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劳？明明想起阳锦明的话，犹犹豫豫地说：“酬劳我问问。”
  想起阳锦明脸不红心不跳地跟李慕柳报价3%的股权时，那理所当然又胜券在握的姿态。知道自己若是去问阳锦明，八成又会用嗤之以鼻的态度报一个让自己惊掉下巴的价格，想想就叫人说不出口，不禁头痛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带了一句，“真希望不收你的。”
  耳尖的彤彤显然听到了，她摆摆手小声说：“我宁愿给钱也不想欠人情，你啊，别帮我求情。”
  是这样的吗？……原来如此啊。
  是自己狭隘了，人情才是这世界最贵的东西呢。
  “吃完我们就去。”
  倘若先前对于这份新职业的未来尚有一丝不那么切实的期待，此刻看着彤彤憔悴的脸，和听到转机时瞬间亮出光彩来的神情，明明从未如此有被需要被依靠的满足感，对未来的方向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老吴，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彤彤。”明明拉着彤彤到老吴跟前，笑吟吟地给他介绍。
  “你好。”老吴摘下脑袋上的帽子算是打了个招呼，刺眼的太阳下等得久了，脸上有横肉的老吴戴着那帽子看起来颇有点凶神恶煞的意思，“明明小姐的朋友都是好看的人，嘿嘿，我是粗人，你别介意啊那啥？彤彤是吧？”
  饶是满腹担忧的彤彤，见了一脸不好惹的老吴心里顿时放心起来，她微微扭头，对明明点了点头，眼神里比划着靠谱的意思。
  明明想了想，这事瞒不过老吴，自己也想借老吴的力，便尽量用了平直的话对老吴说：“等下你陪我们去个地方，可能有很凶很野蛮的人对付我们，你能不能帮我们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他们？”说完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老吴，直叫他心里发毛。
  “什么叫很凶很野蛮？”老吴龇了龇牙，两只不大的眼瞪起来，“说来听听，明明小姐，你们想去干嘛？别的不敢说，老吴年轻的时候打架可是一把好手，现在年纪大了，可本事没丢。”
  这意思是你们别怕事吗？明明心里腹诽着，一时摸不准老吴究竟是不怕事还是诱自己说出来龙去脉。
  还没想好怎么说，彤彤已经脱口而出：“老吴师傅，明明是为了我。”她扭头看了看明明，满脸感激，“我家有个老宅要动迁，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爸的。我爸如今已经过世，遗嘱有写明白房产归属，可如今房子的房契找不到了，眼看着房子要被无偿征收，我家那些亲戚就天天来堵我门。然后，明明说请她很厉害的朋友帮我看过——这事儿可能不怎么好解释，总之眼下需要我爷爷的旧物，我们等下打算去我妈那边翻翻看。”
  一口气讲清楚，彤彤忐忑地看着老吴，心里捋了捋觉得好像还没讲到位，便补充道：“我那些亲戚可能会去我妈那里堵我们，然后，他们特别粗鲁特别会骂人。就这么回事。”
  “老吴，你瞧瞧，是不是挺让人气愤的？”明明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一边盯着老吴的脸看，生怕错过他的表情。
  “总之就是去给你们装门面呗？”老吴干脆利落地扶着方向盘，满脸豪迈地说，“明明小姐，阳爷跟我说保护你之外，还说了你想干嘛就帮你干了，那我们这就走吧！我帮你们壮胆装门面。倒让那帮刁民看看什么才叫霸凌，老子出来混江湖的时候，他们还在吹鼻涕泡呢！”
  当下把车发动起来，一踩油门，把破破烂烂的suv开出了赛车的意思，推背感纵深感无一不足。
  “地址报一个。”紧盯着前路的老吴神情严峻，一遍躲避老城区来往的混车，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摇摆着前行。
  彤彤口里连忙报了个地址出来，老吴用手扶了扶帽檐，吹了一记口哨，道：“你们俩坐好了，带你们领略一番什么叫好司机的水平。”
  不遵守规则，这世界便会教你做人——当真一点没错。
  两人坐在后排没有绑安全带，便只好像河面上的一片落叶一般随着方向盘的操控东倒西歪。
  “我问过了，彤彤，真成了你按项目总价0.5%给酬劳，你考虑一下。”
  明明不能再等，如果今天真找着了那个座钟，而房契还在里面，彤彤这边便算是完美结束，后续怎么处理跟极品亲戚之间的事情，就不需要掺和进去了。
  “行。可是这么少吗？”彤彤扶助车门把手，疑惑而不安地看着明明，买个二手房佣金还得1%吧。
  “你别管了，就按这个比例来。”毕竟是没有本钱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里？”两人还在讨价还价这酬劳的比例时，老吴已经将车停靠在马路边，抬头看着眼前那幢楼上挂满了用床单改制成的尿片，而楼下临马路的屋子窗口布满油黑的砖红色小楼。
  彤彤抬头顺着老吴的视线看了一眼，脸上飘过一丝阴云，但很快消散不见，只沉默地点点头：“就这里。”
  三人下车，站在路边楼下往上看，只见楼下紧闭着门。明明正好奇楼上要怎么上去，却见那楼房二楼的门被哐一声推开，出来一个穿着碎花睡衣，头上戴着卷发棒嘴里塞着一个大馒头的女人。
  “你妈住楼上还是楼下？”明明不觉得这房子像是彤彤妈妈会住的那种，扭过头看到她脸上露出正淡淡的忧色。
  “我妈没有住这儿，这房子是我外婆留下的，我把它出租了。当时爷爷的旧物，都在这楼下的储物间里，只是好多年没来过了，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拿走。”彤彤指了指那窗户布满了黑黢黢油腻的房间。
  “你们俩等着，我去敲门。”老吴拦住明明刚想要跨出去的脚步。
  老吴握起拳头猛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有人应门。
  “有人住吗？”明明走上前去凑到窗口往里探。
  彤彤上前拉住明明：“你小心，这里租给人家做早点摊，估计出摊了。”
  “那今天不是白来？”老吴没有耐心地又砸了一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