以那畜生虽然盗去了半部枪谱,但是却根本无法入手修炼师门重枪。”
  镜如雪点点头,说道:“这套重枪枪法虽然只有半部,但是已经颇具威力,若然两部枪谱可以合二为一,以你的根骨悟性,当足以开宗立派。既然如今枪谱不全,你着重于内功与气力提升,应当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周征闻言神情坚毅地说道:“多谢镜宫主指点。待我将师门秘技练至大成,我就去手刃了那畜生,为师父报仇!”
  风随云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愿助周兄一臂之力。”
  镜如雪冰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们兄弟应当还有话要说,我先回屋去。”
  周征收起铁枪,问道:“只顾着和镜宫主请教了,都忘了问你了。你为何在剑阁,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风随云心头一痛,不愿意说明自己为何身在剑阁,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要回祁连山雪狼谷去。”
  周征见他神色有异,但是也不多过问,只是说道:“我随时可以启程返回凉州,既然你要回祁连山,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风随云扫了一眼周遭秋意浓郁的景色,紧了紧双刀,说道:“好。”
  傍晚时分,风随云将与周征结伴同行的事同姬无双、镜如雪、紫照真人和花飞雨等人说了。众人一番讨论以后,决定由风随云、杨破、周征三人前往祁连山,而后杨破自行前往太昊山。姬无双、镜如雪、紫照真人、镜水月继续按照原路线前往汉中,然后转往长安。而花飞雨和孟超自然是依照原路返回成都。
  天空阴沉,西北风起,天气更加寒冷,风随云穿上了一件风裘,负了双刀,作别众人,与杨破、周征迎着风往西北方向而行。
  不知不觉两日已过,天气逐渐寒冷,这一天风随云、杨破和周征三人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峡谷处。
  周征笑着说道:“这条峡谷又窄又长,景色甚美,我来时就是骑马穿越而过的,甚感天工造物之奇峻。”
  三人骑马入内,风随云看了一下周围环境,只见两边俱是拔地而起的山壁,中间则是一条阔约十余丈的山道,阳光射入山道之中,照射得两侧林立的怪石明暗不一,使整个峡谷看起来更显得幽静奇异。
  行出二里多,转过一道弯,突见前方岔路口的地方现出一排人马来,个个手持长柄大刀,少说也在二十骑以上。如此人迹罕见的峡谷之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人马,风随云、杨破和周征均感大不寻常,各自凝神戒备,同时放慢马速,缓缓前进。
  风随云低声说道:“来者不善。周兄,这条峡谷如何出法?”
  周征亦低声说道:“有多处出口,到时候跟着我走就可以了。论地形,他们绝对没有我熟悉。”
  杨破淡淡地说道:“杀出去。”
  与那批人马还有大概十丈距离,风随云一声呼喝,抽出双刀,与周征率先冲向前方。
  那批人马为首之人乃是个肥头大耳的胖汉,见到三人发起冲锋,立即扬起手中大刀,招呼着手下的二十骑人马迎上来。
  马蹄踏地之声响如沉雷,双方距离迅速拉近,那胖汉口中一喝,二十骑人马齐齐勒住战马,手中长柄大刀直指前方,列出刀阵来。
  风随云面沉似水,眼中却迸射出强烈无比的杀意来,待得距离缩短至三丈许,离鞍飞起,凌空飞向刀阵。
  胖汉看着他飞蛾扑火般的攻击,眼中露出不屑笑意,手臂一挥,立即有五骑人马迎向风随云,手中的长柄大刀刺向空中。
  风随云身在半空,双刀蜻蜓点水般击打在朝着自己刺来的大刀刀身上,然后借着反震的力量不断在空中翻腾,灵巧如飞鸟。
  快速的三两个翻腾之后,风随云轻巧翻至两名敌人身后,自半空之中毫不留情地双刀齐出直劈而下,立时将对方斩杀当场。
  由于风随云牵制了几名敌人,周征端起黑沉铁枪,打马加速前进。沉重锋利的铁枪配合上前冲的马力,好似一柄利刃一般插入敌阵,顿时将对方组起的大刀阵型冲开一个缺口。
  杨破趁着对方混乱之际,飞身而起,自半空之中扭转身躯躲过了两柄大刀的劈斩攻击,然后借着腰身转动的力量,双脚一先一后踢中两名敌人的头颅。骨裂声中,那两名刀手烂泥般地自马背坠落。
  斩杀了两名敌人,风随云终于力竭落回地面,立时被由那胖汉领头的五名刀手驱马围在当中。
  五柄长刀同时当头落下,风随云临危不惧,在狭小空间之中闪转腾挪,一边抵御着长刀的攻击,一边寻隙将一名刀手的战马前腿斩断。
  健马长嘶声中,朝前扑倒,将那刀手扬下马背来。
  包围圈子露出空隙,风随云立即展动轻功,左脚踏在那正在倒下的战马头上,右脚随着迈出,点在那刀手头上。
  头骨碎裂声中,风随云飞出刀阵。
  奋力前冲,周征的铁枪一连刺穿了三名敌人。将对方的尸体一脚踢落,周征拔转马头冲向风随云处,一枪横扫而出,砸飞两名敌人,大喝道:“快上马!”
