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昭歌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温软性子，话也不多，谁知我和她久处了，熟悉了些之后，她就经常来找我说话。
  “初欢，你的家乡在哪里啊？”
  “没有家乡。”
  “初欢，你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没有朋友。”
  “初欢，你今年多大？”
  “不知道。”
  昭歌忧伤地捧着脸，眼里闲着委屈巴巴的光芒，“初欢，你老敷衍我。”
  我收拾草药的指尖一顿，语气淡淡地，“我没有敷衍你，我没有记忆。”
  昭歌立马把我手上的篮子抢了过去，“初欢，我来，以后你有我！”
  我微微一愣，抬起头，正好迎上她笑意满满的眸子，怒力地平复了些情绪后，才说，“昭歌，我来这里多久了？”
  昭歌正忙着整理了今日要拿去城里换的草药，“一月之久了，怎么了？”
  这么久了啊。
  可是那些事为什么还仿佛就在昨日呢？
  我看着昭歌低着的头，轻轻问她，“昭歌，你一个人住在在深山里，会不会很孤独呢？”
  昭歌抬起头来，原本以前她见我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的时候还会疑惑不解我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现在她倒是显得十分无所谓，“习惯了就好。”
  我微叹，“昭歌......”
  昭歌已经整理好了，扯过我的手，拉住我，“初欢，以前我是会孤独的，但是我现在有你了啊，你看你一日吃的比一日少，都瘦了许多了，今日我们去城里买些冰糖葫芦，你知道吗？我上次吃过一次，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可好了！”
  而我还在愣神，“好。”
  ————
  到了集市时，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的。
  我对着昭歌说，“把你手上的草药都给我吧，我拿去药铺典当，你去买一些要吃的食材。”
  昭歌笑嘻嘻地掰着手指，“好呀好呀，我可以去酒馆买些神仙醉，喝一口简直快乐似神仙！还有糖葫芦，脆皮鸭......”
  我看着她那般吃货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微微抬手拉住了她一点，“买些桂花酿。”
  昭歌苦着脸，“啊？初欢你每次都爱喝那样又酸又苦的酒！”
  昭歌和我一样爱喝酒。
  山中虽然没有尘世的纷扰，但是大多时间都是寂寞的，我会坐在竹屋里对着窗发呆，而昭歌则喜欢忙上忙下。
  “初欢，你看我做的这个桌子可好？”
  “初欢初欢！你看我抓到了什么？一只野鸡诶！我们下次可以去集市多抓些鸡回来圈养啊，这样我们就能日日有鸡吃了！”
  “初欢......”
  昭歌看我性子凉，似乎没有任何的喜好，唯一有的大概就是喝酒。
  我独爱桂花酿。
  而昭歌则喜欢很多酒，几乎把一个酒馆的酒都尝了个通透，她看我饮桂花酿饮得多了，就有些好奇桂花酿的味道，有一次她看我又在饮，趁我不备将桂花酿抢了去，仰头一饮，结果面容扭曲得差点吐出来。
  “初欢！好苦！”
  我看着她想吐不敢吐的模样，也噗嗤的一下笑出来。
  于是她也顾不上嘴里的苦了，怔怔地看着我，“初欢，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笑呢......”
  我的笑僵在了嘴边，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还恍惚记得，第一次喝桂花酿也觉得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爱上了这样的苦滋味。
  人一生出来最先接受的滋味便是甜。
  而我早就习惯了苦。
  昭歌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初欢，怎么又愣神了？下次我得去跟你摘些醒神的药，熬些药喝。”
  “我没事。”
  昭歌向前蹦出几步，“那我先走啦！老地方见！”
  我看着她朝我摆了摆手，瘦小的身影融入人潮里，直到再也看不清，我勾了勾唇，也朝着药铺走去。
  虽然我鲜少有方向感，一般是不认得路的，但是走的多了，所以也就显得轻车熟路。
  此时的长安已经是盛夏了，我走在街上的之后还是阳光艳朗的好天气，谁知今日的药铺老板不在，我和伙计分清了药材的一会功夫，跨过药铺的门槛时就发现天已经是暗沉沉的了。
  我想看来这是要下大雨的节奏，那今晚应该是回不去了，就怕这雨下得太大，把我和昭歌的小木屋给淹了。
  重建很麻烦的，再加上我们积攒的一些财物都在屋里。
  想到这里，我拧了拧眉，快步向前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雨果然下了下来，豆大的雨点从天边砸下来，街边的人都慌忙地跑了起来，急于找到一个地方躲雨，而我被人群推推嚷嚷地都找不到路了。
  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妙，这长安我并不是非常熟悉，此刻这样乱转，就更是找不到路了。
  我的头发和衣裳都已经被淋湿，我伸手把裙摆拎起来，其实也是徒劳无功。
  于是我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杨羌，我的心下一跳。
  于是我倏忽地就不动了，站在原地。
  他带着很多兵，匆匆忙忙地朝着一个方向赶着，由于人数很多，我这一条街突然变得很是拥挤，我在无意中被一个人推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水花，雨打在我的脸上，几乎睁不开眼，我只能听见周围的民众大喊着，“穆平王反啦，穆平王反啦！”
  穆平王？
  穆平不是顾连生的封号吗？
  他反了？
  于是我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随便从旁边扯了一个人，有些急促地问，“你说什么？穆平王反了？什么意思？反了顾城会怎样？快说！”
  那个人显然是被我吓到了，他估计以为我是个疯子，可是我真的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被我惊的声音颤抖，“姑......姑娘，反了......就是反了啊......”
  我的声音很凌厉，“那顾城会死对不对？不对，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死呢？”
  于是我猛的放开了面前的人，朝着大军的方向猛的跑去，我跑的很快，期间摔倒过几次，但是我毫不在乎。
  等我终于跑到了宫门前，发现宫门前早已被重兵死死地守着，杨羌见了我也显然很吃惊，“初欢姑娘，你怎么在这？”
  我的眼睛通红，“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去保护皇上？”
  “我......”
  观望了形式，我努力令自己平静下来。
  “这些兵，是顾连生的，是吗？”
  杨羌神色复杂，“是。”然后朝后边扬了扬手，杨羌后边的兵哄勇而上，迅速和前面的兵交战起来。
  我看着面前厮杀的场景，眯起了眼。
  缓慢地朝前走去，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