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毕业
  黑暗的教室、压低的哭音。
  老旧的电风扇在天花板上转着，不知为何特别凉的六月风，卷着蝉声拍了进来。
  “李怡真。”
  讲台上，老师声音有些恍惚。
  我隔壁的女同学起了身，她上台，接过老师交给她的毕业证书──在低头弯腰时，长长的头发由肩上滑下，将红色的眼眶给遮住。
  “呜……呜啊……”她突然双手紧捏住毕业证书，肩膀缩着抖了起来，哭泣声穿破了整个静谧的空间。
  直到愣了好一会后，才有其他同学站起身，在老师的指示下，她们上前抱住在讲台上痛哭的女同学，边哄边拉的将她给带回座位。
  教室角落处的啜泣声逐渐增加。
  “边以璿。”
  轮到我的名字被唤起。
  我上台接过毕业证书，感觉纸张有些硬。
  我低头一瞧，新印的油墨闪闪发亮，中间还有三年前刚入学时被姊姊抓去拍的大头照，那看起来有点……有点……
  我想了想，姊姊会怎么笑着说。
  ‘呆。’
  她会这样笑着说。
  “张钧铭。”
  老师的声音再度恍惚的响起了，随着窗外的树影轻轻摆动，逐渐念完的名单使班上开始有些躁动……我再次低下头，手指有点热，是因为捏太久毕业证书吧？
  我忽然瞧见在窗户的反光处，我的嘴角正轻轻弯起。
  姊姊。
  我平安毕业了。
  x
  我跟着众毕业生们，踏在翠绿的草皮上。
  凤凰花开、骊歌缭绕。
  校门口两边是由在校生手把手牵起的大栏杆，他们被太阳晒红的脸颊上布满着汗水，透着一丝疲倦。
  去年似乎也是这样。
  灼热的空气让每个人的视线都一片模糊，所有人巴不得拖拖拉拉的毕业生们赶快离开，好回教室休息，如今，被巴不得送走的成了我们。
  那长长的人力栏杆，就象征着无法回头的笔直一条路，毫不留情、毫不客气的将我们送达校门口，等到踏出校门那一步，从此与本校毫无关系。
  “那留级生怎么办？”
  白燕懒洋洋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我拿笔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他。
  他正蹲在我旁边──凤凰树下阴影处的一个角落，撑着下巴看着我手上的笔记本。
  “你们不是有留级生、转学生，或是大过记太多不能毕业的学生吗？”
  我想了一下。
  脑袋一片空白。
  我再努力想了一下。
  嗯……嗯……班上欺负人的同学……嗯……还有，每次都被叫起来罚站的成绩差学生。
  “哼！”是黑罗。
  “刚刚还能写一长串啰哩叭缩的东西，为什么现在连想这个都不行啊？”他暴躁的蹲在我另一边，一样瞪著书。
  然后后面是懒洋洋靠在花坛边上的石阶上，一手抓着黑罗长发，看起来睡眼惺忪的笑。
  “叛徒！”白燕瞇眼瞪他。
  “叛个屁！”黑罗挑衅瞪他：“我不来你以为你能出来吗？”
  “我不来你又以为你能出来吗？”
  “我能啊！我有笑！”
  于是我被用力揽住脖子下压，白燕同样挑衅黑罗：“我也有璿璿！”
  ……
  咦？
  我刚刚在思考的是什么？
  白燕与黑罗同时转头：
  “为什么刚刚写那些没问题，现在想个同学却出问题？”
  “为什么刚刚写那些没问题，现在想个同学却出问题？”
  他们异口同声。
  “靠！”
  “靠！”
  他们怒视彼此。
  “干！”
  “干！”
  “马的！”
  “马的！”
  “闭嘴！不准再学我讲话！”
  “闭嘴！不准再学我讲话！”
  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握拳的模样，白燕揽着我的手还紧绷到像石头，我总感觉他们快打起来了。
  于是笑勾了勾手，黑罗瞬间不见踪影。
  欸……
  白燕僵手从我脖子上拿下，双手抱胸，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嘲讽一笑。
  “璿璿。”他说。
  “什么事？”
  “这叫铅球运动。”
  “铅球运动。”
  “你们世界的超热门运动。”
  “这样啊。。”
  “他超爱的。”
  “原来如此。”
  “所以以后看到他就这么做。”
  “好……”
  我头瞬间被用力揉乱，“乱教个屁！你也不要随便相信！”黑罗声音又大剌剌响了起来，我好像听见白燕很嫌弃的啧了一声。
  然后我头就被挑了起来，黑罗瞇着黑眼看我：“回答问题。”
  我想了一下。
  “我喜欢游泳。”
  “谁问你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