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妥协
作者:华焯      更新:2021-03-22 09:27      字数:9545
  第二天一早,华成虎就来到大队,一进院子就听着吴学军正在打电话,向公社领导汇报河道水情。他迈步进屋,见张现才则躺在联椅上睡了,便走到吴学军身后,静静的听。
  电话那头传来领导关切的声音“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华书记,我听说他连续熬夜累倒了,那可不行,作为一个在解放战争作出贡献的革命老同志,一定要保护好!再一个就是搭好帐篷,以备不时之需。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反应。”听着好像是公社副书记王雨田的声音。
  华成虎忙抢过电话来,说道“王书记,我有问题要反映。”
  “哦,你是哪位?不是都汇报了吗?”王雨田在那头不解的问。
  “我是民兵连长华成虎啊。”华成虎笑道,见吴学军站着椅子不起来,便挤开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继续接听电话。
  王雨田问“老华啊,有问题请讲。”华成虎兴奋的道“我们大队昨晚逮住一个决堤放水的破坏分子。”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吴学军听了,心里一阵狂跳,刚才听张伟说,这里面牵扯到两个近门,若是被抓了,自己就没法交代了。便伸手捂住话筒,小声道“还没让老书记知道,你就敢汇报?”
  华成虎把他的手拿开,继续道“有人放水淹村子。”
  “真的吗?审问清楚了?”
  华成虎急切的汇报“问清楚了,都按了手印,要不我们抓人送到公社吧?”
  “哦,华书记知道吗?”
  华成虎道“不知道,他昨晚病倒了,到现在还没来。”
  “这样吧,你先向老书记汇报,弄准了再抓人。”
  华成虎有些失望的道“那好吧!”
  吴学军生气的道“你怎么老是越级上报?”
  华成虎恼羞成怒,回击道“哼,你不就是想包庇老吴家的人吗?我告诉你,办不到,我华成虎眼里揉不得沙子。”
  吴学军毫不相让道“谁包庇?你这人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没经过确认的事都敢汇报?”
  华成虎揭批他“你有私心,想包庇坏人,谁看不出来啊!”
  吴学军分辨道“你莫须有……”
  华成虎讽刺道“吆吆吆,你当自己是岳飞啊?还莫须有!”
  张现才被吵醒了,站起来就走,华成虎喊住他道“现才你评评理,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查出决堤防水的人,能不能向上级汇报?”
  “我觉得重大事件都应该经过书记确认无误后,才能汇报。”张现才留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华成虎恼怒道“我有充分的证据了,还确认个屁啊!”
  “你才是个屁!见风就是雨!”吴学军发泄了一句也往外走,华成虎勃然大怒,骂道“你全家都是屁,龟孙玩意,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吴学军火了,瞪着眼,怒视着他道“来,打死我,你不打死我你就是个孬种!”
  华成虎抢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你他妈的真找死啊?”
  “你妈的找死!”两人就像红了眼的公牛一般对视着,都不示弱。
  华成虎没想到瘦弱的他居然敢跟自己当面对骂,气得用力将他推到墙上,怒道“你骂谁呢你?你再给我骂一遍?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吴学军这时也撕下脸皮,不管不顾了,道“要骂也是你先骂的,威胁我?哼,谁怕谁啊,你崩一个试试?”
