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曼寒湮      更新:2021-03-23 14:32      字数:3233
  “谢妹妹挂心了,我这身子无妨的,只是月事来了折腾几天便好了?”她自认为是要强的,却也抵不过这每月腹内绞肉般的坠坠疼痛。这次没有汤药贴补着身子,亦是更加难熬些。
  “嫂嫂可有常吃的药?”她不擅长女人病,不敢随便班门弄斧。
  “有的,只是,有些麻烦。”由氏苍白的脸庞上闪过些许微妙的伤感。
  “嫂嫂直说无妨,咱府里虽然不开药铺,却守着”济世堂“。”
  “药单字在妆匣里,有劳二妹妹了。”这些年,大夫看了不少,苦口的汤药,她也不知喝了多少,奈何都无济于事。
  夜云夕一个眼神,织锦自妆匣里拿出一张叠的四方整齐的药单子,双手递给夜云夕,轻轻展开一看,不过是当归、白芍,醋炒三棱、炙甘草,乌药、山茱萸,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活血化淤的几味药材,并没有什么特别麻烦之处。
  由氏虚弱的开口“这醋炒三棱需得买回来,熬药的时候现炒,霍妈妈说,说府里没人会炒。”
  夜云夕眉头一皱,随即阴沉下目光,自由氏黯淡惨白的面容上,转向身旁的织锦。
  织锦身子一颤,忙回道:“是少夫人派过来的,听说是许婆子的亲表妹。”
  夜云夕将泛黄的粗纸单子交给织锦,吩咐道:“出去喊个腿脚麻利的丫鬟抓药去,回来交给煎药房的罗妈妈。”
  因为夜云夕这四年里药不离口,沈子墨,特特地给她在无心阁不起眼的墙角盖了一个煎药房。派济世堂一位老医婆子,专门负责给她煎药。
  “是。”织锦拿过药方子转身出去。
  时近晌午,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晃的人眼花。织锦踏出抄手游廊,一手放在眉心上,遮住眼前的一小片阴影,站在院子中间的小池塘边上,粗略望一眼四周,不能怪她不认真,实在是这院子实在是如屋子里一般,空阔敞亮的很。一条冷清清方便雨雪天人门行走的抄手游廊。抄手游廊由垂花门绕至正房门前,再延伸到西墙内的三间下人房。正房窗外一棵两人抱的银杏树,能为屋子遮去大半阳光,和浓绿草地上自然盛开的一丛丛黄白相间,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
  织锦气得双手掐腰,运足了气力吼道:“还有没有带活气的,给本姑娘出了一个。”太不像话了大中午的竟连个值守的人都没有,孤零零的将生病的由姨娘冷在床上,瞧着样子是连午饭都没准备了。
  半晌,抄手游廊尽头,三间厢房的门,被人自里面推开。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丫鬟,一手伸着懒腰,一手捂着嘴,半合着眼睛,也不看清是谁,就满脸厌烦的回嚷道:“大中午的鬼叫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织锦看她发髻凌乱,青天白日的只穿着素色中衣,胸口衣襟还半敞着,露出半边白嫩嫩圆润润的肩头,竟连女儿家最私密的翠绿肚兜都斜斜露出半边,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织锦看的火冒三丈,张嘴大骂道:“好个下流坯子,小浪蹄子,晴天白日的我让你到处发骚。”这是让她瞧见了,若是被少爷撞见还不得平白无辜惹的一身“腥臊。”
  蹭蹭蹭三两步上前,轮圆了手臂就是来回十几巴掌,织锦打的极狠,小丫鬟的脑袋像波浪鼓一样左右摇晃。散乱发髻上摇摇欲坠的银簪子被甩的老远,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扑通一声落进荷叶蔫蔫的小池塘里。
  织锦只觉手掌生疼,暗骂了一句“不合算”。停了手,仍不解气地在小丫鬟滚圆的胳膊上恨恨又拧了两吧。
  惺忪未醒的小丫鬟,一下就被打懵圈了。
  她可是霍婆子的亲闺女,一向有霍婆子罩着,虽不似府里小姐们那般尊贵,却也得以“养尊处优”,散漫惯了。
  呆呆傻傻了半响,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起,手臂上更是一阵强过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惊骇之余,忍不住抱着脑袋大声尖叫。
  “娘……咳咳……”一口血沫子生生呛在喉咙里。
  霍婆子听到院子里劈了扒拉的一阵巴掌响,还以为自己姑娘窝了气,在动手打哪个不长眼的小丫鬟。所以,丝毫不担心地虚合着眼侧躺在大坑上。
  这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惊的霍婆子
  她与许婆子体态极像,身材粗胖魁梧,哐啷啷推开屋门,摇晃的厚实的肩膀,急喘着三两步来到女儿身前。
  “哎呦喂!我的儿子呦。”
