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霓裳落羽
作者:小彼得二世      更新:2021-03-22 05:12      字数:4970
  年初,皇帝骑着骏马、坐着御辇,从应天往北京而去;回来的时候,他坐着龙船,并不是坐着帝国舰队的巨船走海路,而是顺着大运河南下,恰好大雪融化、河水暴涨,龙船迅捷轻快,地方上的官员清晨得知皇帝即将到来的消息,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在午时准备迎接,龙船早已经穿过辖境。
  皇帝在北京巡阅边军,督促新任钦天监右监正安得臣督造铸炮厂,顺便也一直在等着天山西疆战场的消息,河间军一战平定天山,四皇子的报捷使者星夜赶至北京,皇帝得知战事顺利,而且没有像西南剿土司那样打没完没了的烂仗,反而迅猛得如同闪电,很是高兴,几年来难得这般高兴,对四皇子褒奖有加,还给霍摇山升了奉国将军的爵衔,这还仅仅是些许恩宠,待大军还朝,把战功仔细算个清楚,说不准国朝有史以来最最年轻的侯爷便要诞生了,而且还不是蒙荫祖先,是自个儿实打实打出来的功业。
  自从得了天山报捷的文书,皇帝的一颗心便落了地,既然天山汗的老窝都被剿平了,天山汗一家子尽数杀尽,只留下个俘获的郡主,那么剩下的那些四散在西疆各地的牛毛小势力,自然就不在话下。皇帝就此便放心了,在坝上草原秋猎了几日,便坐船回应天。
  龙船开到山东时,四皇子派来的第二拨报信使者追到,书信中的文字含糊不清,只说天山汗在西域有一支亲盟,藐视天朝,竟敢蝼蚁撼树要来西疆为天山汗报仇,为了避免此人进入西疆以后,打着为天山汗复仇的旗号勾结天山汗的余孽,让大军难以短时间内平定西疆,四皇子决定率军西进,在葱岭埋伏,以逸待劳,趁其不备将之消灭。
  当时皇帝见了书信,可他远在山东,又怎么知道万里之遥的西域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个戎马皇帝,自然知道不能轻易干涉前线主将的决定,便批了个阅字。
  不过皇帝始终不太放心,四皇子在奏章中只说对方是个劳什子亲盟,其余信息皆无,不知兵力多寡,不明敌人底细,料敌不明的,这如何能打胜仗,四皇子与霍摇山两个年轻人轻而易举消灭天山汗的大胜利,皇帝唯恐他们骄傲自大,被胜利晃花了眼,还没等明白敌人的情况,就糊里糊涂开拔了。
  因此,皇帝特意吩咐锦衣卫指挥使胡国忠,去把西域的事情查一查,特别是这个劳什子亲盟,西疆最大势力的天山汗都被消灭,这个亲盟居然敢来西疆趟浑水,必然是有备而来。
  为此,皇帝始终有些忧心忡忡,若非国事繁多,他不放心在应天监国的太子,说不准便直接下令返回北京等待消息了。龙船今夜抵达扬州,可皇帝没有心思去住那精致的园林,也不想吃别有特色的佳肴,依旧待在船上过夜。
  此刻,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这些奏折都是应天派快马送来的,其实那些真正涉及到军国大事的奏折都是直接送到他面前,这些应天送来的奏折是太子批复的,重要性不太大,所以都是监国太子代行批阅的。皇帝对奏折的内容略略看过,唯独对太子在奏折上面的批复,很是仔细地阅读。
  皇帝略有些头疼,他已经隐隐觉得有些问题,并非是奏折的问题,这些奏折上的批复都很准确,他挑不出多少毛病,可他知道这些批复并非是太子所写,而是他为了减轻自己的政务负担、设立的内阁的那些文臣写的。很多奏折上,太子只批复了“阅”、“准”的字样,毫无主见,好像是文官们的提线木偶。
  他已经觉得苗头有些不对,他是勤劳有为之君,军国大事的决断处置,他是主子,文臣们不过是他的犬马,负责把他的决定执行下去,可等到太子即位,依照这些奏折的批复情况来看,谁是主子,谁是犬马,可就不好说了,皇帝绝不愿意太祖开创的江山、他倾注一生心血的王朝,就这样被后世子孙败坏了——叫那些文臣把帝王架空,尤其是这个内阁,朕能掌控自如,但朕的子孙未必就能控制。
