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黎明传(零)归来之时
作者:星河北渡      更新:2021-03-22 19:52      字数:3650
  诺克萨斯每一个角斗士都有着沉重的故事,但这些故事往往淹没在他们倒下的躯体所扬起的尘埃中。
  角斗士在每周末的黄昏被送来,今天的囚车吱呀吱呀拉来的是一名瘦弱的白色短发女子。与此同时,押送的还有一把宽大的断剑,断剑只剩下短短的剑刃,上面瑰丽的花纹从中间被折断。
  角斗场的士兵们十分好奇,纷纷围过来打量着新来的犯人,看看又是哪一位大人物即将成为命不久矣的角斗士。
  有人指着那把剑:“那把断剑能做些什么?还非要用魔法锁链困住。”
  见多识广的军官卖弄自己的见识:“别小瞧那把剑,那可是传说中的黑石符文之刃。看见上面的花纹了吗?那是伟大的魔法师乐芙兰亲手刻的符文。”
  士兵们哗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两年前那个剑士长?”
  “一个人屠杀了德玛西亚军队的那位?”
  “艾欧尼亚普雷西典战役阵亡的那个传奇军人?”
  “最近死的军官都是她杀的?”
  军官略微点头,指着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白色短发女子:“她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可怕,给我盯紧了。”
  “是!”
  白色短发女子被驱赶下囚车,手上一大坨铜块正是诺克萨斯特制的镣铐。这是一种魔法加工的铜制镣铐,粗大的铜块把双手锁死,像连在一起的巨大金属手套,坚硬无比,一般的兵器和火器都拿它没办法。
  女子被催促着往前走,脚上的铁链拖拉着铁球,铁球与大地摩擦发出令人窒息的声音。
  角斗场登记处,负责登记的老头司空见惯,抽出一张新表,鹅毛笔沾上墨水:“姓名。”
  “锐雯。”
  “性别。”
  “女。”
  “角斗项目?”
  “酋长级。”
  “酋长级!”围观的士兵们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我没听错吧?酋长级?这个女人疯了?”
  其中一个士兵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我出五百个金币,那头蛮牛绝对会把她顶穿!”
  其余的人发出嘲讽:“真是不自量力,送死也要死得这么惨。难不成真以为自己可以和行刑官大人决斗?”
  押运的军官目光凝重,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他喃喃:“或许真的可以。”
  老头抬眼看了一眼锐雯:“知道规矩?”
  “知道。”
  “那好,后面挑战行刑官大人的武器就是那把断剑,对吧?”
  “嗯。”
  “有名字吗?”
  “名字?”
  “你的剑。”
  “堪麦尔。”
  “堪麦尔?不错的名字。”老人称赞道,然后给手里的报名表盖上了红色的章印,丢进了一旁的档案箱,“下一个。”
  锐雯被送进了黑暗的地牢,静静等待那无法看见的黎明。
  锐雯望着地牢里幽暗的烛火傻笑,数着数字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当数到四万三千两百时,她突然看向地牢的尽头,她忧郁的目光仿佛有着穿透万物的力量。
  诺克萨斯角斗场外的山峦顶上,一道曙光冲破了漆黑的夜的阻拦。朝阳正在冉冉升起,黎明将不可阻挡。
  锐雯面前的牢门开了。昨天押送的军官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解开锐雯手上的枷锁,至于脚上的锁链,锐雯轻易一挣就断成了两截。军官手里的钥匙停滞在半空中,他收了回去:“走吧。”
  锐雯点头,跟在军官的背后。
  外面传来人群的欢呼和呐喊,不乏难听的咒骂,角斗场上的看客非富即贵,他们都在为自己下注的一方加油助威。
  “接下来,”高台上的主持人激情地预告着下一场精彩的角斗,“让我们有请最强大的牛头酋长——阿利斯塔!”
  角斗场下方的牢门被拉开,一只身形壮硕的牛头人身怪物走出,高昂的巨型牛角宣誓了它的酋长身份,套着的圆环的鼻子不停冒着粗气,它高举起自己的双拳:“阿利斯塔!”
  “阿利斯塔!”
  “阿利斯塔最棒!”
  “阿利斯塔再给我**的赢一次!”
  一见到阿利斯塔的出场,看台上的人们都陷入了疯狂,酋长级的怪物中的神话,百战百胜的无敌存在,每次它的对手总是超乎寻常的强大,但是都倒在了阿利斯塔那无坚不摧的牛角下,它作为牛头人族群里面最出类拔萃的存在,天生就是一名强大的战士。
  “今天,”主持人卖了个关子,“阿利斯塔的对手是——诺克萨斯有史以来最传奇的剑士!”
  “有人叫她黑石符文剑神,有人叫她流浪的魔鬼,也有人叫她被放逐的剑刃。”主持人调动着观众的热情,“就让我们大声喊除她的名字,她就是——”
  “锐雯!锐雯!锐雯!”
  这个名字再度响彻在诺克萨斯,在过去,这是荣耀和强大的象征,在现在,这只是一名赌上性命的角斗士。“锐雯。”阿利斯塔牛鼻子里冒出不屑的冷哼,“管你是谁,待会就死了。”
  在阿利斯塔对面的地牢中走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标志性的白色短发和带着护臂的右手揭示了她过去的传奇身份。
  “你就是锐雯?”阿利斯塔笑起来,“一个小不点儿?”
