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病疫
作者:华焯      更新:2021-03-22 09:27      字数:9294
  慕圣忙顺着梯子下地跑了出去,慕正跟着也跑出来,原来是上级领导来村里慰问,指导救灾工作来了,县革高官和公社书记都来了,华成文听说后,跑过来迎接,与各位领导寒暄介绍后一一握手,王雨田笑到“老书记就是能干,你看看这满身的泥巴。呵呵,好!汽车上有拉来的食品和毯子,老华,快找人卸到大队部吧!”
  “谢谢领导的关怀和支援。”华成文感激的说,安排好突击队员们上去卸车,自己则陪同领导们进了大队部,让座后,张现才冲好茶,冲到茶缸子里,华成文和几个村干部忙着端给各位领导,王雨田说“老华,县革委领导迫切了解咱村这次洪涝灾害的情况,你就先介绍一下吧!”
  华成文坐下,不紧不慢的汇报了这次抗洪救灾情况,各级领导听了,频频点头,对这次清水湾的抗洪工作给予充分的肯定,县革委徐书记说“听了你们村的汇报,我很受感动,你们这次抗洪救灾工作,密切联系群众,考虑周密,安排细致,党团员干部身先士卒,舍小家顾大家,团结协作,夜以继日的在一线指挥作战,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小刘,整理一下,下午回去就播发。”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站起来道“是,我都记下来。”
  接着,徐书记严厉的说道“和咱们清水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关公社的小河村,遭了洪灾不是组织群众积极自救,反而烧纸敬神,大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严重背离了党的正确路线,做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就应该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看你们城关公社,应该好好整顿一下基层干部。”
  有个梳着油亮分头的干部,脸红脖子粗的忙欠身应道“是,是,我们回去就整顿。”
  徐书记语气稍微平和了下道“坡上公社,你们说说吧。”
  王雨田汇报道“这次援洪活动,是李书记亲自安排,我具体落实的。在上级领导的亲切关怀下,在解放军的支援下,在清水湾委的努力下,我们及时将生活物资和医疗药品送到群众手里,没落下一个群众,创造了洪灾面前无一人伤亡的新纪录,确保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来热烈的掌声。
  徐书记高兴地道“说说今后的打算。”
  公社李书记笑道“这个由我来说吧,为了保证以后坡上公社以及下游兄弟公社的大队,不再受洪涝灾害,我们充分考虑了清水湾的建议,经公社革委会多方论证,实地调研,走访群众,最后形成两项决议,一是在秋收后,组织全公社的劳力,疏通浚河;再一个就是下决心在今年冬季,修建石岗水库,彻底把洪水拦住,以确保下游所有村庄的安全。这样做虽然说劳民过大,但可以一劳永逸,比起几个村子年年遭水灾,还是比较划算的。”
  这下,大家的掌声更热烈了。
  徐书记听了,更加高兴了,侧身向身边的王雨田询问石岗水库的具体位置和地形。
  王雨田比划着说“石岗村就在清水湾的东河上游,山梁子下面,那里有个深谷,修上大坝后可以存大量的水,那样的话,洪水就像被关进了笼子,再也不能肆虐了!”
  华成文在一边插话道“修了水库,雨季存的水,还能在大旱的时候,放水浇灌农田。”
  徐书记称赞道“一举两得,这个设想好!”他喝了口水,声音洪亮的道“同志们,***教导我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你们冬季修水库的时候,我会带着县委班子,亲自来助阵,你们欢迎不欢迎?”
  “欢迎!欢迎!”大家使劲鼓起掌来。
  “今天这个现场会开的很好,你们一定要做好灾后重建工作,防止病疫发生。那我们就回县里了,同志们,有问题及时反应,县委永远是人民群众坚强的后盾。”徐书记说着起身就走。
  华成文极力挽留道“快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吧?”