  华成虎听到这话,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气得咬牙切齿,伸出另一只手指着他叫道“你看我今天不把你的屎捏出来……”
  吴学军奋力推开他的手,冷冷的道“你少吓唬我,我也不是被吓大的。”他身子抵在墙上,猛然一推,一下子就将人高马大的民兵连长推出两步开外。
  华成虎立时就爆发了雷霆之怒,叫道“你……你……你居然敢打我?王八蛋,真是不要命了,我……我不用抢也能打死你!”嘴里叫着,举起巴掌,身子已经跳起来,张牙舞爪扑向吴学军。
  吴学军辩解道“你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没想到他要动手打人,心里一惊,急忙挪开两步,胸前衬衣还是再次被他抓住,扣子立时被他撕开了。
  华成虎右手抓住他的衬衣往跟前拽,左手扬起来要打他耳光,忽然想起老书记多次交代他的话“如果是人民内部矛盾,千万不要动手。”便迟迟没有落下。吴学军大骇,这要是给他拍上,非留下五道血印子不可,赶忙伸手架住,盛怒之下,抬起腿来用膝盖去顶他的裆部,以阻止他强悍的进攻。华成虎见他抬起断子绝孙腿,知道顶上的厉害,不敢轻易近前。看来吴学军今天似乎铁了心跟他强硬到底,不会服软了。华成虎又气又怒,厉声骂道“你算哪根葱?跟和老子叫板?”
  吴学军怼喊“你别老子老子的,没点党性,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既然你逼我,那我今天就要说道说道!”
  “那好,老子今天新仇旧恨和你一起算算!”华成虎这时已经狂躁无比,,顾不得许多,抬手扇他。
  张现才在窗外本来不想参与打斗,见他俩越闹越厉害,怕闹出人命,冲进来抓住华成虎的手道“你松开,有话好好说。”
  “怎么,拉偏架啊?你信不信我让你俩个?”华成虎面上阴沉不定,脸部肌肉微微抽搐,显然是处于怒火即将爆发的边缘。
  张现才不想再刺激他,强笑道“我是怕党员犯错误,你松开手,有话慢慢说。”
  吴学军犟道“老张,你别管,让他打死我,再一个个的收拾村委会干部,然后大权独揽。”
  华成虎一听党员,本来想松开抓吴学军的手,听了吴学军的话,又攥紧了,瞪大眼睛盯着他道“你说谁想当书记?”
  “我没说,大权独揽就是想当书记啊?你自己承认的。”吴学军诡笑道。
  张现才将华成虎拉开,严肃的道“都是革命同志,人民内部矛盾,那能这样冲动?”
  华成虎气哼哼的道“我没有这样的同志,阴奉阳违,搞小动作。”
  “谁搞小动作?你做的事也不盖屁股眼!”
  “你盖屁股眼,怂恿堂弟贴老书记的大字报,完了又来充好人!”华成虎挣歪着还想近前抓他,被张现才挡住,吴学军见有人帮忙,索性豁出去揭短道“我可听公社领导说,前年村委有人告了密,上级才查封咱村账目的,弄的村里资金一度紧张。”
  张现才冷笑道“我也听说了,害得我忙活了好几天,也没查出来。”
  “查账与我无关,你俩别狼狈为奸啊!”华成虎一看他俩联合对付自己,顿感势单力薄,气焰消减了不少,但是嘴上丝毫不落下风。
  张现才撇撇嘴道“好了,谁告的谁清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完拉着吴学军就走了。
  华成虎颓然坐到椅子上,心里又羞又怒,七上八下的翻腾,想想自己刚当民兵连长时,那是何等的荣光,书记信任,群众支持,到如今落了众叛亲离,老书记也很明显冷落了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唉,都是喝酒误事,当着领导的面,一喝就多,喝大了就管不住嘴,什么都说,不经意间把许多秘密都吐露出来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大家都知道,书记那么精明,能不知道啊,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向书记负荆请罪了!他坐在办公室里,左思右想,心里藏不住事,便揣上昨晚审出来的纸条,出了大队部,直奔华成文家里去了。
  顺着低矮的土坯墙,来到一个普通的大门楼子前,这就是老书记的家了,他的家和周边的院落相比,没有丝毫区别,都是一溜的土茅屋。华成虎侧耳听了一下,里面没有动静,见大门虚掩着,轻轻的推门进去,见堂屋没人,不确定书记是否在家,便试探着问了声“家里有人吗?”
