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娣术后恢复得不错，很快就能出院了，黄小烨去医院办出院手续，顺便预约之后的化疗疗程。
  她一边看着单据一边走到病房门口，就见徐秀娣在病床上偷偷抹着眼泪。
  黄小烨推门走进去，问徐秀娣怎么了，徐秀娣擦了擦眼泪，立马挤出来一个笑容：“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快点说。”黄小烨知道她个性，就一直盯着她瞧。
  徐秀娣被盯得发毛，叹口气说：“好啦，我说就是了，刚才杨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了个坏消息，因为拆迁方案要出台新方案，我们这一片的开发计划要搁置了，起码要往后推个两三年。”
  黄小烨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两三年也没事，我们也不是等不起，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
  徐秀娣却更加难过：“杨阿姨说，新方案出台以后，就算以后拆迁也拿不了多少钱了，为了拿回房子你还为你爸爸付了那么多钱……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没用啊，是妈妈耽误了你。”
  说着徐秀娣就伤心地大哭起来。
  徐秀娣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岗工人，还患了癌症，老公又是一个无赖赌棍，这么多年，家里一点儿积蓄都没有不说，外债还欠了不少，哪怕离婚了，黄立民还是想着吸她们母女俩的血。
  正所谓穷人翻身靠拆迁，这么多年，徐秀娣心里唯一指盼的就只有这套上海黄金地段的老房子能拆迁。
  上海高速发展的那几年，这样的老房子拆迁能在中环分到三套宽敞的商品房，还能有一笔价值不菲的拆迁款，自己一起下岗的一个老同事就靠着拆迁成功翻了身，自己住一套，儿子有了一套婚房，剩下的一套房子出租，拆迁款还买了两个铺面出租，现在这些房子水涨船高，身家早就过了几千万，前几年已经移居美国了。
  随着时间推移，房价持续走高，没想到拆迁的条件却每况日下，分到的房子从中环一路移到外环，现在更是直接分在鸟不拉屎配套设施尚未开发的远郊，拆迁补贴款也越来越少。即便这样，左邻右里也还是眼巴巴地盼着拆迁，动迁组一来，一个个签字比谁都快。
  毕竟谁愿意住在破旧到甚至没有单独厨卫的房子里？
  看着这几年附近都快被拆光了，却始终没有轮到自己，徐秀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有了好消息，本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现在又被通知动迁方案变了。
  徐秀娣越想越委屈，支撑了她好多年的信念在此刻崩塌，任谁都接受不了。
  看妈妈哭得撕心裂肺，黄小烨却哭不出来，甚至没有太多情绪。
  她走上前抱住了徐秀娣，安慰道：“没事的，没关系的，我们靠自己也能住得上大房子的。”
  徐秀娣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就是黄小烨的累赘，哭道：“要不是我，你早就可以住上大房子了，对不起啊女儿。”
  黄小烨却说：“你说什么呢，如果没有你，我要大房子又有什么用呢。”
  拆迁落空的事，黄小烨根本不觉得奇怪。
  这些年，她面对的所有事似乎都没有特别顺利的，事与愿违的事多了以后，她反倒对那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有了期待。
  既然上天不给予她礼物，那她就靠自己去搏回来。
  黄小烨这样想着。