  徐书记斩钉截铁的回绝道“不了,我们回去还要开会。”
  王雨田笑道“你们刚遭了洪灾,领导哪能再麻烦你们?我们走了。”说着就和各位领导出了大队部,挤上吉普车走了。
  村干部将各级领导送走,吴正剑感叹道“这就是我们的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雷厉风行,马不停蹄。”
  华成文笑道“呵呵,也有不着调的,你像刚才被徐书记批的那位,听说他什么也不干,就会发号施令,要不是他省里的姐夫,估计早拿下去了。”
  吴正剑点点头道“是啊?阳光下也免不了有害虫。”
  华成文忽然叹了口气,道“社员们经历了一场背井离乡的劫难,虽说毫发无损,但也是扶老携幼,担惊受怕的,以后这种事最好不要发生。”
  吴正剑道“以后就好了,修上水库,咱村的劣势就变成优势了。”
  华成虎不解的问“何以见得?”
  吴正剑解释道“洪水拦住后,可以养鱼,可以抗旱,咱村水浇田不更多了?”
  华成虎笑道“哦,呵呵,也是。”
  到了傍晚,家家的小喇叭里广播道“在大灾面前,清水湾的广大干群不畏艰险,齐心协力,积极应对,连续作战,全身心投入到抗洪和灾后重建工作中。各级领导各部门和蒙山驻军多方筹措,提供支援,极大地体现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确保了灾区人民基本的的生活需求。这次洪灾虽然给清水湾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但也磨练了广大干群的意志,凝聚了人心,是无产阶级*****的又一次胜利。”
  村民们端着碗出来聊天,言语里透露着欣喜,自己村的事迹上了县广播,感到无上的荣耀。
  农村小学因为有麦假和秋假,所以暑假较短,天气还很热就开学了,新学期开始的前一天,大喇叭里传来给一年级学生报名的通知,华敬玉过去给慕正报了名,明天开学后他就可以上一年级了。
  这个暑假,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大灾当前,都顺利的过来了,快要开学了,慕圣忽然惆怅起来,马上就上五年级了,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真够快的!开学这一天,空气格外清新,小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清风吹动着白云在悠闲地飘荡。临出门的时候,慕圣问“慕正,你不去上学?”
  慕正背着书包,手摸里面的纸和笔,得意的道“咱爸爸送我去。你走吧。”
  慕圣独自出门,不一会儿就到了学校,马上就能见到同学们了,他心里既忐忑又兴奋。一进教室,他才发现班级里气氛异常,来到几个同学喧闹不已,在激动地议论着什么。
  慕圣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换老~师~了!”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什么?!”慕圣心里忐忑起来,忙问道“换什么老师?”
  “数学老师。”同桌曾凡波告诉他。
  “吴老师不干了?”慕圣彻底懵了。
  华成典笑道“呵呵,傻蛋,吴老师高升了,调到坡上小学了!”
  慕圣疑惑道“不可能吧?要调也应该是王老师啊,他是公办的。”
  华成典调笑道“不可能的事多了,要调王老师,你得问问曾凡成答应不?”
  慕圣搭眼一看,曾凡成还没来,于是问曾凡波“真的吗?真是数学老师?”
  “我和你说了,你不信就算了。”曾凡波不再搭理他,低头去书洞里找本子。
  华敬明坐在桌上,双手扳着二郎腿道“不光换老师了,据可靠消息,校长也调走了。”
  “哦,校长换不换的,又不教咱,无所谓。”慕圣边说边来到自己位子上拿出纸和笔来坐好,心想:不知又来个什么样的老师,是男还是女,对学生凶不凶?
  忽听一阵骚动,慕圣转脸一看,原来是王老师领着一位新老师进了班,他叫张现良,中等个儿,四方脸,小平头,不喜不笑,一看就不好惹。
  果然,一讲课,同学们就发现他不苟言笑,目光犀利,那个同学听课一走神,就扔粉笔头砸人,吴秀平瞅他讲完课,在门口逛游的时候,趁机和前面的华敬明说话,被他回头严厉的斥责道“你又不小了,怎么不听老师的话好好看书?说什么话!”吴秀平辩解道“老师,他有问题问我,我和他说说!”