  温学娜从里间出来,来到院子,华成虎着急的问“我哥好了吗?”温学娜嘘了一声,小声道“你哥正在挂针,有事吗?”
  华成虎心里忐忑道“有点事,嫂子,我哥到底怎样?我能进去吗?”
  温学娜应道“昨晚敬伦过来给他打了一针,今天觉得不见好,又挂上了盐水。”
  华成虎关切的问“村委没过来人看看吗?”
  温学娜道“现才和学军一早过来,看了一眼,见他睡着,没说话就走了。”
  华成虎又问“哦,我哥这会醒了吧?”
  温学娜小声说“我出来的时候,刚又眯上眼。”
  “那就让我哥睡会吧,那我等会再来吧!嫂子,拜托您好好照顾书记啊!”华成虎说完就要走。
  温学娜笑道“嗨,看你说的,我照顾他还不是应该的?你这就走了?”
  华成虎回头摆摆手道“嗯,回去吧,嫂子。”
  “谁啊?进屋吧!”屋里传来华成文的声音。
  华成虎一听,喜出望外,赶紧转身往回走,进了屋门,来到里间,见华成文欠着身子想坐起来,忙过去扶他坐好,又拉拉吊瓶细管,以免压住。
  华成文指了指床沿,道“成虎来了,坐下吧。”
  华成虎坐下,看着老书记,即使屋里昏暗,也能看清他脸色苍白。忙问道“没事吧,文哥。”
  华成文笑道“这会好多了,昨天一家来我就觉得毁了,从来没这样过,浑身发冷,幸亏喝了点酒暖暖身子,就觉得好多了,老婆不放心,又请来敬伦打了针。”他没好意思说吴正剑来家里喝酒的事。
  华成虎安慰他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过两天就好了。”说完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唉!”
  华成文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也遇到难事了?”
  华成虎掏出纸条来,递给书记,华成文接过来一看,赞道“好!这么快就破案了?”没想到华成虎不光不喜,反而一脸的诅丧,汇报道“是啊,刚才公社来电话,我看你病了,没和你说就和公社汇报了,吴学军不愿意了,还和我打了一架,他就是想庇护老吴家的坏分子!”。
  华成文见了,沉思了一会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华新有打你的事吗?”
  华成虎脱口而出“怎不记得?我拔了华成领家的两棵葱吃,他爹追着我打我。非要我给他按上不可,赔钱都不愿意。亏了你上去拦住他说‘你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把你碰断的树给俺家按上吧!’他才没话可说了。”
  华成文劝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谁不犯错啊,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看就算了。”
  华成虎气哼哼的道“唉!主要是他太气人了!这事一上纲可就不是闹着玩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竟然和我撑架子!”
  “好了,到时候我说说他!你就不检讨一下自己吗?”华成文笑道“根据你俩的脾气推测,我猜这事,你一定是先动手的。”
  华成虎支吾道“我……是,我先动的手,但是当时我一想,我是个党员,就没打下去。”
  “这就对了,你是个退伍军人,应该懂得规则和纪律的重要性。凡事要忍耐,处事要低调,别张扬。”华成文见他不听劝,还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只得问道“假如你家的猪一时没关好,跑园里拱了邻居的菜,你觉得怎么处理好?”
  华成虎支吾道“我……我不动手……和他讲理啊?”
  华成文开导他“要是人人都听你讲理,他还和你闹吗?我和你说句实话,天底下最难的就是跟人讲理,因为他只认自己的理,别人讲的理,打死也不认。”
  华成虎点点头道“嗯,那,遇到这样的人怎办?”
  华成文笑道“给他面子啊,人都要面,给足面子他就和你讲理,不给他面子他就蛮不讲理!”
  华成虎深有感触的道“对对,人往往觉得心里舒坦了,才会讲理。”
  华成文进一步劝道“人最难得的品行就是谦和、知足和包容。该妥协的时候就得妥协,这不是怕他,而是给他面子。不然什么样的人都有,还不得把你气死?”
