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晗听到这话蓦地笑了，笑过，让人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问了一句，“你当初救我是因为她吗？”
  秦莫晗的话一出口，轮到颜玉笑了，“当然不是……”他有心解释，可是那些话却如鲠在喉，强撑着让自己露出笑容，却是怎么样都觉得这个笑不太合场景，笑了却又不得不收回来。
  不是？秦莫晗眯了眯眼，“那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她吗？”
  “我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要因为别人？”颜玉反问，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她纠结的是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说他上高中的那些年，一直以为莫涵就是她，还是说他喜欢的人一直就是记忆里那个在蒙古帝国姑娘？
  秦莫晗被颜玉这一句话问的，一下子觉得有些好笑，他拿她当替身，却还问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要因为别人？
  为什么？他问她为什么？
  “她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她为什么名字和我这么像？你不是因为她跟我在一起的，那为什么是我？”
  哪有多为什么呢？颜玉垂头望着女人颤抖的手，痛苦的闭了闭眼，他也想解释，可是要怎么说她才会相信，要怎么说才能说清楚他的想法？
  嗓子里像是长了肉瘤，阻止了他的发声，他张开口，想要说话，可却像是在梦里被梦魇住了一样，发不出声来，他看着眼前人，心里一急，咳嗽声就一声接着一声的从嘴里溢出来。
  简直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了……秦莫晗看着颜玉憋红的脸，实在不忍，伸手轻轻地帮颜玉抚着背，“有话慢慢说，我不急……”
  她不急，他急……颜玉捂着嘴看了秦莫晗一眼，摆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今天似乎真的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秦莫晗叹了口气，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她看向窗外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先把订婚推迟吧，剩下的事情，等你好了我们再谈……”
  颜玉听见秦莫晗的话，表情僵了片刻，然后搬过了女人的脸，“你想好了吗？”
  “是你没想好……”秦莫晗笑。
  颜玉心里‘咯噔’一声，好像有什么从心里一点点的散去了，那些多少难说的记忆，情感，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出来，就显得那颗心格外的空荡了。
  他痴痴地望着秦莫晗，熬红的眼低印着的大片的都是女人的面容，看是他仍旧觉得似乎看不清明，那张记忆里的脸和眼前的人在慢慢地重合汇聚，还是眼前人的模样，可却是大不相同了……因为那个人在笑，笑得开心，明媚的脸上没有她这样阴沉的面容。
  他又开始咳嗽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条烟的作用，但是他却像是醉酒上了头，晕晕乎乎的。
  “颜玉……如果你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觉得对我有一份责任，你大可不必如此，不过就是一夜而已，没有什么必要非得纠结，我尚且不在意，你更是不用在乎的……”秦莫晗看着男人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可是她的话说完了，男人依旧保持着那样的状态，痴痴地却莫名的执拗，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只是眉心一点愈拧愈紧。
  “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儿我们都可以说……”
  “什么都可以说？我说了你就听吗？”颜玉说。
  秦莫晗本来已经做好了男人不会理她，要长篇大论的准备，可是颜玉竟然先说了话，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先说吧……”
  颜玉苦笑着点点头，话到嘴边溜了一遍，又觉得连舌头都有点不太灵光，不好用了，叹了两口气，他睨了一眼前的人，又睨了一眼，一眼接着一眼，想来想去这话也还是没能说出来。
  看着颜玉脸上神情，秦莫晗也叹了口气，起身站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没事儿，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跟我说……”
  说完话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只是最好憋太久，不然订婚就没办法取消了……”
  秦莫晗突然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颓废的颜玉，轻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其实把订婚的人换成莫涵也可以的……要不就这么办吧……我这边你不用管，你那边就把人换了就好……”
  “订婚刚好也就不用取消……”末了秦莫晗又添了一句。
  一直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颜玉，听到秦莫晗的这一句，一下子回了神，他瞪着眼想要仔仔细细的把眼前的女人看清楚，可是无论怎么样他却也只是看见了，但还是不清楚。
  “不取消，女主人也不用换，我想娶得人是你，不是莫涵……”颜玉说着话又咳嗽了两声，嗓子里痒的厉害，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说句话要废好大的力气。
  可是话还要说，有些话他觉得难以启齿，可是不说，他却怕这些话他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一直都是你……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不该喝那么多酒……”
  颜玉的声音已经哑的厉害了，几个残存的字音勉勉强强拼拼凑凑还能听出这样的一句话。
  不该？有什么不该的呢？他的不该恐怕不是喝那么多酒，而是他就不该遇见她……
  秦莫晗一弯唇，心里酸楚一下子就用了上来，他说一直喜欢的就是她，可是一直……她到底是比莫涵出现的晚了……
  “你别那么笑……”见到秦莫晗脸上的笑，颜玉蓦地开口，“笑得我心慌……”
