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会水，但是我也不想坐以待毙。
  于是我刚打算也跳下去的时候倏忽之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了，仓皇之间回头，那人已经从我身边轻轻掠过，跳入湖中，只留下小顺子和一大批宫奴在后边大喊着，“皇上，等等奴才！”
  而我望着湖中荡起的涟漪，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似乎把事情搞糟的都是我。
  过了不久，顾城把凉笙抱了上来，凉笙脸色苍白，他紧紧抿着唇，面色都蒙上了薄薄的愠色，我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是湿的。
  一如我的心一样潮湿。
  我突的想起那个夜晚，我也是这样拉住他的衣角，其实我想求他不要放弃我，但是他还是狠心地割下了那一块衣角，任由着我狠狠跌落在地。
  我很怕，他再一次甩开我，因为他甩开我的时候我的心很痛，可是我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而心痛。
  可是，他果然一把甩开我，将凉笙递给她的贴身宫女之后，一脸阴沉地望着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此刻只能是守着自己那一份脆弱却被我拼命护住的心与自尊，“我无话可说。”
  于是顾城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他的声音沉沉地，“那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我扬起头倔强地望着他，“你不信我？”
  顾城微微挑了眉，“我又为何要信你？”
  于是一下子，我便泄了气，是啊，他为何要信我呢？
  以前的时候我认定他不会伤害我不会不信任我，可是如今，他似乎已经和我没有半分瓜葛了。
  我被那些侍卫拖走的之后没有再反抗，只是看着顾城看冷漠的眸子，想起他以前对别人也是这样的吧，心就突然狠狠地抽疼了起来。
  —
  这是我第二次进了大牢，第一次的时候还在大漠那边，不过长安皇城里的大牢还是比大漠边上的大牢条件好些。
  至少没那么阴冷潮湿，但是也不知道为何，我一走进这里面浑身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我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也不想喊着别人，于是只能找到一个墙角，紧紧地抱住自己。
  一连几天，都是这般，会有人在固定的时间内丢给我一块馒头，而我只是沉默不语地拿过来，撕掉表面脏了的地方，然后食如嚼蜡般地吞咽下去。
  我还不能死，我还有话要与顾城最后说一次。
  只是我偶尔会想哭，因为想到曾经那些美好的东西，再想到我们如今隔着的已经不仅仅是千山万水了，就会在无意中红了眼，我拼命咬着牙，不许自己流泪。
  后来不知为何，关着我的牢门“嘎吱”了一下的开了，我抬眼望着进来的人，却发现是柳月。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迈过来，步子端庄，她的身上有种浸在骨子里的那种贵气。
  柳月提了一个食盒，然后施施然拿起杯子耐心为我折了一杯热茶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慢慢抿了一口。
  柳月舒朗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茶，就随意带了一样，可还合胃口？”
  我因为这几天已经殚精竭虑，无力再笑出来，只得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我吩咐下人为你准备的，用完就随我出去吧，这也是皇上的旨意。”
  我指尖重重一顿，“他为何让你来？”
  柳月低着头为我布膳，“不是皇上要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见见你。”
  我还是不懂，微微侧着头，“为何？”
  柳月突然认真地看着我，我在她的目光下有些不知所措，“初欢，放下吧。”
  我还是摇头，“柳月，我做不到。”
  “可是你看我，坚持了这么久，又得到了些什么呢？”
  我怔怔地看着柳月，她却是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当初皇上还是个皇子之时，我一心要下嫁于他，安抚父亲，并且向他许诺定要祝他夺得那把龙椅，可是到头来，却落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牢狱内的最后一丝天光里，柳月的眉眼变得柔和，“初欢，后来我才知道这世间之事大多不可强求，我不怨他也不恨他，只是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明知不可能却偏要行一次的幼稚，如今我被困于这深宫之中，只是徒有皇后虚名而一生被此束缚。”
  “初欢，你还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千万不可为了那缥缈的帝王之心而赌上自己的一生，帝王心岂是你我这般女子可以揣测的呢？”
  我翁了翁嘴，还想反驳于她，但是看着她那样浓重的悲苦，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
  我随着柳月到了竹溪殿，见到了小桃。
  她长大了，长高了，再也不需要依赖于任何人，见到我甚至懂得施施然为我行个礼。
  我红了眼，走去想揉揉她那被梳洗地一丝不苟的发髻，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
  想来当初也是我将她抛在深宫之中，也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如今看她能好好长大，我也没有怨言。
  柳月轻声唤我去梳洗，我走出主殿的时候还轻声安慰我，“小桃就是这个性子，其实她没有恶意，你离开的那些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都在哭。”
  我苦涩地笑了笑，“我没有怪她，她还只是个孩子，我只是怨我自己，入世太深，早已分不清谁是谁非。”
  其实我也怨过自己的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周围人的想法，没有想过他们是否会因此伤了心。
  我天生就是如此洒脱的女子。
  梳洗完后，我到后厨煮了一碗桃花羹，给小桃送了去，她正伏在床上读书，我轻轻将羹汤放在桌子上，然后向她嘱咐，“一会读累了就来吃些东西，凉了就再拿去热热。”
  我差一步离开她的屋子的那一瞬间，小桃喊住了我，“姐姐！”
  我脚下一滞，又听得身后的声音清清脆脆地传来，“姐姐，若你又要走，那你一定要幸福。”
  我掩饰住声音里的难过，“那小桃觉得现在幸福吗？”
  我没转头，但是我猜小桃一定笑了，还露出她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小桃很幸福，小桃很感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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