  华成虎佩服的道“听哥这几句话,我觉得前面白活了,真的是这样,难怪村里人都服你,我这脾气这辈子是做不到!”
  华成文安慰他道“也不一定,努力就好,你的优点也很多啊,心眼好,雷厉风行,要是再站的高点,看得远一点,心胸在宽阔点,那就更完美了。”
  华成虎咨询道“大哥,你说这事怎办?”
  华成文分析道“一个傻孩子,做事往往不考虑后果。再说了,挑唆他的人也不过是个初中生,嘴馋好玩罢了!这事怎么办,我觉得还是你做决定吧!”
  华成虎点点头道“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大队打电话,解释一下,是我搞错了。”说完站起身要走。
  华成文笑着纠正道“不是你错了,你做的对,只是定性高了!你先坐下,我还有一个事要与你讲。”见他重新坐好,又说“我觉得身体真不行了,即使现在病好了,估计也不干不长了,不撑折腾了。”
  华成虎劝慰道“哪能啊,您很快就会好起来,你要是不干了,咱村不就垮了?”
  “村子离开谁都一样,真的。”华成文拍着他的手道。
  “我怎么觉得不一样?你看大家有事都找您,敬服您,我就不行,不知什么原因?”华成虎不解的摇摇头。
  华成文笑道“呵呵,人都是敬怕的,没有吓怕的,所以当干部要有敬畏之心。”
  华成虎疑惑道“敬畏之心?我也敬畏***,敬畏解放军,敬畏共产党……”
  华成文打断他的话道“你知道吗?最应该敬畏的是人民群众。”
  华成虎撇撇嘴道“所有群众?包括那几个下三滥?”
  “下三滥?”华成文冷笑道“我劝你别小看人!你得罪谁都有可能吃大亏。”见他一脸的茫然,举例道“前几年宋家村无缘无故的失火,你还记得吗?”
  华成虎点点头道“记得啊!大晚上的都出来看,火光一片!”
  华成文解释道“那是宋家村的人,白天放狗把要饭的咬伤了,要饭的去大队找干部评理,被民兵赶出了村子,要饭的晚上偷偷的去他村里放的火。别说是群众了,就是个过路的,要饭的,咱都得敬畏人家。”
  华成虎领悟道“嗯,真是这样,得罪了谁,人家放心里,见机定会报复!”
  “我们一定要牢记他老人家的话!”华成文仰望着外间墙上的主席像,有感而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紧跟党的步伐,依靠群众,并为之排忧解难。”
  华成虎点点头道“嗯,我恰恰忽视了人民群众这个汪洋大海。”
  华成文动了动身子,躺舒服了才说“嗯,你太容易冲动,尤其是喝大了酒,不计后果,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这样就容易得罪人。”
  华成虎信服的点点头道“是啊。我当兵的时候要不是这毛病,就提干了!”
  华成文微笑道“说句实话。你能力很强,但是不适合当书记,当书记事无巨细,操心费力,吃亏在前,享受在后。权利是个好东西,但一滥用就会伤着自己。所以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当你的民兵连长,还能平安无事的多活几年。”说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气力明显衰竭了。
  华成虎听了,心里虽说有些失落,但感觉书记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他病了,估计很难听到他直白的说。自己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书记说这些话的良苦用心,遂感激的道“嗯,我脾气不好,确实干不了书记。大哥,我就是担心,你要是不当书记了,既怕我这民兵连长也保不住。”
  华成文看着他,郑重的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这是咱俩说了,出门可别说,怕你喝大了酒……”
  华成虎保证道“大哥放心,我以后不喝大了,今天说的话,我一定烂肚子里。”
  华成文叮嘱道“只要你以后不做出格的事,别拈轻怕重的,我保证你能继续干下去,抽个时间我会和正剑说的。”
  华成虎发誓道“哦,那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勇挑重担,遇到酒场一定控制自己,不再逞能了!”说到这里,他一直忐忑的心才放了下来。
  “去吧,干好本职工作,其他事少掺和。”华成文欠了欠身子,华成虎忙扶着他平躺下,然后敬了个军礼,道“好,谢谢大哥,你歇着吧,我走了。”
  “不用谢,去吧!”华成文亲切的看着他,挥挥手道。
  “嗯,我去了。”华成虎高兴地走了,一路上哼着样板戏“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进了大队部,发现吴正剑正坐在联椅上看报,知道不久的将来,他就是大队书记,遂恭敬的问道“吴书记好,令天没下雨了,怎么还来值班啊?”