  他一掩嘴又是两声轻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咳嗽过得原因，他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看起来有些激动，面色不太好的脸憋得暗红，急促的呼吸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气息不均还带着脱长的粘音。
  “你应该去看看你的嗓子了，别拖时间长了……”秦莫晗张张嘴，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那么好的声音别糟践自己……
  糟践？他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有什么好糟践自己的呢？
  秦莫晗苦涩的闭了闭眼，“我不想跟你讨论谁对谁错，我只是不想被当做替身，你的嗓子不好，少说几句吧……你和莫涵的事情到底是你们的，我不想知道，明天我不会去，你想怎么做就都随你吧！这件事儿就到这，我累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一闭眼脑海里都是颜玉给莫涵写的那些情诗，一首首，一句句。当初她觉得这些不过都是过去，那个时候他们的浪漫，到底都是过去，可是她现在却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过去呢？那些是过去，但是她这里却是现在，他那时能有那样的浪漫，现在却连一句话那样的话都没跟她说过……
  他从来说得都是喜欢，爱这个字在他那里几乎是吝啬的……
  颜玉一急，从床边站起，一把拉住了要走的女人，张了几遍嘴，轻咳了两声，这才勉强说了句：“不要……”
  再多的话，却也说不出了……
  他实在是累了，一天两夜不曾阖眼，就靠着大把大把的烟来撑着自己，这一会儿竟然是话都说不完整了，人都说电视剧也好，小说也好，从不虐男主，可是到这他这到是反着来了，他心疼，他难过，可是偏偏这女人却像是毫不在意，他来见她，她竟是三句话不离取消订婚的事情，她是铁了心的不想相信他，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开他了……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棉质的衬衫，薄薄的一层，柔软舒适，脸贴在上面，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秦莫晗低头，眼前是男人的衬衫，一片青蓝……
  “颜玉……何必呢？”她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的，贪恋着男人胸怀里的那一点温度，可嘴里的话却还是清醒的。
  颜玉一下一下拢着秦莫晗的头发，已经发不出声了，可他就是不想放开眼前的人，他揽着眼前人一肚子话的却说不出来，急的头上冒汗，最后视线落在那方书桌上，看见上面放着秦莫晗平时写小说的时候用的笔纸，暗暗地松了口气。
  颜玉不说话，秦莫晗也不动，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清新剂的香气，是茉莉花的味道，气味不大，淡淡的飘散在房间里……
  香气弥漫的房间，阳光洒进来，带着点点暖意，烘的整个房间都泛着暖气，如果不是两个人正在闹分手，这幅场景到是温馨又和谐
  透过窗户能够看见对面的别墅，那家的庭院里种了些不知名的花，似乎有风，吹着花朵摇摇晃晃，可惜她离得太远看的不够真切，可是很漂亮，她似乎能够想象得到，风吹花海的景色，花里还带着香气……
  “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想过我们婚后的生活……”秦莫晗突然笑了，看着那一片花海声音徐徐的在房间里传开，“我想那个时候我就靠写书挣钱，也不用太多，每个月够我爸妈吃喝不愁就好了，然后要是能攒钱再换个有大院子的房子就更好了，可以让我爸妈养养花种种草或者种种菜，把金宝接回来，每天他们都有个营生……”
  “或者没有大院子也没关系，只要有个阳台，我要在阳台上种满玫瑰，每个夏天阳台上有风吹过就是一阵花香，我每天在打字的时候，金宝就爬在我的脚下，我一低头就能看得见，摸摸它的头，它就会一咧嘴……”
  “每天晚上我就带着金宝出门等你回来，然后你进门要么是金宝扑到你，要么是我扑到你……在香花盛开的季节，也不用出去买花了，我剪一只长得最大最漂亮的，也用包装纸包上，在上面撒上金纸，可以去你的办公室，插一只最漂亮的花，一开就是一个星期……”
  秦莫晗说着就开始落了泪，她低低头，缓了缓情绪，才继续说：“无论三年之痛，七年之痒，我都陪着你，会有厌烦的时候，但是我是百变的啊……温柔的模样我有，泼辣的模样我有，每天变着法的我还会学着不一样的声音，像是演戏一样变换着让你见到不一样的我……”
  “过年的时候叔叔阿姨带着小儒，还有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你带着颜儒去放烟花，我爸和叔叔就可以去忙着帮着房子张灯结彩，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有个孩子，妈妈和阿姨就在家里看着孩子，我就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我爸和叔叔应该会有意见不和的时候吧？两个老人就像是小孩一样争吵，非要等着你来从中间调和一下……我的菜做的没有你好吃，但是每年我等着你放完烟花回来，我都跟着你学，我们有好久的时间……三年……五年……十年……总有那么一天我的厨艺会变好，可以自己撑起一个厨房……”
  秦莫晗突然哽住，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一颗颗圆润的泪珠，无声的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水印……
  颜玉闭了下眸，伸出手想要替女人抹掉泪水，却被秦莫晗一手挡开了，她仰着头，一边哭一边摇着脑袋，“别，我没事……”
  她缓了缓气胡乱的抹着眼，“颜玉……你想要的我怕是给不了你，我们就这样吧……”
  颜玉轻柔的吻落在了女人的脸上，他将女人禁锢在怀里，话说不出口，但是动作他却还做得出……
  细密缠绵的吻，哪怕是在女人一掌接着一掌的疼痛下却也温存了时光……
  眼睛，鼻子，嘴巴……
  带着湿热的泪原来是有点涩的……
  “我们要个孩子吧……”颜玉凑在秦莫晗的耳边，突然开口，声音低哑的厉害，可是小小的声音却还是传进了秦莫晗的耳朵。
  秦莫晗这些气是用了劲儿的，一把推了颜玉一个踉跄，可就是这样却也没能把颜玉推开。
  “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颜玉晃着秦莫晗挣扎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着话。
  男人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东西，不是那清脆的声音，那一连串的嘶哑的字符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平添了一丝的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