  风随云毫不犹豫地飞上战马,一抖缰绳,随着周征向前方冲去。二人尚未奔出几步,又有敌人挡住了去路。
  风随云一边劈斩,一边呼喊道:“杨兄快撤!”
  另一边,杨破已经抢下了一柄大刀,将挡在前方的敌人斩得人马俱碎,迫使对方让开一条路来。
  杨破正待驱马前行,却听到一声粗浊的声音传来,大喝道:“留下性命来!”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凛冽刀锋已到身后,杨破心中毫不慌乱,听声辩位,右手持住大刀长柄尾端,头也不回地朝后劈出。
  好似脑后长眼一般,杨破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对方的大刀,将攻击截断。
  这一记硬拼,直将杨破震得手腕酸麻,心中知道来者武功出众,乃是那领头的胖汉。擒贼先擒王的念头闪过,杨破当即勒转马头反身杀了过去。
  见杨破杀至,那丑陋胖汉眼露凶光,挺刀迎击。
  两人各骑战马,在马背之上展开厮杀。那丑陋胖汉虽然身材臃肿,但是力气甚大,兼且刀法精妙,与杨破斗得难分难解。杨破虽然精擅拳法,却从来没有学习过兵刃技法,此刻全凭本身高强的武技和临敌经验来与对方相抗。
  丑陋胖汉越打越是得心应手,连续几个变招骗开杨破的防守,大刀抓住时机从中路直刺进来。
  杨破不慌不忙,将大刀一横一拉,以宽大的刀身及时挡住了胖汉的刺击。
  一招被封挡,丑陋胖汉立刻抽刀而回,大刀再次扬起,猛招呼之欲出。
  对方胸腹之间难得地露出空档,杨破毫不犹豫地挺刀直刺。
  “哈哈!小子,你上当了!”丑陋胖汉脸上露出残酷笑容,双手握住刀柄猛插向杨破的胸膛。
  “蓬”的一声闷响,贯足力量的刀柄猛刺在杨破的胸前,却如同刺在了一块铁板之上,根本就无法刺入。
  在那丑陋胖汉大惊失色之时,杨破的大刀刀锋已经临近他的前胸。
  不过这丑陋胖汉也甚是了得,虽然身材臃肿肥胖,但是却丝毫不减其灵活,双脚一撑马镫,肥胖身躯倏地向后飞离骏马。
  杨破的身形也随之而动,雄躯腾起,脚踏着两匹骏马的头部,朝着丑陋胖汉追去。
  大刀扬起,杨破居高临下凌空劈斩,自半空中将那丑陋胖汉的肥躯从正当中一剖为二!
  长声惨嘶之中,鲜血泼洒在山道之上,刀手们目睹头领死亡,个个惊呆当场。
  风随云、杨破和周征尚未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一支信号箭带着青烟直飞出峡谷,炸裂在上空。
  风随云心叫不妙,大叫道:“杨兄快走!”