  张现良冷笑一声道“你这个倒数第一,给人家讲题?可信吗?你以为别人都傻啊!”大家一听笑了,张现良喊道“我给大家一上课就发现了,有些同学上课睡大觉,下课蹦又跳,一问三不知,考试没了招!”
  “啊哈哈!”“老师太有才了!”“就是这么回事!”“说的真对!”同学们边笑边纷纷议论起来。
  张现良压住笑,板起脸来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都给我好好学习!”很显然,这是一位很严格的老师,不过也好,班上几个捣蛋鬼安分了不少,再也没人吵闹了,爱搞笑的华成典也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用武之地。每上完一节数学课,张老师布置完作业的时候,都会要求“应用题要写完整,严格按照格式书写,写不好的罚抄,完不成作业的罚站。”弄的许多同学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没办法,回家一说,家长都向着老师,说“严师出高徒,有人治着能多学点东西!”
  王伟当上班主任不到一周,吴秀涛就提出调位,吴进在的时候,他看出来吴老师刻意打压他,心里也觉得可怜,想想调谁都不合适,只好委屈曾凡成了,他俩个头差不多,又是班里的卫生委员,应该起个带头作用,于是就答应了,让人叫来曾凡成,动员他和吴秀涛换位,曾凡成以为未来的姐夫有什么好事,没想到让他和女生一位,虽说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又不好任性,只得点头同意了,回去就和吴秀涛互换了位置。
  就在这一天,班里忽然出现了几个‘胖头娃娃’,其实他们身子没胖,就是腮帮子大了,嘴巴肿的都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兔精’曾庆来的脸大的吓人,再加上他的下肢萎缩,头和身子比例严重失调。过了两天,他又敷上膏药,看着更加恐怖,同学们老远一见他就忍不住想笑。这天他一进门,就有人喊道“鬼子进村了!”惹的同学们呵呵大笑起来,弄的他恼羞成怒,去办公室找老师告状,王老师还没来,张老师就去教室把几个学生狠狠批评了两句,回来越看越不得劲,便动员他回家治疗去了。
  慕圣问了下大人,才知道这是一种病,名叫“炸腮”,医生说是流行性腮腺炎。是因为病毒侵入腮腺而引起的炎症,得了这种病,嘴里发干,全身不适、无力、头痛、发烧、食欲不振。得此病后,需及时治疗,否则,可能引发脑膜炎,治疗起来更加困难。
  这天慕圣一觉醒来,忽然感觉腮帮子疼痛,用手一按有发胀的感觉。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自己也被传染了。他起床后一看慕正,腮帮子也肿了,忙和妈妈说了,宓文荣一看,着急的道“坏了,都传染上‘炸腮’了,别上学了,快去打针吃药。”
  “我又没请假,随随便便不去行吗?”慕圣担心的道。
  慕正随和着说“我也没请假。”
  宓文荣安慰他俩道“让你爸给你俩请假就行了,早治了早好,晚治了一耽误就麻烦了。”
  两人不情愿的跟着妈妈去大队卫生室打了针,又拿了药,回家吃了。
  吃完晚饭,华敬伟来串门,问道“我听说两个侄子都染了‘炸腮’?没事吧?”
  华敬玉道“是啊,你说家里也没人得这病,怎么他俩就炸腮了?”
  华敬伟分析道“学校里学生多,得炸腮的一说话,唾液喷上就传染。所以,最好把慕萍送她奶奶家,你们和他俩分开吃饭,不过说起来也无所谓,反正得过此病后,以后再也不患了。”
  接下来的几天,慕圣和慕正都出现了乏力、饭量减少、尿黄、厌油腻与恶心呕吐等症状,宓文荣见他俩的腮帮子更大了,嘴肿的几乎张不开了,平常活蹦乱跳的孩子,每天喊着头疼躺在家里不出去,心里焦急,便摸了摸他俩的额头,有点发热,忙跑去把华敬伦喊来,道“我看着怎么越来越厉害了?你说怎办?”