  正当皇帝为西疆天山的战事忧心,为想出一个能把文臣们世世代代压制在君权之下的制度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忽然蜡烛的火焰一阵摇曳,香风袭来,一个温软芳香的女子娇躯便躺在怀里,穿得很淡薄,露出大半片雪白的胸脯,两只细嫩修长的手臂搭在皇帝双肩,咯咯的笑着。
  “陛下,您去北京好久,都不带着臣妾,嘻嘻,还好陛下记得臣妾,恩准臣妾在扬州迎驾,不然臣妾都要忧思成疾了。早一日再见到陛下,臣妾便早一日得欢喜。”
  皇帝用力捏了捏怀中女子的下巴,哈哈笑道:“堇妃,朕就这么让你想念吗?不会是故意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朕开心吧。你们拓跋家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太会说话了,你爹当年就很能说好听话,太祖钦封列侯里,就数他最会拍马屁,可惜呀,他明明是开国列侯里最年轻的,可偏偏天妒英才,又是最早死的。”
  拓跋堇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落合,再睁眼,又笑吟吟地说道:“陛下这话可不对,我爹爹虽然会说话,可他绝不是靠着拍马屁当上踏白侯的,爹爹的才华可是太祖亲口称赞的,仅次于锦衣侯老大人,可惜爹爹福薄,早早去了,也只留了我一个孤女在世上孤苦无依。”
  说罢,拓跋堇做楚楚可怜状,皇帝搂进怀里哄道:“好了,朕知道你的难处,襄国公主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她是你和宣文帝的女儿,但朕不会把她的名字录入皇籍金册,朕当年答应过你,让她继承踏白侯拓跋家,今年应天府的院式在即,天下的青年才俊都会来,你正好可以择其优者,为她物色夫婿了,朕为她赐婚,生下孩儿后就姓拓跋,继承你父亲挣下的踏白侯爵位。放心,朕不会食言,一定让你的女儿一生平安喜乐,让你们踏白侯拓跋家不至于断了传承。”
  “臣妾谢谢陛下。”拓跋堇欢笑,轻轻挺了挺胸口,丰硕的白果肉把半镂空的衣衫撑开些微,欲遮还休地露出大片的雪白,“陛下的恩典,臣妾无以为报,就请让臣妾为陛下舞一曲霓裳落羽吧。”
  皇帝怔了怔,抬头看去,御桌边不远处的地板上落满了衣裳,这些都是拓跋堇方才褪下的,现在虽然已经初春,船舱内烧着炭火,可空气中依旧有丝丝的凉意,拓跋堇已经穿得很稀少了,若是再舞曲,会把人冻坏的。
  只是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亲近女色,见怀中拓跋堇略有些冻得哆嗦的楚楚可怜,反倒更有难言的魅惑,这拓跋堇本就是宣文帝当年最宠爱的妃子,为宣文帝诞下遗腹女拓跋静儿——也就是皇帝册封的襄国公主,虽说这是皇帝的侄子宣文帝的爱妃,可把手下败将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滋味实在是难言的享受,而且拓跋堇魅惑天生,本身又是个勾人心魄的美人,皇帝便不顾反对将其纳入后宫,一直宠爱至今。
  于是,皇帝点点头,青筋暴露的苍老的手划过拓跋堇雪嫩般的心口,笑道:“那便辛苦爱妃了。”
  拓跋堇像是一阵风儿般从皇帝怀中跃起,转了个圈,袅袅舞了起来。此间并无丝竹釜乐伴奏,可却别有一番国色天香,只因拓跋堇衣着甚少,舞动身姿时,原本就盖不住娇躯的衣衫随风而起,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段,便在这舞动之间若隐若现,饶是皇帝年老精力不济,依旧被勾得口干舌燥。
  忽然,一件衣衫从拓跋堇的身体上飞了起来,衣衫是进贡到皇宫的上品绸缎,轻飘飘的仿佛羽毛般缓缓落地,又是一件衣衫,第三件,第四件,拓跋堇身上那为数不多的蔽体衣衫一件件落下,漫天飞舞,倏忽之间,她便赤裸裸在这飞舞的衣衫中舞动摇曳,明晃晃,艳丽丽,此中的魅惑妖娆,罄竹难书。
  拓跋堇很快便来到皇帝身边,她雪嫩的肌肤冻得冰凉,红唇樱口娇喘吁吁,沉甸甸的胸口随着这喘息起伏不定,皇帝一把将其搂过,拓跋堇顺势坐在皇帝腿上。
  “啪!”
