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遗忘(2)
作者:林晓晚      更新:2021-03-23 14:00      字数:2468
  夜风很凉,终究是残月寒宇。
  凉笙合了门,缓缓走出来,望见了坐在台阶上的我,终究是走近了我,轻声问,“你还好吗?”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怎么回事?我不在的这段期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凉笙微微顿了顿,“你走之后,皇上虽然昏迷着,却日日陷在梦魇之中,若是他不忘了你,他便是要有生命危险,撑不到你回来了......初欢,你不是一直觉得为难吗?现在好了,他终于能将你忘了......你便再也不用有负担。”
  我硬生生逼回眼里的泪,“凉笙,可是这是不同的,他真正放下我和他一时之间突然记不得了根本就不同,若有一日,他发现他周围的人都在骗他,你猜以他的性子,又会如何?”
  凉笙厉声喝住了我,“沈初欢,当初伤他至深的是你,如今难道我要放任你再次伤他一次吗?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见我还是在犹豫着,凉笙拉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很是冰凉,她的手却是炙热。
  朦朦胧胧中我望着她的模样,就觉得仿佛见到她最初的那般样子,可是如今,她却是有些不同了吧。
  她再也不是那个笑起来便似日光倾城的女子,她诚恳地对着我说,“初欢,求你离开这里,好吗?”
  我摇摇头,“凉笙,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若我真的这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有天顾城恢复了记忆,发现我就这样放弃了他,他会更伤心。我要离开,也要跟他说个清清楚楚再走。”
  言毕,我扯开了凉笙的手,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却发现这皇宫实在是太大了,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找不到霜华殿的路。
  似乎直到这时,我才觉得这般孤寂与清冷。
  —
  我回了霜华殿内,里面什么也没有改变,就连摆设也是和我离开之前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都蒙了一层灰。
  我亲自去打了水,然后慢慢擦拭了起来,无意中又想起以前阿媛还在的日子,现如今看来,只觉得是物是人非了。
  坐在床前我却没有困意,只是慢慢拿出那碎了的瓶子,翻箱倒柜地找来浆糊直到将它糊地完整了,攥在手心里才觉得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我很早便去了养心殿,我想见上顾城一面,同他问个清楚,奈何我居然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无论我如何好说歹说我只是进去问顾城几句话,问完便走,他们依旧不为所动。
  我没有办法,只能坐在台阶前等,左等右等可就是不见顾城出来,直到我都几乎快睡着了,才见到了眼前人的一席青衣几乎飘到我面前来,我一下子惊醒了,慌忙站起来,对着他锋利的眼。
  今日他没有上早朝,所以他没有穿明黄色的衣服而选择穿起了常服,其实这是少见的。
  原本我有满心的话是要对他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他我便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反倒是他皱着眉先开了口,“你为何坐在这里?”
  “我......我来寻你......”
  他将眉蹙地更紧了,“寻我?我见你倒是有几分熟悉,但是在哪见过却是已经记得不清了。”
  而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竟然哑口无言。
  正当我支支吾吾地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凉笙已经站在了我的跟前,她瞬间夹在了我和顾城中间,很自然地把我挤了开,顾城望着她,眼里的担忧也不似有假,“笙儿,你什么时候来了?脸色怎么这般不好。”
  凉笙朝着他扬起一个笑容,“我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吗?”
  顾城有些无奈,“你呀,还是这样活泼。”
  凉笙有意无意地瞧了我一眼,“初欢姑娘是来找臣妾的,皇上若是有什么要事不妨先去忙。”
  顾城微微额首,转身进了养心殿,我见我什么事都还没和顾城说而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顾城就要离去,一时之间就想跟上去,但是还是被凉笙拉住了。
  她轻轻附在了我的耳旁,“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凉笙便径直向前走了,留我在身后虽是神情复杂,但是也还是跟了上去。
  —
  等我跟上了凉笙的时候,便发现她在碧湖边上,她今日穿着翠绿色的衣裳,显得她原本便清丽的脸庞更是平添了几分清秀。
  我在她身后站定,等着她要对我说的话,但是她却不说了,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笛子来,我认出那是在大漠之时她给我吹曲子的那支。
  于是我沉默了,任由着凄凉的笛声响起。
  其实至少那时候我还是不相信的,我不相信那样日光灿烂的女子竟然会吹出这样凄凉的曲子,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点也不了解她。
  我认识的,一直都是我想象中的凉笙。
  她慢慢吹,我便站在一旁细细听,直到一曲终了,凉笙才用她那碎月一般的声音问我,“初欢,你可还记得,当时在大漠之时,我答应了待你我回来之后要教你吹笛,奈何后来的变故太多,所以便一直没教。”
  我嗫嚅着嘴,“那时候我并非有意隐瞒你我是这皇宫之中的沈常在,而是这只是我和顾城的一个约定罢了。”
  凉笙笑了,却只是淡淡地,“我知道初欢,我没有怪你。”
  “那你为何......”
  “我只是嫉妒你,初欢。嫉妒他为何对你那么好,我为他抛家弃国来到此处,为什么他却连正眼都不肯给我。”
  “凉笙......”
  “初欢,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不会让你见到他的,不会让你帮他把一切都记起。初欢,你已经伤害过他一次了,难道要再伤害他一次吗?初欢,他平日里抗下整个国家,可是你也知道他并非无所不能,他也是个人,会伤心,会难过。可是我不希望他受伤。”
  “凉笙,可是毕竟你我都不是他,不该就这样为他做了决定,你不可能拦住我一辈子,我一定要去见他,将一切都说清楚。并非只有你希望他活得开心,我也一样,我也比谁都希望他能够一声平安喜乐,只不过我不希望他的那种幸福是以谎言换来的。”
  说罢,我就要绕过她离开,但是凉笙却生生挡在了我的面前,“沈初欢,想要见他,先过我这一关。”
  “凉笙,我不愿意对你出手,但若你执意如此,我也定不会轻易退缩,这么久了,你应该是知道我沈初欢的性子的。”
  凉笙笑了,只不过她的笑中全部都是寒意,看得我心里竟然有些悚然,只消一刻之间她便对我出了手,我迅速拔出剑迎上她。
  其实我们的身法倒是不相上下,反倒是我还占了些上风,但是我本无意伤她,更何况我现在火心火疗地要走,只能速战速决。
  谁知凉笙在抵挡住我的剑法往后退之时居然一下子没站稳,踩到了碧湖边的软泥,一下子直直朝湖里栽了下去,我心下一紧,正要运气轻功到她身前去拉住她,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凉笙不通水性,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只留下湖面上的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