  华敬伦把了把兄弟俩的脉象,道“没事,嫂子你就放心吧,得这病的都这样。”
  宓文荣道“有没有外敷的膏药?”
  华敬伦收拾着医疗箱,背起来到“我没有,听说南头老张家有个土方,制成膏药,其实也没用。贴不贴一样。”
  宓文荣半信半疑的送他出去,又过了一天,看着还不见轻,便跑到张家淘来两贴膏药给俩儿子敷上。
  经过一周时间的折腾,兄弟俩的腮帮子消下去了,兄弟俩又去上学,慕圣到了班里,一看吓了一跳,班里只剩下不到十个同学在上课,就连二海和张华这么棒的同学都染病了。老师教的也没劲了,死气沉沉的课堂,就像自己发病时的那种感觉,一切都那么暗淡无光。放学后,走到大街上,到处都是大腮帮子在晃悠,心里庆幸自己总算熬过去了。
  就在慕圣沾沾自喜的时候,又一场灾难降临了,村里越来越多的人患上了乙肝。慕圣和慕正兄弟俩先后查出来得了急性乙肝,这个病虽说没有炸腮痛苦和难看,但更容易传染,所以学校要求所有乙肝患者,都要回家治疗,无限期休学。
  急性乙肝给了慕圣当头一棒,打得他意志消沉,看着同学们背着书包从门口走过,蹦蹦跳跳的去上学,他心里苦闷极了,开始怀疑自己的生命力比别人的脆弱。更着急的是他们的父母,宓文荣老是唉声叹气的问医生“我的儿子怎这么容易生病啊?”
  华敬伦兄弟俩打了针,说“没事,再吃点药就行了,这是流行性的乙肝,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使不治疗,也能慢慢好起来。”
  宓文荣哀求道“他叔,能不能打点好药,反正都是公家给报销。”
  华敬伦解释道“这就是最好的药了,真的,不信你到处问问。”
  但是宓文荣做为母亲,救子心切,私下去了华家庄找了个老中医,开了几副板蓝根中药回家熬着给儿子喝。又打听到红小豆熬了喝好的快,狠狠心花钱买了一布袋红小豆,顿顿熬两碗给俩儿当茶喝。
  自此后,街上的小孩少了,逛门的也少了,爸妈交代兄弟俩不要随便出去,免得别人避之不及,遭受冷语和白眼。用餐的时候兄弟俩在桌子一边吃,饭菜都在单独一个碗里,这让慕圣感觉很不舒服,想想好多天了,家人都没传染上,怕什么?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但是众口铄金,他只好认命。慕正更是觉得倒霉,刚刚上学,和同学还没完全熟悉过来,自己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请假离校,这个学上的真不安生。
  这段时间,晚上串门的也少了,华敬玉在家里待着无聊,走出去逛门,听说这次病疫可能是老鼠传播的病毒。晚上宓文荣搂着女儿早早睡了,华敬玉刚躺下,就听有‘吱吱咯咯’的咬东西的声音,家里果然有老鼠!华敬玉决定主动出击,把老鼠赶走,他起床拿起了手电筒,出门去拿马叉,被西屋的慕圣听到了,一骨碌爬起来,趴在窗户上问“爸爸,做什么?”
  “你睡吧,我逮老鼠。”华敬玉随口答道。
  慕圣穿上衣服下了床,出来道“西屋也有老鼠,经常咬东西!”
  慕正也穿衣起来看热闹,跑过阿里道“怎么逮老鼠?”