  吴正剑抬起头来,开玩笑道“怎么?雨一停,防洪的思想就松懈了?”
  华成虎笑道“没有?明天轮到我值班,我一定向书记学习。”
  “吆吆,成虎学会谦虚了?好,有进步。”吴正剑放下报纸,竖起了大拇指。
  华成虎不好意思的道“嘿嘿,过誉了。我打个电话。”说着就坐到桌前,拨通了公社的电话。
  “喂喂,我是清水湾的民兵连长,想找王书记。”那边说这就去喊人,华成虎放下电话等待着。
  吴正剑笑道“怎么?不找派出所长来押人了?”
  华成虎知道吴学军交班的时候,肯定告诉他了,忙解释道“不是,我没审好就汇报了,可能错怪小孩了。”
  吴正剑解释道“哦,刚才吴木匠还来找,吓得不得了,说是要把儿子送到亲戚家,怎么,不逮他了?”
  华成虎摆摆手道“不逮了,小孩闹着玩的,虽说淹了几家人家,人民内部矛盾,内部处理就行了。”
  吴正剑竖起大拇指道“好!你现在越来越会办事了。”
  华成虎谦逊道“还不是跟俩个书记学的?”
  吴正剑摆着手道“别算我啊,我也在跟老书记学。”
  华成虎笑道“呵呵,你这不更谦虚吗?刚才还说我。”
  两人互相吹捧了两句,吴正剑板起脸,郑重地道“你要是信任我,咱就别惊动老书记了,这个事我来处理,怎样?”
  华成虎忙恭维道“那好啊,除了老书记,我最佩服你了。”
  那边电话又响了起来“喂喂,谁找我?”华成虎忙接起来,说道“王书记,我是华成虎,早上匆匆搞错了,是小孩闹着玩扒开的口子,已经处理了,就不送派出所了。”
  “好好,只要不是地富反坏右搞破坏,你们就内部处理!”王雨田说着挂上了电话。
  华成虎放下电话,与吴正剑相视一笑,吴正剑道“听说有人夜里去帐篷偷棒,你还不快去查证一下?”
  “好,我走了。”华成虎出了大队部,感觉一身轻松,马不停蹄的来到西岭帐篷前,问道“谁值班啊?”
  华敬坤搓着眼睛走出帐篷,道“连长来了?”
  华成虎问“没事吧?”
  华敬坤吹牛“没事,有我看着,连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华成虎轻轻扭了他的耳朵一下“瞎说,你看看你脖子上,胳膊上都是红点,蚊子能飞不进来?”
  华敬坤不好意思的说“呵呵,我就是打个比方,那里没有蚊子啊!”
  华成虎又问“大海什么时候能来?”
  华敬坤思忖道“他睡得晚,最早也要中午来吧?”
  华成虎道“行了,你回家吧,我看一会,正好在这里等他。”
  华敬坤回去喊了还趴在桌上睡觉的孙庆和,一起走了。
  华成虎挨个帐篷转悠,检查了一下,什么都没少,又到帐篷周围查看,见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踩的到处是坑窝,凌乱难辨,心里寻思,贼不可能潜伏的这么近,我走得远一点看看,遂迈步向外走去。
  等他走到一个地垄下的时候,有个粘土被扒拉过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试着趴下,正好能容他一个人,还能清楚的看到帐篷周围的情况。从这里顺着岭向下正好一来一回两趟脚印,通向去村里的小路,他一下子明白了,顺着脚印去找,到了小路,可惜脚印很快就消失了,他摇摇头,谋划着计策。
  “连长,你在这里找什么?是不是掉钥匙了?”华成虎一听是大海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大海搓着眼走来,问道“你小子,不好好睡觉,跑来做什么?”
