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教室对比其他学校来说，虽然显得更加宽敞明亮，依然抵不住正月里的低温。北墙的三个大窗户到底是开还是关，也让班里的同学分成了明显的两个阵营，有的人吹一点风就觉得冷，有的人却是觉得把教室全都封死实在太闷，尤其是班里还有那么多人一起呼吸。所以隔三差五的就因为窗户的问题起纠葛。
  今天可能是因为年后第一天开学，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一个个精力过剩的感觉，没有人纠结窗户的问题。这倒苦了许哲，因为早上早起，中午又喝了点酒，下午懒得回租的地方，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今天是留给学生自己安排行李还有买一些必需品的，留在教室的人并不多，许哲被冻醒了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几秒钟之后听到教室最后面饮水机接水的声音。
  许哲感觉浑身冷的厉害，又一点力气都没有，暗暗警醒，自己不会在开学第一天就因为在教室睡觉而生病吧。除了浑身上下都很冷的感觉，只能感觉到整个左手还有左半部分脸阵阵的酸麻，想要动弹一下都要慢慢尝试。
  许哲感觉自己的脸色现在肯定很难看，双手扶住课桌准备起来回去睡。但是站起来之后依然感觉冷的厉害，必须解决一下，不然出去之后吹着风，还不知道牙齿打颤成什么样。想到刚才听到的声音，回头看了看教室后面，饮水机果然亮着红灯。伸手在自己课桌里面摸了一会，没找到自己平时喝水的杯子，难道年前放假的时候自己把它拿走了？
  没有纠结太多，许哲找到一本没有写过字的厚笔记本，撕下两张卷成了锥形，走到饮水机旁边，凉的热的掺着接了一些在自制的纸杯里，试了试温度之后，拿到嘴边一饮而尽。随手又把被水泡软的纸扔到垃圾桶里，站在那里把嘴巴里的水全都咽下。许哲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冰块，终于从中心开始有点热气了。
  果然没什么大事，就是冻的。一杯热水下肚，许哲感觉自己的四肢不再僵硬，力气又回到了身体里，随意扭了扭身体，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现在不用急着回去取暖了，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想一下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一下店铺，把自己老爸老妈的事情搞定，不然过段时间，老爸可能又和别人出去了。
  现在虽然也处于新世纪高速发展的时间段，但是店面租金是真的便宜，尤其是自己所在的小县城，没什么外来人口，基本都是本地人开的店，没有形成商铺寸土寸金的条件，自己倒不用担心这个，但是现在已经开学了，许哲担心的是没有时间出去看。等过两天吧，估计自己又要化身周末才出校门的乖宝宝了。
  “砰”，吓了许哲一跳，眼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水杯，而且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女孩子用的，方便手握的地方都是小熊图案。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又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假装无事的林多多，“什么意思？”许哲发扬不懂就问的精神。
  林多多并没有看许哲，眼神反而在班里各个角落的同学身上来回瞄，低声说道：“借你用一次，看你可怜的，还用纸接水。”如果不是听到声音，许哲都怀疑林多多没有说话，嘴巴就张了一个缝，下巴都没动，颇有点天龙八部中段延庆的感觉。
  许哲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杯子，自己绝对不能拿，一个高一的女生，能把自己的喝水杯子借出去，估计同寝室的闺蜜都很难有这个待遇吧。“我喝过了，现在再喝就撑了。”许哲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特欠揍，但是也特有范，如果是坐在自己原来的老板椅上，说不定就要来个葛大爷瘫，顺便翘个二郎腿，可惜现在坐的是和自己屁股一般大的凳子。
  林多多也不知道自己鼓了多大勇气才站到了这里，刚才一直在时不时偷看在教室睡觉的许哲，直到许哲醒了之后找杯子没找到，用纸卷着接水喝，都落在了林多多眼里。等到许哲回到座位之后，林多多心里突然有了用自己杯子接水给许哲喝的冲动，但是刚有这个想法就臊的不行，自己先脑补了大段的剧情，一直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
  而在林多多心里纠结的时候，许哲却是一直在思考问题，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在发呆，配上被冻得发白还没缓过来的脸，不时回头偷看的林多多心疼的不行。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双手捧着杯子来到饮水机旁边。没想到把水放到许哲面前时，得到的是这么个回答，枉费自己刚才还一直盯着周围的同学，想着如果别人看到许哲在用自己的杯子时，自己该怎么解释，现在好了，许哲还是和上学期一样讨厌，过了个年也没改变什么。
  如果现在就流行直男癌这个名词，可能林多多现在脑子里会被这个词填满。气愤地看了一脸无辜的许哲一眼，明明没有人碰那个杯子，林多多却像从别人手里争夺一般把杯子抓到了手里。“撑死你算了。”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转头回了自己的位置。许哲看着林多多离去的身影，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当个老实人有错喽？”