  “你俩别说话,咱一个屋一个屋的逮。”爷三悄悄地进了堂屋,摸黑静坐着等了一会,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华敬玉顺着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向菜厨,打开手电筒往菜厨后面一照。哈,一只肥头大耳的老鼠出现在爷三的视线里,睁着豆子似的眼睛,惊奇的举着双爪,不知所措。华敬玉拿着马叉,照准老鼠,一下子刺过去,这老鼠忽然意识到危险,发出一声“吱吱”地叫声,然后死命的往菜厨里钻,一下子就钻从狭小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华敬玉让慕圣拿着手电照着菜厨门,一只手慢慢打开菜厨门,另一只手拿着扫帚,准备扑杀它,慕正在一边也拿了个木板,准备随时打老鼠。谁知这老鼠不知在哪里藏的,正面看根本见不到它,华敬玉正在愣神的时候,它又‘哧溜’一下,爷三眼睁睁的看着老鼠跑了,气的华敬玉直跺脚。他找出锤子和铁钉,用木片把被老鼠咬的狭缝砸上封好。
  爷三又到西屋去抓老鼠,折腾了一会,也没抓到,只好遗憾的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宓文荣去厨房做饭时,又看见了一只老鼠,扔过去勺子也没打着,差点没气疯。老鼠把一家人彻底惹恼了,逮又逮不着,老鼠夹子也生锈不能用了,没办法,华敬玉只好再在赶集的时候,找熟人买了点老鼠药,在各个屋里,四个墙角和床底下都放上,过了两天,在多个地方都找到了死老鼠,有一个半死活不活的大老鼠,晕头转向的乱跑,被慕圣一火铲打晕敲死,把死老鼠收集在一起扔到野外,家里才算消停。
  兄弟俩整天在家,除了做家务活,有充分的时间闲玩,大人又不让出去,家里那点娱乐项目,两人早就玩够了。于是宓文荣就鼓励慕圣教慕正识字、学拼音和算数。慕圣很认真的教弟弟,抽空也拿着五年级的课本研究一番。
  学着学着,兄弟俩都不耐烦了,宓文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和丈夫商量,华敬玉道“这好办,等哪天我抱只狗来养着,给他俩作伴。”
  没几天,华敬玉就从孙庆和家抱来一只小狗,兄弟俩见它毛茸茸的很好玩,心里高兴,一会摸摸,一会拍拍,一会又找点吃的喂它,一刻也不让它闲着。
  就这样过了个把月,小狗慢慢长高了,但越来越瘦,北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这天宓文荣让慕圣到园里摘点梅豆,慕圣挎着篮子要出门,小狗跟了上来,他怕别人笑话自己养的狗赖,便关上大门,不让小狗出来。走了几步,觉得小狗又跟上来了,仔细一看,见它正围着自己撒欢,一看狗毛发疙疙瘩瘩,脏兮兮的好像被水泡了,就知道小狗从阳沟里钻出来的。再和周围的群狗相比,显得灰头土脸,有个小狗冲它一叫唤,它灰溜溜躲到自己身后,真是心中又气又恼,想甩开它,猛一使劲跑了起来,等到了园里,摘完梅豆,出了梅豆架一看,小狗就在地头上,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过去领着它来到河边,放下篮子,给小狗刷洗毛发,一开始小狗有些抗拒,慕圣大声道“不洗脏死了!”不知道是小狗听懂了他的话,还是无法抗拒只好认命,最终乖乖的让慕圣把它全身洗了个干干净净。
  洗完后小狗的毛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很是难看,小狗浑身抖动了几下,甩了慕圣一脸的水,他挎起篮子在前面跑,小狗撒欢的在后面追,慢慢的毛发就干了,蓬松起来,就好看多了。
  回到家,慕圣放下篮子,蹲下身伸手摸了几下,软绵绵、毛绒绒的,手感很舒服,高兴的问道“妈妈,家里有没有鱼刺骨头之类的?”
  宓文荣正在纺线,转着纺车吱吱悠悠的响,停下来,奇怪的道“你找那个做什么?”