  大海打了个哈欠到“你不也跑来了,我一觉醒来,不放心,过来看看。”
  华成虎道“没事,什么都没少,你们年轻人好睡,你快点回去再睡一会吧。”
  大海文“那谁值班?”
  华成虎叮嘱他“不用你问了,我来安排。你晚上来就行了。”
  大海应道“哦,那我走了。”
  华成虎见他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忙喊道“大海回来,有个事你参谋一下,看看有好主意吗?完了再回去睡觉。”
  “哦,什么事?”大海只好又回来。
  “你来,看看地里这两行脚印,是谁的?”华成虎招呼着他一起走进地里,大海看了看,摇摇头道“看不出来,现在穿趿拉板凉鞋的多了,不好判断?”
  “我也看着像外胎做的趿拉板踩出来的脚印,让你这一说,没有目标了?”
  “我看是大海捞针!”大海说着自己先笑了。
  华成虎接茬开玩笑道“呵呵,你不就是大海吗?那就捞呗!”
  大海窘笑道“哈哈,我看咱就别瞎猜了,值班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华成虎毕竟经验丰富,担心的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在明处,贼在暗处,找不出是谁,咱就要被动挨打。”。
  “可是找不出来咱也没办法啊?我走了。”大海无奈摆摆手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一拍脑袋道“我回去诈诈张宗强,试试看吧?”
  “啊?你想打草惊蛇?千万别直接问啊。”华成虎提醒他。
  “知道了,我有分寸。”大海回头应了一声,便转头回村去了。走在大街上,发现队里还没收工,他先回家把水缸刚挑满水,吃了午饭,才去找张宗强,见了面,张宗强心慌的道“你不会反悔了吧?”
  大海解释道“不是,我来找你了解点情况,昨晚你有没有在西岭路南地垄下潜伏啊?”
  张宗强忙摆手道“没有啊,地里一踩两脚泥,哪进的去?我就顺着路过去的。”
  “哦,那没你什么事了。”告别了张宗强,一路寻思,华成领告诉他帐篷里有棒,估计就是他早惦记了。只是没有证据,不好惊动他,只好重上西岭,准备找华成虎汇报。
  走到半路,大海远远的见华成虎走下来,迎上去道“连长回家吃饭?”
  “是啊,我回家吃饭。”华成虎笑道“你又来做什么?”
  大海应道“小偷在暗处,不找出来,我放不下,再找您反应点情况。”
  华成虎拍着他的肩膀道“好,那咱边走边谈。”
  大海与华成虎并肩下坡走着,把刚才心中想的目标告诉了华成虎。
  华成虎点点头道“嗯,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是他,那以后就排个暗哨,专门盯着他。”
  大海摇摇头道“他行事踪迹不定,谁能盯得住他?”
  华成虎出主意“不用盯他,只盯他家就行,他偷了东西,总得往家里运吧?”
  大海担心的道“他万一要是放到园里埋起来,或者直接送到亲戚家哪?”
  华成虎擓着头皮道“嗯,这也是个问题。要是没有好办法,只能这样了。”
  大海点点头说“嗯,暂时这样吧,这回咱在暗处,总比没有目标强。”
  华成虎赞道“行,你小子是个当兵的料,今年秋后又要验兵,你这次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啊!”
  大海笑道“没问题,我这次一定能验上。”
  “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华成虎拍着胸脯下保证“你只要身体够格,其他政审什么的不用你问了,我给你办。”
  大海感激的道“那太好了!”
