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蔡国蔡正愉，乃蔡国王室老祖，一身修为惊天动地，赵勉发现，就连师父吴宪面对蔡正愉的时候，都要非常客气。这种客气不是他纾尊降贵称呼长河道长“道友”，赵勉能感觉出来，吴宪在看到蔡正愉的时候，身子有过稍稍的前倾，那是跃跃欲试的，遇上对手时自然的见猎心喜。
  随着蔡正愉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元婴修士和七个结丹修士。如此阵容，是一记下马威，也是对至今尚留在太清观，不愿与苍松道长等人离去的，那些太清观修士的一种震慑与拉拢。蔡国光王室只是接白小蝶一行人，就出动了如此实力，那些不愿离开，估且称作正在观望的太清观修士，心里当要好生掂量一番了。
  当然，不论蔡正愉还是吴宪，都是文明人，如此露骨的话肯定不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赵勉陪在吴宪身边，向蔡正愉行晚辈礼。然后，曹国风雷殿的曹休当日遇上的事，也在蔡国一行人里发生了。
  因为蔡正愉和吴宪平辈相称，而跟随蔡正愉一起来的那些蔡氏修士们，全都是蔡正愉的晚辈甚至还有孙辈。当赵勉向蔡正愉见礼之后，就表面诚惶诚恐，实则心中暗爽的接受了那些元婴、结丹晚辈的见礼。
  蔡正愉身着褐色布袍，一副非常随意的样子。随他而来的元婴和结丹修士，衣着各有特色，或丝，或布，或锦，或缎，颜色也是各异，并没有统一的规范，令赵勉一眼看去竟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相互见礼毕，蔡正愉向吴宪道：“老夫迫切地想看看我蔡氏新妇是什么模样，这就接她回蔡国了，还请吴道友放行。”
  吴宪相貌向来威严，但他的声音非常温和，只听他道：“本座当然理解道友的心情，只是如今适逢太清观新掌门接位大典之际，而且本座也要在那一天正式收勉儿为徒。因此，本座斗胆请道友稍作盘桓留下来观礼，到时候在下也好亲自相送。”
  蔡正愉面有不愉，其身边一个红衣结丹中年，名为蔡毅者急急道：“不行！”见吴宪身边赵流芳和长河道长一起向他看来，似突然省悟了什么，放缓语气道：“吴国师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自神陨山脉涌出滔天山洪，我蔡国南部已经沦为泽国。国君正在调动所有力量帮助平息水患，我等实不宜在外面过多逗留，还请国师见谅。”
  赵勉心里一愣，他本能看向了旁边的魏了然。因为就是魏了然渡劫的那日，巨猿压制修为趁机去抢他的渡劫金丹，结果惹出了天雷滚滚大雨滂沱。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时形成的山洪，竟可以一举冲出神陨山脉，令蔡国遭此无妄之灾。
  吴宪并不理会蔡毅的解释，只是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看着蔡正愉。
  蔡正愉看着吴宪，两人之间似有莫名交锋。但很快的，蔡正愉就笑了笑道：“蔡毅无礼！既然吴道友如此盛情相邀，我等就盘桓几日吧，想来以我蔡氏的力量，平息此次水患当不会太费力。”
  那蔡毅闻言看了看蔡正愉，想了想，恭声道：“是老祖，是孙儿思虑不周。而且”他看向魏了然和赵流芳，道：“孙儿一直在别苑闭关，也想趁着出来走动的机会，向各方道友好生请教一番。”他没有看向长河道长，是因为长河道长即将成为太清观掌教，如果输给了长河道长，平白帮其长脸。而如果赢了长河，他不知道对以后老祖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因此，蔡毅的目光只是看向了魏了然和赵流芳。
  回返太清殿，吴宪设宴款待蔡正愉一行人，宴后自有太清观弟子带蔡国一行人前去休息。
  等太清殿里终于空下来，赵勉看着师父，几番犹豫后终于道：“师父，蔡国一行人这么着急的回去，并不是因为要平息水患吧？”
  吴宪有些感兴趣地道：“哦，勉儿认为他们为何如此着急呢？”
  赵勉嗫嚅几下，稍有些愧疚地道：“师父见谅，弟子想不出他们如此匆忙的原因。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很匆忙，为何在师父邀请之下，又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了，这一点弟子还是想不通。”
  陪在一边的赵流芳看赵勉能想到这些，很是欣慰地捋着乱糟糟的胡须微笑不语。而魏了然见吴宪对赵勉的称呼“勉儿，勉儿”的，令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在他认为，是他先见到赵勉的，要收徒也该他收赵勉为徒才是。
  只是他也知道，赵勉只有拜了吴宪为师，前途才会一片光明。他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此生里能够臣服于吴宪，就已经代表了他自认，此时的他不如吴宪。魏了然心里想的是“此时”，他向来桀骜，从来不认为自己就会比别人差了，纵然此人是出身问道学宫的吴宪。