  慕圣道“小狗饿了,给小狗吃。”
  宓文荣道“哦,那正好,菜厨里还有个骨头,我看着你们没啃干净,就收起来了。”
  慕圣进屋敞开菜厨,从里面挑出骨头,出来屋门扔院子里的地上,小狗摇头晃脑地扑上去,抓住骨头,逗弄了几下,又舔又咬,嘴里发出“咂咂”的声音,快乐极了。
  慕圣见它自娱自乐,就进屋看书去了,过了一会,小狗又跑进来,时而用尾巴扇扇风,时而用舌头舔舔裤子,时而前腿一抬搭在他身上,慕圣觉得奇怪,出屋一看,骨头没了,回头问道“妈,小狗骨头全吃了,那怎办?”
  宓文荣指点他道“别管他,小狗有藏骨头的毛病。等饭后有了剩饭再喂它吃。”
  慕圣一听,不信小狗这么狡猾,便到处查找,果然在一棵树下的旮旯里看到了哪根骨头,这才知道自己对狗并不是很了解,拿出骨头来没好气地扔给小狗,又回屋看书去了。小狗虽说不大,但也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陌生人一进家,它总是第一时间发现,汪汪的叫个不停。估计有小偷进来,也会被它吓跑的。
  清水湾里几乎家家都有养的狗,有些人家里养了两三条用来看家,不论主人在不在家,它都能很好的护着家里的一草一木,别人一动它就叫着呲牙咧嘴冲上去,是人们防盗的好帮手,尤其是寡妇娘们和孤寡老人家里养条大狗,可以极大地增强了他们的安全感。
  对于慕圣来说,自从有了狗,家里平添了许多生机和了乐趣,当他做家务劳乏的时候,一看到小狗围着你跑来跑去的献殷勤,身心便顿觉放松了;当他开心的时候,狗狗会摇头晃脑的在你面前撒欢,一起共享快乐。
  不过养狗也有不好的一面,一是怕狗咬人;二是剩汤剩饭喂小狗可以,一旦养大了,狗的食量也变大,和人争粮食,有些不划算;三是一不注意有可能将家里弄的一团糟。这天小狗不知怎么突然发起神经来,追着家里的几只鸡跑,把鸡追急了,纷纷跑到架子上,这下可好了,薄帐子上晒的粮食可遭殃了,不一会就鸡连吃带挠的,糟蹋了一片。宓文荣看到了,急忙爬上架子。
  慕圣拿着课本,在门坎上坐着看。“哎呀!呕——哧!呕哧!”突然传来一声呵叱,吓了他一跳。抬头一看,见妈妈在吼鸡,鸡被赶的纷纷飞下来,弄得尘土四扬,鸡毛乱飞。小狗撒欢的继续追鸡,慕圣刚想去逮小狗,只听到狗尖叫一声,像挨了一刀。原来是母亲伸手从墙头上取下一个瓦块,打了下去,正中狗的屁股,打的它转着圈乱叫,活该,谁让你撩拨鸡的!慕圣想起来它藏骨头的狡猾劲,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又狠狠地踹了它一脚,把它踢出了院子。
  慕圣又回来坐在门坎上看书。安静了一会,邻居那边又传来叫骂声。原来是华敬周又作事了,他奶奶边打边骂,听着像是‘胡诌’往碾上扔土坷垃,害的人家碾的米面掺了土,没法吃了。这家伙从小就喜欢搞恶作剧,每每遇到小伙伴们在河边玩的时候,手就痒痒,躲在一边往水里投石块,溅人一身水,他高兴的捂着嘴偷笑。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现在似乎懂点事了,最起码不糟蹋庄稼了。
  正想着,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臭味,是猪圈里那种臭气。熏的慕圣心烦意乱,再也看不下去了,放下课本,走出家门,远远的见慕正领着小狗家来,小狗见了他躲避开来,跟着慕正家去了。慕圣心想:小狗也记仇啊?看来狗真通人性!