  华成虎鼓励他“好好干就行了,我欣赏你。”
  大海保证道“谢谢连长,我一定好好干。”
  “咱爷俩客气什么?”华成虎极力学着老书记的口吻和大海说话,效果果然不差。
  自从安排民兵专门暗中监视华成领后,没几天华成领就感觉到,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他收敛了许多,还交代妈妈郭增娥割草的时候,不要偷东西。这以后,村里基本上没有丢失东西的事情发生。
  这天下午,老书记病情见好,觉得一能动弹,便来到大队。华成虎赶忙向他汇报,华成文听了,欣慰的道“郭增娥从年轻就这样,又生了个难缠的儿子。你们做的对,这叫什么防……什么来着?”
  “防贼对啊?”华成虎补充道。
  “不对。”华成文沉吟道“哦,防患于未然。公社领导开会时说的。”
  “对,防患于未然。”华成虎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华成文分析道“不光防贼,洪涝灾害更要防患于未然,我听天气预报,好像接下来两天又要下暴雨。”
  华成虎附和道“是啊,晴了两天,今下午又开始闷热了。”
  话音刚落,就听大街上有人喊“滴雨点了,快回家避雨。”接着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接着就是‘啪啪’的雨滴声。华成文起身,把手伸到窗外试了一下,缩回来,自言自语道“又下了,唉!”老天好像回应老书记的话似的,一道道电光划过,‘轰隆隆~喀嚓!”一个拖着长音的炸雷响起,震耳欲聋!接着‘噼劈啪啦!’‘叮叮当当!’,豆大的雨点有节奏地打在玻璃窗和地面上,瓢泼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树枝在风雨中发狂的摇摆。房顶腾起一团团白雾,房檐的水流像高山瀑布般泄下来。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成了一片汪洋。
  华成文一看这雨势非同小可,便走到扩音器前坐下,打开开关,对着麦克风喊道“广大社员同志们,天又下大雨了,请做好防洪准备,民兵和突击队员们各就各位,村委干部不在轮休时间的,都到大队来集合!”说完,又广播了一遍。村民两天没听到老书记声音了,今天一听,感觉又有主心骨了。
  华成虎笑道“刚下雨,今天应该没事吧?”
  “刚才不是说了吗?防……”华成文一时又忘记怎么说了。
  “防患于未然。”华成虎接茬道。
  “对对,呵呵,老了,总忘事。”华成文自嘲道。
  过了一会,村委成员除了吴正剑和张宗成轮休之外,其他的都到了。
  华成文简要说了一下当前防洪救灾的重要性,然后分成两个组,都披上雨衣,冒雨去村西和村东沿河查看,发现情况后及时回来广播。
  张现才和吴学军选择去了西河,华成文与华成虎自然就去了东河,他俩走近道,直接从北面去东河,沿着河坝向南一路查看,没有发现异常,雨滴打在身上‘啪啪’作响,华成虎关切的道“大哥,你病刚好,身子弱,还是回去吧?”
  华成文应道“嗯,走,到村口看看沙袋有没有缝隙?没事的话咱就回大队部。”
  两人说着,来到村口,看了下沙袋,果然发现中间被人挪开了一条路,便于推小车出村。华成虎道“好险,幸亏过来看看。”
  “是啊,几天不下雨,河水一下降,就容易麻痹,又都图方便了。”华成文边说边指挥华成虎,两人齐心协力,将沙袋重新排密实。
  华成文喘着粗气,直起腰来,看了看没问题了,才说了声“好了,回去吧。”
  华成虎过去扶着他,道“一折腾,又累了吧?”
  华成文推辞道“不用扶,要是从前,这点活算什么?看来我确实老了。”
  “老什么啊,病刚好,身子不撑劲很正常。哎?我听着有人喊。”华成虎说着,四处观察起来。
  华成文侧耳一听,道“我也听到了,好像是在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