  看着眼前三层楼高的阿利斯塔,锐雯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她冷眼望向看台最高处那个躺靠在王座上的男子,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诺克萨斯最残忍的侩子手,德莱厄斯将军的亲弟弟,荣耀行刑官德莱文。
  杀了他,然后逃出去,再杀更多的人。
  王座上的德莱文嘴角露出轻蔑的笑,他把玩着本属于锐雯的断剑:“打倒阿利斯塔我就还给你。”
  听见这句话,锐雯的目光来到面前的蛮牛上,阿利斯塔惊讶于锐雯看死人一样的视线,也惊讶于锐雯空着双手面对自己,它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阿利斯塔低下头颅,锋利的牛角正对着锐雯,阿利斯塔脚下的地面随着冲锋前的践踏震动起来。
  锐雯依旧是那副没有看见似的模样,她倦懒地抱头,今天的阳光令她很舒服,这样的阳光果然只有诺克萨斯才能拥有。
  黎明已来,寒冬将逝,锐雯双手空空,却要斩断这黑夜。
  锐雯用手抚摸自己脸上的阳光,说着古怪的话:“难道只有毁灭黑暗才能让黎明照耀世界?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吗?”
  面前的阿利斯塔狂野地冲向锐雯,锐雯不慌不忙,一个翻滚躲开了阿利斯塔的尖角。
  “我的斗志,还没有失去!”
  阿利斯塔眼见没有撞到锐雯,硬生生止住自己的身形。锐雯在旁边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柄短剑和盾牌,现在的她可没有以前那么挑剔。
  阿利斯塔发出冲天的怒吼,彻底点燃了看台上观众的激情。
  “阿利斯塔冲鸭!”
  “给我捅穿那个小矮子!”
  当然相对的还有锐雯的支持者们:“符文剑神必胜!”
  “快把你魔鬼的样子给那头蠢牛瞧瞧!”
  锐雯对人群的呼喊置若罔闻,径直走到阿利斯塔面前,阿利斯塔眯着眼观察起自己的对手,虽然看起来是个小不点,身体倒是异常的灵活,看来想要抓住她得费一番功夫。
  这一次锐雯抢先发起进攻,她滑步越过阿利斯塔的拳头来到阿利斯塔的下盘,阿利斯塔抬脚想要踩碎这只蚂蚁,可是锐雯很快爬上阿利斯塔的身躯。
  阿利斯塔不屑冷哼,面前的女子对牛头族的战士知之甚少。随着阿利斯塔再度的一声怒吼,锐雯被从它的背上震慑下来。
  眼见锐雯狼狈摔倒在地上的样子,阿利斯塔的支持者们呼声高涨,反倒是锐雯的支持者们不停咒骂,这一次又要输在阿利斯塔上了,就不该信这个邪!
  锐雯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无比怀念这种犯错误的感觉,也无比厌恶:“不要回首过往!”
  锐雯重复着刚才的套路滑步越过阿利斯塔的拳头,然后躲开阿利斯塔脚下的践踏,这一次来到了阿利斯塔背后的空当:“抓住你的弱点了。”
  阿利斯塔庞大的身躯并不是牢不可破,锐雯手中的短剑精准刺入了阿利斯塔的肛门——所有猎物最脆弱的地方。
  伴随着阿利斯塔惨痛的吼声,锐雯在躲过阿利斯塔暴雨般的拳头时,还不忘趁机取下自己的短剑,阿利斯塔的鲜血染红了剑刃,锐雯不为所动,鲜血的含义已经改变,但造就鲜血的人依旧是自己。
  锐雯不禁感叹:“我的双手沾满了罪孽。”
  用什么偿还呢?唯有黎明。
  阿利斯塔拉开距离蛮横地冲向锐雯,在锐雯连着两个翻滚躲开后阿利斯塔依旧不知疲倦的冲锋着。
  锐雯看穿了阿利斯塔妄图消耗掉自己体力的战术,然后支起护盾准备硬接下阿利斯塔的冲撞。
  阿利斯塔内心嘲笑着锐雯的狂妄,牛头人的冲撞岂是能硬接的?但是锐雯自信的表情让它有些害怕。过往的经验指导着阿利斯塔勇敢前进,可是这一次,它不禁犹豫了。
  眼见着远处的蛮牛陷入了思考,锐雯拍打着手中的盾牌求战,看台上的观众更加激动,终于有人改写了阿利斯塔的霸主地位!
  “怂牛,给我上啊!”
  “真是一头蠢牛,给我撞死她!”
  “哞!”阿利斯塔叫出了牛头人最传统的呐喊,意为“不战不配为牛头族人”,然后狠狠撞向面前的女子。阿利斯塔感受到了那瘦小身躯中隐含的力量,它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生命的尽头。虽说自打从进角斗场的第一天起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真正面对死亡,阿利斯塔还是心有不甘,它开创了牛头人的屈辱历史,却还没来得及改写。
  果然,锐雯脆弱的盾牌掀翻了三人高的阿利斯塔,阿利斯塔无力地倒在地面上,锐雯的短剑顷刻间来到阿利斯塔的喉咙,那上面的鲜血滴落在阿利斯塔脖子上,阿利斯塔灵魂都发出一阵颤抖。
  可是锐雯扔掉了短剑,理直气壮地向上面的行刑官伸出了手:“德莱文,我的剑。”
  “切,一把破剑而已。”断剑从王座上丢下,德莱文起身拿起手中的飞斧,“杀掉那头蠢牛,行刑时刻马上开始。”
  锐雯接住自己的剑,看向背后倒下的阿利斯塔:“不用了,你死了我会把所有人都带走。”
  “我死了?”德莱文脸上浮现出狂妄的笑容,“我欢迎你让我尝尝死亡的滋味!你知道的,看的多了,难免会想尝一尝。”
  锐雯内心响起呼唤,手中的断剑符光闪烁,凝结出一把完整的黑石符文之刃:
  “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