  但见眼前,刚刚还白白胖胖的脸颊,现下红肿高涨,仿佛一面含了一个大鸡蛋。已然面目全非,变成了猪头。快被挤没了的小嘴里,不断吐着猩红的血沫子……哪里还是她那儿如花似玉,保养的水灵灵的小姑娘。
  霍婆子心疼的眼冒金星,险些昏死过去。
  “我的儿子啊,这是谁干的?”炸着颤抖的双手,一幅想碰,又不敢碰,仿佛被人摘了心肝的样子。
  真真是一幅母女情深的“温馨”画面。
  小丫鬟已然疼得说不出话来,呲牙咧嘴。堪堪抬手一指对面,以然退出三四步开外远的织锦。
  霍婆子青筋暴跳,怒火重重的回首,却在看清知锦面容后,脸上的肥肉跳了两下,对夜二小姐身边的人,她实在有几分惧怕。因为当日夜云夕笑浅浅的,“废了”李耀祖时,她就跟在李氏身后头,那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可……如此蔫不声语的就退缩回去,又委实不甘心,况且,夫人(李氏)已经发下话来,这院子她说了算,只要有由姨娘有口气是在,夫人就不会为难她,咬着后槽牙,忧郁思索片刻,心下一横,有恃无恐的挑起肉杠子眉毛,拿腔拿调,语气轻蔑的讥讽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勾引我家大少爷的织锦姑娘,怎么的?尝过汉子的滋味,看谁都跟你一个德行吗?告诉你,我家姑娘可是清清白白的……”
  “放屁。”被戳到痛处的织锦,一张圆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难堪,血液逆流,瘀堵得面皮涨成青紫,嘴唇都跟着气得瑟瑟哆嗦,尤是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更是,目瞪欲裂,狠狠瞪在霍婆子那张轻视张狂的胖肉脸蛋子上,当即不管不顾,拼了命地扑上前,张牙舞爪去撕霍婆子的嘴。
  一个魁梧,一个圆润,你揪头发,她挠脸,两个身子扭打在一起好,互不相让。
  霍玲儿到底还是年纪小,没经过事儿,早已经苶呆呆看傻了,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
  “伽棠苑”并不大,庭院里三人的所言所语,屋子里的二人听的清清楚楚。
  “二妹妹不去院子里拦一拦吗?”由氏脸色更加惨白,微微的闪过一缕难堪,挣扎着一面欲要起身,一面暗暗心凉道:“大宅门果然不好混呐!”
  夜云夕微微向她探身,一手按住由氏因体力不支而微微颤抖的肩头,温和的说道:“不必你我出面,自会有人去管。”算算时间绿柳也应该快到了。
  看着由氏将信将疑的躺回去,亦有点拨之意的缓缓说道:“其实管理一个府邸和管理一个店铺,是一个道理。知人善用,恩威并用。将责任一层层派下去,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找管事一人即可。”
  话说的浅薄,点到为止。若由氏是个聪明的,可以以后让容伯父慢慢教,如若像李氏那般棒打不回的愚子,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由氏家里开着三间铺子,由老爷就她一个独女,所以自她懂事起便一直带在身边,辛辛教导着,有些道理由氏是懂得的。
  恰在这时,绿柳和容管家领着四五个“伽棠苑”小丫鬟自垂花门外面匆匆进来。
  “住手,快给我住手,由姨娘还在屋子里躺着,你们这样闹,成何体统。”容管家站在一旁气的胡须乱颤。点手指挥着小丫鬟们,“快,快将人给我来分开。”
  小丫鬟们不敢怠慢,纵使心中胆怯,也都咬着牙,壮着胆子上前,三个拽住霍婆子,两个搀扶起织锦。
  待将二人来开,分的远远的,几人再往二人脸上,身上细瞧。吼!好家伙!二人脸上身上都跟街口流浪的疯婆子一般无二。
  霍婆子头发散乱,头顶,额角,被扯下好几络头发,血糊满了大半张脸,没被染红的那半张脸,也没好道哪里去,而且,更惨。被织锦长长的指甲抓挠的跟庄稼地垄沟一样,深一道子,浅一条,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纵是这样,手脚抽搐的她,还犹自不服输的,癫狂着破口大骂。
  几人再观织锦脸上,虽没有霍婆子惨,也没好到哪里去,左手两根手指尖鲜血淋漓,因为用力过猛,二寸长的指甲被生生掀了下去,森然见骨,脸色惨白,紧抿着嘴唇,瞪在霍婆子的眼中,亦不服不忿的烧着熊熊火焰。
  真真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混账,两个混账的东西,押进屋里让云夕发落。”容管家气的连吹胡子在瞪眼。
  绿柳搂过织锦的肩头,心疼的将织锦护在怀里,目光森冷的一扫呆若木鸡的霍玲儿,“走吧!你如今这出儿,买进窑子里都不屈。”
  屋子里,夜云夕正在同由姨娘说着什么。见几个丫鬟搀扶着霍婆子进来,琉璃盈着光亮的美眸中闪过一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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