  许哲从来不是个老实人，哪怕是婚后很爱自己老婆，也没有守身如玉。但是高中同学还是算了吧，初恋总是刻骨铭心，自己没必要做别人回忆里的恶人，又不是像夏洛那样，回到高中还有个暗恋女神，值得他不顾一切去弥补遗憾。自己高中阶段完全没有喜欢的人，自己三年都干了什么？好像除了上课就是去泡网吧了。真的不能再弱鸡了。
  许哲看着林多多坐在课桌上的背影，“这是个问题啊。”许哲自言自语道。自己原来和她说的很清楚了啊，甚至威胁她要告诉她妈妈，怎么还这样。从那次她看到自己和陈悦站在楼道说话，就一直没有搭理过自己，难道过了个年就忘了？
  “林多多。”许哲可不想像电视剧男主角那样不作为，放任这种情况发展，还是要说清楚的。林多多懵懵地回过头，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林多多就属于特别白的那种，况且长得也不丑，反而很漂亮，带点婴儿肥的圆脸，不是网络时代的那种审美观下的美人，倒有点像老版红楼梦里女孩子的漂亮。
  “四班还真是出美女啊，我同学真漂亮。”许哲看着被一圈羽绒服帽子上绒毛包围的林多多的脸，不禁感慨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许哲问道：“你现在忙吗？一起去学校外面逛一圈？”这句话不仅林多多听到了，班里其他人也听得到，好几个人忍不住看向这边。林多多还没有回答，看到别人看过来，自己的脸瞬间红了大半。
  许哲有点闷，自己不过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偷偷摸摸说话，没想到同学好奇心这么大，还有林多多，你脸红个什么劲。看到林多多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许哲揣起自己的钥匙，起身先出了教室，站在走廊等着。果然，林多多慌里慌张地收拾了自己的课桌，又把羽绒服帽子拉上，迈着小碎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告诉自己班里没有人注意自己，可惜实际上起码有十来个人目视着她走出教室。
  看到许哲等在走廊，只扫了一眼，迅速往楼道走去，也没管许哲，自顾自地下了楼。许哲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自己现在还困着呢，没精神去追。下到一楼之后，看到林多多等在主干道边上。而林多多看到许哲在楼道现身，并没有继续等，又带头往南门方向走。许哲平时很少走南门，本来想喊来着，张了张嘴又放弃了，反正自己也没要去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明明知道林多多是不想在学校里和自己走一起，但是看着远远走在前面的女孩，许哲不禁无语，这种状态更不对劲好不好，真正的情侣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算了，待会再说吧。一号楼前面只有一个图书楼，离南门很近，很快许哲就出了校门，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林多多站在南门西面不远的路边，也在往校门口看。
  出了校门倒是没有带头在前面跑了，安静地等在那里。许哲走了过去，看到林多多依然脸红红的，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嘴巴里呼出的白汽可以看出，她的心里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平静。“走吧。”许哲终于走在前面了，林多多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迈着比在教室还碎的小碎步跟在后面。
  一中南门是高中部和初中部紧挨着的地方，两人向西面走了有一条街的距离才离开学校的区域，这边已经靠近城区商业街的位置了，过了一条河还有沿河的小饭店就快到了。现在正是过年期间最后悠闲的时候，还有两天该外出的就会差不多全都走了，到时候县城就会突然安静下来。当然一直在学校的学生肯定感觉不到。
  “我们去哪？步行街吗？”跟在许哲后面一直没说话的林多多，忍不住打断了许哲的胡思乱想。许哲回头看了一眼，林多多说完一句话又把脖子缩了缩，现在连嘴巴都藏到羽绒服领子里了。“现在过年期间还没过去，步行街肯定人挤人，还是别去了。”“哦。”林多多根本不在意去不去步行街。
  许哲远远看着河对岸人群，连过桥的欲望都没有，自己实在理解不了这些人这么喜欢扎堆逛街的原因，人越多越喜欢往里钻。“别过去了，就在河边走走。”“嗯。”林多多依然回答的很简单，越是这样许哲越头疼。
  河边都是刚修了几年的河堤，很扎实的石头水泥河堤，十几年都没出过质量问题。河边的树木全都是很有当地特色的杨树，正月里光秃秃的，真的没什么景色可供观赏，反正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里，也没觉得无聊。“林多多，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许哲还没说完，林多多就打断道：“你想做什么？”许哲无语，“我想说的是没有外人，我们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不用想别人的看法或者丢脸什么的。”
  林多多听到许哲这么说，心中着实冷却了不少，上个学期自己被拒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一路上开心娇羞的神情全都消失了，“你想说什么？”许哲看林多多的神色就知道要糟，女人一旦陷入自己的猜测逻辑中，就是完全无法交流的。赶紧解释道：“我刚才说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不去讨论什么对错，或者应不应该，就随便聊一聊好吗？”
  解释了一句，看着林多多神色缓和，不再是刚才那种炸毛边缘的状态，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的味道。许哲问道：“林多多，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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