  赵勉不懂读心术，不然可真要苦笑出声了。如果还在太清观的时候，赵流芳要收他为徒，他一定会欢天喜地，因为那时他的心里不会有太多压力。
  而如果出了火山洞府之后，魏了然要收他为徒，那时他就要考虑一下了。他要想想，魏了然有没有能力，助他成功结丹，完成祖祖辈辈心之念之的逆袭。
  如果此时吴宪、赵流芳和魏了然一起流露出要收他为徒的意思，那他也一定会拜吴宪为师。不为其他，只因吴宪当日说过的话。
  他们那一届一起拜入问道学宫的师兄弟，吴宪被认为最不可能结丹，但如今以他的成就最高。赵勉需要一个曾经艰难结丹的修士作他的师父，传授他一些从别人那里很难得到的结丹经验，他要完成赵氏几十代人的逆袭！
  吴宪看看赵流芳和魏了然，接着赵勉的话头道：“了然和流芳，你们也说说，蔡正愉一行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答应留下来观礼？”
  赵勉立即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看着赵流芳。至于魏了然，赵勉自认有了师父这座靠山之后，他至今对其还是没有好脸色。
  赵流芳轻捋胡须道：“两年前，蔡国七姓世家被国师重创其四，令蔡国王室第一次对七姓世家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不论蔡国王室承不承认，他们都要承国师之情。”
  赵勉听完了赵流芳的所有话，也自认为将其话中意思完全理解，但是他的心里却仍有些混乱。同时他也想到，顾自新当日在河边口口声声的说的那些话，他们家老祖的分身被师父击杀，令其老祖如今苟延残喘，要请方夜宗李择正却顾氏，帮其老祖吊命。
  但这些不能令赵勉在心里形成清晰的脉络。
  吴宪看着赵勉，见其似在苦思冥想也不打扰，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直到吴宪已经自斟自饮到了第三杯了，赵勉才迟疑地看向吴宪，有些不确定地道：“师父，蔡国七姓世家，与蔡国王室有矛盾？”其实赵勉想说的是，蔡国七姓世家对其君上不忠。但熟读圣人言的赵勉，实在不敢想象，这世间竟真有不忠之臣，而且蔡国王室好像很忌惮的样子。这有些颠覆他从小以来的理念！
  吴宪哈哈大笑一阵，赞道：“勉儿年仅十五，竟已经有如此见识，为师甚是欣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向魏了然，道：“了然，你帮勉儿解释一下，为什么蔡正愉一行人最初的时候，想要立即离去呢？”
  能够想到蔡国七姓世家对蔡国君上不忠，那么蔡正愉一行人着急离去也就不难理解了。赵勉原想自己于此事作出回答，但突然心中一动。师父好像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对魏了然有所不满，这是在变着法，让魏了然向自己示好。
  “蔡国七大世家与王室隔伏牛山相峙，而蔡国王室控制之地在伏牛山以南，也就是山洪最烈之地。”魏了然说到山洪的时候，眼角微跳，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侃侃道：“七姓世家都有重宝镇压族蕴，蔡正愉一行担心，如果他们久离王都，而王室又调动了大量修士解除水患，此时七姓世家如果铤而走险，请出重宝向王室行雷霆一击，则蔡国将立即大乱！”
  呼！赵勉心里长舒一口气。此事如果由他向吴宪解释，他只能凭着猜想和推测，虽然会得出与魏了然相似的结论，但一定不会像他那样斩钉截铁。
  坐直身子，赵勉向魏了然抱拳道谢道：“晚辈多谢魏祭酒指点！”魏了然在国师府担任祭酒一职，虽然他同时在陈国担任着扬武中郎将一职，但赵勉如今已经了解，魏了然更在意他国师府祭酒的职位。
  果然，魏了然脸上溢出笑意，向赵勉回礼道：“不敢当公子之谢。”
  赵勉自拜了吴宪为师之后，虽多次向霍景辉等人要求不要称他公子，但此时，特别是在这天坑八国，修士对礼仪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执拗。霍景辉和他的手下根本不理会赵勉的客气，依然故我以公子称赵勉。
  稍作解惑之后，赵勉又有些担心地向吴宪道：“师父，蔡国来人刚才在酒宴上一直话里话外的，想要向赵师叔和魏前辈挑战，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吴宪不在意地道：“不会！蔡国王室此时不敢有任何陨伤，与了然和流芳的切磋，只是他们为了保面子之举而已。”又向魏了然和赵流芳嘱咐道：“争取平局吧，给足了他们面子。但如果他们得寸进尺，杀！”
  最后那个“杀”，令赵勉不由打了个寒颤，小心地看了看吴宪，见其脸上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赵勉无法想象，这需要经历多少厮杀，才能养成如此不经意的杀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