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外公，你们真误会表叔了。我出走，跟他没关系。相反，他和姑婆一直都很照顾我。”
  霍穗不怕死地小声叨叨：“人家有恩于我，你们还把人打了。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董丽英和董国业恼羞成怒，不怎么凶地瞥霍穗。
  “这怪谁呢？你要是不跟人跑去京市，我们能……”
  董丽英话未说完，董国业便道：“行了，丽英。赶快去外面挑……不，还是我回家挑几样东西，咱们马上去陈家道歉。”
  “行，您先回去。家里还有只烟熏竹鸡，半只野兔，我去包起来。”
  “岁岁！你去外面看着久贵他们，让他们轻拿轻放，别把好好的东西摔坏了。”
  “好咧，妈。”只要不是罚跪和挨打，让霍穗做什么她都乐意。
  “老大，丽英姐没再打你吧？”董久兵见霍穗出来，第一个凑出去关心她：“我这里有药膏，你拿去抹抹。这样伤能好得快些。”
  杨大力抱着两条风干羊腿冲到霍穗面前：“老大，这是给我带的吧？你真是太够意思了。知道我爱吃肉……”
  “放下。这不是给你的。那边的军绿色挎包才是给你们的。这是给我外公和大舅的。”
  秦爱军等几个爱吃肉的小子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冷凝，皲裂。
  “老、老大，羊腿不是我们的，那肉干、肉罐头和点心呢？还有那些外国糖和巧克力，也不是我们的？！”
  “老大啊，你说要给我们带好东西，怎么就捎了个包！不能吃也不好玩，有什么用！”
  “这鞋子也没我们的份儿？老大，我不是在电话里说过想要双凉鞋吗？你怎么能忘呢？”
  “老大，我不想要包，我就想要块巧克力。行吗？我还没吃过巧克力，能不能尝一块？就一块。”
  ………
  霍穗本想逗逗他们。然而几个小弟都不经逗，集体炸毛。
  年纪小点的秦爱军甚至气得丢下东西，准备回家。
  “我开玩笑的。巧克力和肉都有你们的份儿。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都过来，我把给你们的东西清理出来，你们拿回家放好。”
  “老大你真是的！”几个小弟埋怨霍穗一句，复又乐滋滋凑过来。
  各自抱着来自京市的高档礼品，笑得跟捡了金子似的，一个个的家不想回家，也不怕累，排队抱着礼物在村子里招摇过市，广为宣传，就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得了好东西。
  小弟们炫富时，霍穗和董丽英、董国业肩挑手提的，一身挂满东西，去陈家赔礼道歉。
  不意外的，他们吃了闭门羹。
  陈老爷子和钟桂香连大门都没让他们进，面也没露，隔着门窗，说：“我们受不起。你们还是请回吧。”
  钟桂香气不过，讽刺道：“以后我都不敢让庆山帮助别人了。做好人好事还要挨打挨骂受埋怨，倒不如做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至少人生安全有保障。不用担心被人毒打。”
  董丽英和董国业闻言，脸上滚烫，能煎蛋了。
  霍穗这只小胖鸵鸟连话都没法接，埋头找洞钻。
  最终，董国业厚起脸皮，“陈老哥，庆山妈妈，实在对不住。都是我和丽英不对。我们也是气昏了头，误伤了庆山。”
  董丽英很有眼色地接道：“是啊，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刚都听岁岁说了，她在京市承蒙你们照顾，我们却……”
  “你们生气，我们都理解。遇上这种事，换谁都得恼。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想看到我们，东西我们放门口了。”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包含着我们的诚心诚意。”
  董国业让霍穗和董丽英随他朝着屋里躬身赔不是：“真心抱歉。今儿就不多打扰了。我们明天再来叨扰。”
  语罢，董国业他们打道回府。
  董丽英都走到半路，又掉转回去，对着陈家屋里大声说：“庆山妈妈，我还给庆山准备了药膏和药酒，专治皮外伤和瘀伤的，就在门外。那药效果不错。你记得让庆山每天早晚各敷揉一次，敷之前先将患处清洗干净。这样他的伤很快就能好了。”
  董丽英交代完，便快步回家了。
  钟桂香和陈老爷子等她走远，才出门把他们的赔礼捡起来，一一搬进屋。
  董国业他们带来的都是实用的好东西，除了药、肉、上好的白大米和精细面粉，还有一桶油。
  这些都是稀罕物，有钱也难买，不收白不收。
  ……
  回霍家后，董国业把女儿支使进厨房做饭。又请下工回来的白红梅帮忙清点霍穗带回家的东西，造个名册，统计一下价格，做下汇总，看他那败家外孙女到底花了多少钱，回头让女儿尽快把钱还给人家。
  至于败家精霍穗，被他拎进屋罚跪，抄书。
  “先抄主席语录，再抄语文、数学和自然课本。今天抄不完，就不准吃饭，熬夜给我接着抄。”
  “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能吃饭睡觉。抄完这四本书，就给我一天写一篇千字检讨，要深刻反省。”
  “你们白老师说了，让你至少写二十篇检讨。并且，每篇检讨的内容都不能重复，否则重写。”
  “外公，我真的知错了，您饶了我吧！”
  千字检讨什么的，一篇都要命。二十篇，还不能重复！
  他们怎么不干脆点，直接抹了她的脖子，给她一个痛快。
  “你背着我们偷偷跑去京市逍遥，就没想过我和你妈在家有多急多怕？你给我闭嘴！现在我不想听你狡辩。开始抄吧。”
  “过去是我们对你太好了，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霍岁岁，我告诉你，你带回来的那些糖衣炮.弹，对我们没用。”
  董国业的话，化作把把重锤，一下下敲击在霍穗心头。
  “从今天起，没有我和你妈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村子。”
  “学校那边，我会让你大舅和久来舅舅轮流接送，不叫你落单。介绍信什么的，都没了。”
  “今后，不管你去哪儿，都必须提前向我和你妈报备。只有在征得我们许可，有我们的陪同下，方能出行。”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霍穗有气无力回道。
  董国业一点都不心疼她，“你最好记在心上。霍岁岁，我在此严肃地警告你，离家出走只此一次。”
  “你再敢来一次，我和你妈就不找你，也不认你了。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外公你放心，我保证绝不再犯。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们别不要我呀。”
  “看你表现。别看我了，快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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