  对方的求援信号发出,杨破不禁浓眉一皱,连忙飞身上马,倒提大刀朝着风随云和周征的方向冲过去。
  三人策马前冲,奋力杀敌,沉雷般的马蹄声已经在前后响起,紧跟着大片尘土飞扬而起,不知多少骑人马从两个方向赶来,将三人牢牢围困在中心。
  好在这峡谷山道并不甚宽,是以赶来的援军虽然多达近八十人,但是他们都是配着大刀,真正能够参与进攻的只有最前面的那一圈人马。
  深陷包围之中,风随云、杨破和周征豁尽全力,各自带伤,直杀得血肉横飞,惨嚎声不歇,不断有敌人坠马而亡,在山道之上堆积起来。
  在风随云的指挥之下,杨破和周征各持重兵器连扫带刺,杀敌的同时也将敌人的马匹顺手斩杀,慢慢垒出了一个小的圆形垛子来。
  杨破怒喝一声,手中大刀斜斩而下,将面前的敌人连人带马挥作两段,倒伏在垛子之上。
  一阵惨烈战斗之后,一众敌人折损小半,一时之间都不敢再次冲前厮杀,风随云、杨破和周征也趁机后退少许,抓紧时间喘息回气。
  在敌我人数悬殊的情况之下,三人虽然拼尽全力保得己方不失,但是也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了。
  周征喘息着说道:“今天的情形,真像当年和你在西行路上。”
  风随云冷眼扫过依然包围在垛子外的敌人,语气如常地说道:“那么死的就绝对不是我们。对吗,杨兄?”
  杨破难得地哈哈一笑,说道:“这个自然。”
  三人说话间,却看到又是一条青烟直上云霄,竟然是另一支求援的信号箭。
  目前包围在垛子之外的人马仍然有近五十人之多,对方若是再来同等数量的一批援军,纵然风随云、杨破和周征再强,累也活活累死了。
  三人看到这新发射出的信号箭,立即不约而同地翻上马背,准备突围。而包围在外的敌人也同一时间再次发起进攻。
  “杨兄冲锋!”风随云一边挥刀抗敌,一边指挥攻坚能力最强的杨破往外强突。他和周征各自守在两翼,三人以后背相对,免去己方受到背后偷袭之厄。
  三人在敌阵之中艰难地向前移动着,杨破首当其冲,身上多处受伤,手中的大刀砍卷了刀口便伸手抢夺敌人的来用。风随云多以防御杨破和周征的身侧为主,确保二人无虞之下方才腾出手来进攻。周征因为战马无法奔驰而致铁枪不但无法发挥出最大威力,反而因为铁枪过于沉重而渐感吃力,及至后来也将铁枪挂在马上,自己抢夺敌人的大刀来使用。
  正在拼死突围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敌人的骚乱之声,紧接着砍杀声和骏马奔驰声也随之而来。
  杨破全力杀敌,心中只有突出重围这一个想法,耳中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身处左翼的风随云望见本来包围在外的敌人已经分出一批到后方去了,显然是有不明势力的人马杀到。
  声音越来越大,风随云蓦地瞥见在一阵人仰马翻之间,四道身影从敌阵之中杀出,为首之人手持银枪,所过之处敌人纷纷中枪堕马,正是水月寒宫宫主镜如雪。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乃是花飞雨、镜水月和孟超。
  喜出望外之际,镜如雪已经率先赶到,手持银枪突入包围圈之中,左挑右刺将一众刀手挑落马下,硬生生杀出一条通道来。
  花飞雨、镜水月和孟超也随着他破入阵中,趁着敌人手忙脚乱之际疯狂冲杀。
  援军到来,包围圈在镜如雪、花飞雨、镜水月和孟超的冲杀之下现出一个缺口来。
  压力陡轻,杨破精神大振,大刀开路,终于突围而出。
  两批人马也来不及打声招呼,风随云急喝道:“周兄前方引路!”
  周征打马前冲,带领着众人往峡谷深处而去。
  这条峡谷之中岔路处处,俱不知道通向何方,周征一马当先,指挥着众人不时地分散奔跑,将紧跟身后的敌人渐渐甩开。
  疾驰了大概有两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条狭长的山道来,后方虽然仍有骏马奔驰声传来,但是却已经看不到敌人了。
  周征一边策马奔跑,一边说道:“穿过前方的山道,即可到达峡谷之外。”
  镜如雪问道:“谷外是何地形?”
  周征回答道:“是一片林子,虽然不是非常大,但是却颇为茂密,马匹跑不起来。”
  众人闻言不禁眉头皱了起来。
  骏马继续奔驰,众人来到狭长山道入口处。
  花飞雨突然叫道:“且慢!”