  街上不知是谁丢出来的一只干丝瓜,慕圣路过正好踩上它,嫌它碍脚,一下踢得老远,觉得好玩,又跑过去一脚踢得更远,然后再踢回来。踢来踢去,小狗蹲在大门口看了半天,实在按捺不住了,等主人再次踢出后,便跑过去叼回来,慕圣在墙边,接过已经破了皮的丝瓜瓤,抖了抖,瓜子从里面簌簌的掉出来。
  小狗围着他撒欢的跑,就像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在大人面前显功一样。慕圣忽然发现它挺可爱的,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理了理它的毛发,它乖巧的依偎在主人身边,一副亲昵的样子。
  慕圣回到家里,正要进屋,一阵风打着旋刮进了院子。把屋顶和墙头上的土坷垃刮下来,差点打着自己,他忙躲进屋里避风。坐在板凳上,看着家禽也纷纷进窝躲避,只有小狗在猪圈前,扒着栅栏往里看。
  风刮过之后,鸡又成群结队的出来觅食,东刨刨,西扒扒,慕圣忽然发现不见了经常踩群的公鸡。心里‘咯噔’一下,别是被旋风刮跑了吧?或者是被小狗……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一会,爸爸妈妈进来了,宓文荣手里还提着几副中药进了院子,慕圣忙报告道“妈,咱家的公鸡怎不见了?别是……”
  宓文荣看着儿子心急的样子,笑道“公鸡不下蛋,现在喂大了,让我卖了,刚去买了这几幅中药。”
  慕圣摇摇头道“中药这么苦,还不如吃鸡呢!”
  华敬玉板着脸道“熊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慕圣忙解释道“其实我是说家里本就没多少钱,光给我俩治病了,还不如弄点好吃的,大家都吃一顿解解馋。”
  宓文荣笑啧道“傻孩子,就知道吃,不给你俩治好病,我和你爸老了指望谁?”
  华敬玉不屑地说“你和不懂事的孩子说这些,那不是白费唾液?”
  宓文荣见儿子有些茫然,便安慰他“医生说了,喝了这几副就不用吃药了。”
  “哦,好。”慕圣高兴地答应着,其实他能感受到,为了自己和弟弟,爸爸妈妈什么都能做,哪怕吃糠咽菜,也不能耽误了给孩子治病。幸好大部分的药费大队都能给报,不然的话凭自家的经济实力,只能干瞪眼。
  吃过了饭,慕圣来在街上,远远的见二海、三海和曾凡成在那里玩跳格子,他不敢靠近他们,躲在一边观看,曾凡成眼尖,一看到慕圣,高兴地喊道“大圣,过来。”
  “不了,别传染了你们!”慕圣怯生生的道。
  “没事,我们也得了,不过就是稍微轻点。”曾凡成继续招呼他道。二海也兴高采烈的朝自己挥手。他忙跑过去问候道“二哥好!”
  二海亲热的问道“大圣好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吧,就是还没检查。”慕圣说着在原地轻灵的蹦了蹦,展示一下已经康复如初的身体。
  “那就好。”二海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曾凡成悄悄地转到他身后,一把搂过他道“你休学回家的这段日子,可把我急坏了。”
  “呵呵。”慕圣回头笑了笑,道“你不怕我赢你啊?”
  “赢我?你烧包!那天咱俩大战三百回合,看看谁赢谁?曾凡成毫不示弱。
  慕圣笑道“好!谁怕谁啊!”又转脸问二海道“二哥,你没事吧?”
  二海笑道“这次的病谁都妥不过,就是我体格棒,好的快些。”
  慕圣摸着后脑勺,奇怪的问“为什么妥不过?这到底是怎回事?”
  曾凡成得意的道“我姐说了,洪涝灾害后,往往伴随着瘟疫发生,所以……”
  慕圣打断他的话,问“什么?瘟疫,这么恐怖?”
  二海撇撇嘴道“别听他的,没那么严重。以后出来玩就行了!”
  “那就太好了!这些天可憋死我了!”慕圣答应着,又能和伙伴们玩了,心里那种高兴劲就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