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近期拆迁无望，黄小烨又萌生了租房子的念头。
  给徐秀娣说了以后，她却满脸的不情愿：“金窝银窝，哪里比得上自己的狗窝，我们家再怎么破烂要是我住了那么久的家，你让我住别的地方我不习惯，晚上都睡不着。”
  “何必呢。”黄小烨心里明白，她的妈妈一直都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她对老房子有着深深的眷恋，在这里住了将近六十年，附近的一花一木都刻在了脑海里，怎么都忘不掉。
  之所以指望拆迁，也不过是因为动迁组也可以选择原拆原位，就是给一套拆迁后新开发的房子，这样既能住上新房，也不会住到远郊去。
  这样的想法又有什么错呢？
  徐秀娣也只不过是想住在自己长大的地方而已。
  人人都说故乡好，可上海的市中心就是徐秀娣的故乡，可是留下来的代价却一天比一天大，繁华的都市优胜劣汰，小时候的玩伴、后来的同学和同事都渐渐远离了这里，剩下的只有那些精英和幸运儿。
  想到这里，徐秀娣就觉得难过：“要是到了别的地方，我连菜都不知道哪里去买，而且出去租房子也不便宜，这附近房租也很贵吧？”
  黄小烨说：“别哭了，不想租房子就算了，你在哪里，我总归陪你的。”
  徐秀娣哭着点了点头：“小烨啊，妈妈只有你了呀。”
  其实住在老房子都已经习惯了，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黄立民来骚扰，他无赖惯了，吃准了徐秀娣心软，就算再撬了锁进来搬东西，徐秀娣也断然不会报警。
  到时候这亏还得是闷头自己吃进。
  之前搬走的那些包放到二手市场卖了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但据她所知，这和黄立民的其他外债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把这拆迁房败完他是不善罢甘休了。
  这段时间徐秀娣都在住院，黄立民这么久逮不到人，过几天估计又要来闹事。
  办完了出院手续，黄小烨扶着徐秀娣回到家，忽然发现家门的四周都加固了，门上还装了一个摄像头。
  一听到声音，隔壁的杨阿姨就推门出来说道：“你们总算回来啦，之前你爸过来把门砸坏了，发现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就走了，后来一个小伙子正好过来，帮你们把门加固了一下，然后装了个摄像头，他说等你们来了给他打个电话，他把那个什么监控app给你装一下。”
  黄小烨有些疑惑：“哪个小伙子？”
  杨阿姨说：“他说他姓梁。”
  黄小烨知道是梁颐，面上没什么表情，谢过了梁阿姨，徐秀娣倒是很受用，说道：“他倒对你蛮上心的嘛。”
  杨阿姨也来了兴致，扶着徐秀娣进门，八卦道：“人长得也蛮斯文的，带副眼镜，和黄小烨倒是很般配的。”
  徐秀娣回忆了一下，对杨阿姨说道：“什么小伙子啊，那个是小梁呀，你见过的呀，就是最早小烨大学时候带回来过的男朋友。”
  “哦！是他啊！！！”杨阿姨惊呼起来，“我老糊涂了呀，倒是没认出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她一个学校后来去留学的那个对伐啦。”
  “就是他呀。”
  “那恭喜你了呀，这肯定是旧情复燃了，看来终于要吃到小烨的喜酒了呀。”杨阿姨越说越夸张。
  她们的话题走向已经逐渐失控，黄小烨立刻打断道：“差不多可以了，他和我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也可以变成老公老婆的呀。”杨阿姨笑嘻嘻地说。
  “杨阿姨，辛苦了，你先回去吧，”黄小烨顺手拿了两盒床边的补品塞到她怀里，“我去上班的时候还要麻烦您多关照一点我妈。”
  “应该的应该的。”杨阿姨笑着关上了门。
  等她走后，徐秀娣皱眉道：“你都这把年纪了，不要挑挑拣拣了，差不多选一个男的嫁出去吧，小梁到底哪里不好啊？难道他离过婚？要我说，二婚也可以考虑的，只要没孩子不都一样嘛。”
  黄小烨把她放到床上，把被子给她盖上，说道：“我看你精神蛮好的，医生不是让你下床做点什么健身操嘛，要么现在做？”
  徐秀娣马上逃避道：“医生说是等伤口不疼了再做，我刀口这里还隐隐作痛。”
  黄小烨安顿完母亲，去天台喘了口气，顺便拨了个电话给梁颐。
  梁颐接得很快，开口就说：“黄小烨，终于等到你电话了，能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黄小烨却没有领情：“监控我看到了，谢了。”
  梁颐沾沾自喜：“小事情而已，那作为报答你能陪我吃晚饭吗？”
  黄小烨长出一口气，说道：“梁颐，你知道吗？我曾经做梦都想和你结婚。”
  梁颐抓到了重点：“曾经很想？那现在呢？”
  黄小烨说：“可是时过境迁了，我已经想象不到我们未来的样子了。”
  梁颐苦笑了一声：“未来是可以创造的，未来原本就充满了各种不可能性。”
  “但你已经不了解我了，”黄小烨说，“就像你装这个摄像头，你觉得能挡得住我爸吗？他难道害怕被我们拍到吗？他不过是吃准了我们是他的家人，根本不可能去告他。这个摄像头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你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打动我是不可能的。”
  过了很久，梁颐才慢慢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变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我确实不了解现在的你，你已经不是跟在我身后的女孩了，你已经独当一面了。”
  黄小烨说：“不要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在我完成梦想以前，我是不可能结婚的。”
  “我明白了，”梁颐又问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
  挂了电话，黄小烨慢慢蹲下了身，抱着膝盖坐在了地上。
  好多年前，她也是在这里听到了梁颐确认的留学的消息，那时候的她，仿佛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现在的她，却觉得那样轻松。
  赵鹏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震惊：“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呢，黄小姐。”
  “确实，我也没想到放小贷的人会在这种铺面看店，”黄小烨环顾四周，小到只能容纳两个人的铺面，转身都很困难，店内到处摆着毛笔和宣纸，“看的还是这种店。”
  赵鹏说：“这是我爸的店，他和我妈出去旅游了，我帮他看一会儿。”
  黄小烨摸了一下架子最底下的宣纸，上面积着厚厚一层灰：“有生意吗？”
  赵鹏说：“有时候会有学书法的小孩带着家长过来买毛笔。”
  黄小烨说：“你名片上写的金融公司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会，”赵鹏指着街对面的一个写字楼，“上面三楼都是我们公司的，办公室挺大挺宽敞的，你要上去喝茶的话直接报我名字就行，中午还有自助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