  镜水月和孟超立即一个提起水月银枪,一个挺起狼牙刀,眼观六路,凝神戒备起来。
  花飞雨指着入口不远处的两条窄道,向周征说道:“周兄,那两条窄道通向何处?”
  周征说道:“也是通向峡谷之外,但是内里道路更加狭窄,而且山石突出,尖石处处,很不好走。”
  花飞雨哈哈一笑,大喜道:“天助我也!这峡谷地势复杂,岔路重重,我们身后的敌人虽多,但是肯定早已经被切割成数段。我们且隐藏在那两条窄道之中,再派一人诱敌前来,将小股敌人尽数歼灭在这山道之中,然后以烈火焚烧人马尸体,将山道封住,迫使他们走那两条小路。”
  镜如雪也面露喜色,说道:“此计甚妙,这么一来,就算他们终究能出得这峡谷,也要好好费一番功夫,而那个时候,我们也可以成功穿过谷外的林子了。”
  一番布置之后,风随云、镜如雪、周征隐藏进了左侧小路之中,花飞雨、杨破和镜水月潜藏在右侧小路中,武功最弱的孟超则担起了诱敌之责。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孟超便领着十五骑人马到来。
  这十五骑人马又怎会是镜如雪等人的对手,被前后夹击之下,只十数息间便已经全部倒毙在山道之中。
  众人将人马尸体堆在一起之后点燃,然后趁着下一批追兵尚未赶来之际,快速奔出峡谷去了。
  出得峡谷来,果然面前是一座茂密的柏树林。
  周征虽然困倦不已,但是也知道目前只有自己一人清楚地形,故而咬牙坚持着将众人带到树林深处的一条小河旁。
  苦战了半天,大家都已经人困马乏,尤其以风随云、杨破和周征为甚。心神放松,三人背靠柏树,倦极而眠。镜水月、花飞雨和孟超也颇感疲惫,在镜如雪的劝说之下纷纷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随云从睡梦之中醒来,见日已西斜。镜如雪独自坐在树下,正在望着潺潺流淌的清澈河水,吃着干粮。其他人还在沉睡当中。
  风随云也从包袱之中取出干粮,坐在镜如雪身侧大口嚼了起来。
  二人一声不响地吃完了干粮,风随云说道:“四叔怎么会赶来救援呢?又怎么会和花兄在一起?”
  镜如雪淡淡地说道:“我们分头出发之后,水月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便设计将其擒住。尚未来得及逼问,那人便已经服毒自尽。自此之后,水月一直心绪不宁,食不知味,睡难安寝。我询问原由,他说是担忧于你之故。我便和三哥商议,让他和紫照真人继续前往汉中,而我和水月则回过头来查看你的状况。返回剑阁之后,我们遇到了整装待发的花公子和孟超。”
  风随云不由得问道:“整装待发?”
  镜如雪说道:“在你们离开之后,花公子本来打算查阅了剑阁分舵的账目之后,再和孟超返回成都。其间,剑阁分舵的舵主唐戈向花公子报告,说是近期以来有数队外来人马先后进入剑阁,人数足足有数百人之多。这数批人马虽然在剑阁城中分散住宿,但是配备着统一武器,操着外地口音。因为过去曾经发生过帮派吞并之事,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引起了凤凰门众的注意。花公子命令门众暗中监视那批人,自己和孟超也带着人马悄悄跟在那些人后面,想探个究竟。而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正好遇上了他们。出城之后不久,却探听到这批人的目标是我们,只是不知道我、三哥、慈明兄和水月半途转道前往汉中,所以把全部兵力都押在了你与杨破、周征的这一路。”
  风随云剑眉轻蹙地说道:“足足数百人,显见对方恨我们入骨。难不成是南天楼的人?”
  镜如雪淡淡地说道:“正是。而且还是南天楼十二地支全部出动。”
  风随云问道:“十二地支到底是些什么人?”
  镜如雪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是朱天中年时期培养出来的十二名高手,据说武功之强,还在十大堂主之上。我们曾暗中抓起一人拷问,得知当日在南天府之中被三哥一戟斩杀的乃是十二地支当中排名第十一位的韩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