  皇帝忽然一巴掌扇在那张娇艳的脸蛋上,拓跋堇那笑意盈盈的容颜立刻褪去,惊慌失措难以形容,跪伏在地上,撅起两瓣梨花海棠。
  “臣妾知错了,求陛下宽恕,臣妾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皇帝的脸铁青着,他的年岁很大了,但他还是个男人,怎么肯让自己在女人面前丢脸,正想着该如何惩治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人低声恭问道:“陛下,胡国忠大人有急事禀告,胡大人说,这是关于西疆天山战事的要紧事。”
  拓跋堇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悲伤难自抑,仿佛是即将被抛弃的猫儿般无助,皇帝沉着脸一指桌子下的空洞,命令道:“钻进去,朕罚你不准穿衣服,不准发出声音。”
  拓跋堇便赤裸着身体钻进怀里,屈起双膝,低着头抱住膝盖,散乱的头发把她明媚的脸蛋遮住,皇帝坐下,把脚伸了进来。
  这情景,格外香艳,可若是再仔细想想,又不免分外叫人心酸。虽说这后宫里的妃嫔都是皇帝的姬妾,可拓跋堇的遭遇,实在已经远远不是一个姬妾可以形容的了,没有半分尊严,不像是个人,反倒像是一只受尽玩弄的宠物。
  或许,皇帝将拓跋堇这个宣文帝的爱妃留在身边,便是将之当作了任意羞辱的玩物吧。
  “叫胡国忠进来吧。”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胡国忠弓着腰走进来,山呼万岁,俗礼做完之后,跪在地上等皇帝问话。
  皇帝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没允许胡国忠站起来,依旧让他跪在地上,沉声问道:“胡国忠,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胡国忠不敢抬头去看皇帝,但从皇帝的声音中听得出他的心情很不好,顿时把头垂得更低了,愈发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先前让臣去查四皇子在奏章中所说的天山汗亲盟,臣去查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年初礼部上报的,胆大妄为把我朝派去的使节扣押的帖木儿。臣已经把详情写在折子上了,另外四皇子又派快马加急送来新的奏折,臣也一并带来了。”
  “快呈上来,不,你站着别动,朕亲自下去拿。”皇帝低头瞧了瞧缩在桌下冻得瑟瑟发抖的拓跋堇,赤着脚便匆匆走下台阶,胡国忠不明所以,只是双手把折子高高托起。
  第一封是胡国忠写的折子,皇帝打开看,写得内容很是详细,把帖木儿扣押使节后在西域的所作所为,都大致写得很清楚,当看到帖木儿发出诏令,从统治的土地上召集了数十万大军,亲自率领朝着葱岭进发的时候,皇帝的头颅忽然一阵晕眩,险些摔倒在地上。
  他再往后面看,上面写到四皇子与霍摇山胆大包天,诓骗了霍百炼,从长安镇得到了援军和辎重后,便率领了区区数万人西进,而且两军即将在葱岭遭遇,那锦衣卫的探子眼见情况紧急,已经等不及亲眼见证双方的会战了,立刻马不停蹄返回中原,把消息递上去。所以这场数万人对数十万人的大决战,皇帝往折子后面继续看,竟是看不到丁点儿的消息。
  “混账东西,老四到底怎么样了,被帖木儿抓了,还是杀了?”皇帝见没有了后面的内容,心中焦急,他可就只要太子和老四这两个儿子,当下忍不住狠狠一脚把胡国忠踢翻,“快去给朕查,叫霍百炼亲自带兵去支援,把老四平安无恙给朕带回来。”
  胡国忠从地上爬起,趴在地上仓惶说道:“陛下,还有一封四皇子的奏章,请陛下再看看四皇子的奏章。”
  皇帝这时才发现胡国忠的折子下面,便放着四皇子派快马加急的新奏章,他焦急的心也缓和了不少,能有奏章送过来,或许老四还没和那帖木儿撞上。这封奏章属于前线的紧急军报,还用牛皮纸结实地包着,水火难伤里面的奏折。
  皇帝心惊胆战地打开,一个一个字的去看,生怕见到老四在奏章中写道什么危难,可是越往下看,皇帝的脸从担忧变作惊愕,从惊愕化作震天般的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老四,给朕长脸了,居然把帖木儿的人头拿下来了,到底是朕的儿子,锐不可当,锐不可当啊,这个霍摇山也不错,辅佐老四立下如此大功,也应该要重重嘉奖。”
  皇帝在原地逡巡,一方面在思考着该如何给老四下达新的旨意,当初在北京时,他只给老四提出了灭天山、平西疆的最高目标,万万没有想到如今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算算这个奏折从天山发到这里的时间,老四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在西域的哪座城里,搂着胡姬、喝着葡萄酒赏月了,西域的事情接下来具体该如何处置,还有漠北汗廷那里又有什么动静,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局,不能急,得召集众臣好好议一议。
  “不过,其他事情可以搁一搁,前线的大军必须得犒赏一番,否则在异国他乡征战不休,人心是会思变的。”
  皇帝戎马征战数十载,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前线大军的赏赐必须尽快发下去,不能再以“战功未筹算清楚”的理由拖下去了,来回逡巡片刻,立刻下令道:“胡国忠,你给朕暂且记一下,凡是在西域为朝廷苦战的将士,无论是汉人还是外族,皆有封赏,眼下战事未结,朕便先给一个口头的恩赏,老四在西域估计已经拿下不少城池,夺取不少战利,朕允许他拿出一部分犒赏全军,不必等押送回朝了。另外,老四身为总兵官,功劳最大,加封食邑两万户,良田一万顷;至于霍摇山,他是军机参赞,功劳也不小,朕赏他御赐金刀一把,许其免考进讲武堂读书,另外他爹霍百炼最近已经升了总兵官,不可再赏,不过能教出如此俊秀的儿子,其母与国有大功,应该重赏,就赏霍摇山之母正二品诰命,金钗十二对,贡缎五十匹,驷马车辇一架,金缕玉衣一件。另外,把朕的意思告知前线,这些只是小赏,希望他们奋勇杀敌,待还朝以后,把账算清了,朕一定再重重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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